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剧本组拯救世界>第178章 最后的歌舞:剧本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写日记,直到我记忆里父母带我第一次去种花,我才学会怎么样每天记录一个生命长大的过程。

  不过那好像也是我唯一写过的日记了。

  但这些日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再加上我也莫名地想要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留下点什么,所以还是提笔写了。不过我不清楚这个世界具体的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地球是处于哪一年,所以就不记日期了吧。

  今天我看着他们在画图,然后练习我的能力——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这样。它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用手握住了一只柔软的小雀。温热的生命在我的掌心挣扎,我们如此靠近。但它传来的情绪只是畏惧。它逃不出去,只要我不松手,就只能蜷缩在我的手心。

  为什么我的能力不能是让被困住的生命能够逃脱,去寻找自己所爱之物的能力呢?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自己是不是同样被困住的一员呢?我是不是被某个无形之物束缚着?这根手腕上的线是不是某种暗示?

  也许有些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我有的时候真的会想——我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我想过的生活,会不会就是因为一切故事的背后有一张细密的罗网?它让我直直地坠入了这样的命运,笼中金丝雀般地挣扎着,无法逃离。

  我不知道,我过于渺小。我能懂得一切带有情感、了解爱恨的生命,懂得创造它们的世界本身,但却无法理解这样庞大的、无悲无喜的命运和时空,以及比它们更为高远和漠然的存在。

  但我依旧记得一句箴言: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空气越来越凝固了,不过除了传不上气来,这里也越来越像是地球了。”

  “蓝图上面的东西被制作出来了,一个看上去像是钉子的东西。很符合神秘学,一根能够钉住现世的规律与时空的钉子。它被钉在了装满马鞭草的花盆里。

  作为钉子的原材料是那根乱步先生赢来的金橡枝。我把世界的心脏束缚在它的中心,那漫长叹息的声音到现在都在回响。为了让这伤痕累累的心高兴一点,我拿了一点希望装在里面。不过看上去……它还是很难过。

  我听它说了一个下午的故事。等到夜里的时候,出门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回来了,他说已经联系到了这个世界的巫女们。它们愿意在接下来的舞台上完成我的职责。需要付出的代价是,需要在这里寄存一份备份。

  涩泽先生说,它们是想要让自己的族群跟着他们这些能够在不同的时间线里穿梭的人,在更多的时间线里扩大。这种以信息为载体的污染很容易把一个智慧种族作为它们发育的温床。

  但这次这群家伙的主意打错了。我正好能把这些易于扩散和污染的信息锁在一个小盒子里,锁上一辈子。

  乱步先生对此倒是很乐意于看热闹的样子,——好像他以前兼任过消灭这种污染的职业,一直都不喜欢这些生物。

  计划又稳定地朝着前方推进了。但我好像并没有感到太高兴,也许是因为我很害怕那个时刻的来临?

  如果一切都在为那个日子的到来做准备,那么那个日子过后呢?还会剩下什么呢?哎呀,想想就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了。还是思考思考别的东西吧。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如果我还是那个没有满十岁的年纪该多好啊。大脑理解抽象思维的板块甚至都没有发育完全,每天都无忧无虑地跟在贝斯后面傻呵呵的。不像是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着心事。

  大人的世界真麻烦啊。我明明只想做永远长不大的彼得潘……在永无岛上飞翔的小孩。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大海中的火光越来越亮,整个天空好像都要变成金色的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正在腐烂,外面的树木全部都死了,正在一车一车地拉走。曲折的时空消失之后,许多曲折时空里存在的东西也消失了,否则一定能拖走更多更多的尸体。

  好多苍蝇。”

  “今天一大早,太宰先生就说,他们已经收到来自那位作家先生的回复了。为了这个回复,他们特意多停留了一天。其实我也看到了——今天的天空中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不像是之前的那样,是真正的雪。

  还没有搬走的尸体被这个世界埋葬了。整个世界都被覆盖住。我跑出去看,发现它们坚硬又沉重,像是白色的大理石碎片,但偏偏在天空中飘下来的姿态却那么柔软。

  整个世界都被压住了,也许被压垮了。苍白色的,在天空的光芒照耀下强光刺眼。贝斯给我戴了一根丝带,要我在朝外面看的时候遮上自己的眼睛,说防止雪盲症。

  涩泽走了过来,他身上皮毛和雪一样洁白,但比雪更柔软也更温暖。他说:贝斯,你已经可以从故事里离开了。

  我拿着丝带看他。那个人一开始是那种茫然的表情,他好像想要说些什么,然后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最后没有说话。接下来我总感觉他好像很不适应,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真讨厌,我一下子都没有搞清楚他到底高不高兴。但如果他不高兴的话,我可要生气了!我又不是逼他走,他要是想要继续在故事里扮演自己的角色就当嘛,明明我只是多提供了一个选择的空间而已。

  路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说,打破一个人的舒适区是很残忍的事情。

  那好吧,我是个残忍的家伙。不过这么说也稍微有点能够理解了,就像是昨天的我还在想怎么才能不去长大一样。

  说句题外话,今天和乱步先生聊起了三味线这种乐器。有的时候,我明明知道他们当初是在安慰我,但我还是会想到:这个组织的名字真的不是萨拉诺斯自然音乐协会吗?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似乎也很会拉小提琴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觉得文学协会的名字可能更适合他们。组织里的成员全部都是作家的名字,听上去还真有趣。不过贝斯只能认出来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嘿嘿,更有趣了。

  再说说涩泽的事情,他今天突然问我记不记得太宰把我喊起来的那一天我做了什么梦,我当然说的是不记得。我才醒来就把那个梦忘掉了。

  然后他说,我在梦里干了件好事,让一个小家伙找到了从这个即将迎来末日的世界逃离的方法:就是通过通向外界的梦境。

  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今天的报纸上也没有什么关于末日或者末日逃生通道的宣传。但涩泽说,那个小家伙已经躲到了梦境的深处,也许是打算等到灾难结束之后再出来,也许是想要这么逃跑。但不管如何,它现在还没有动作。

  涩泽和我说这句话,是觉得它有可能到梦境当中来找我吗?嗯,那我努力一下,做一个和这个相关的梦吧。

  别的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啦,今天的日记就这样了。我要再出门一趟!虽然下雪了,但今天好像不怎么冷的样子呢。”

  “海好像离我前所未有的近。那些火焰好像离我前所未有的近。我不知为什么地担忧起整个世界的海水都会被这场大火蒸发。

  昨天好像没有做梦?今天我翻开那本剧本的时候,发现那上面又多了几页,这个剧本的故事已经彻底完结了。

  末日如预言一般地到来,从上方倾泻而下的海水与火焰一起跌落,它们在大地上翻涌着,把整个世界卷入腹中。剧目的主人公在逃到高塔上面,看到女巫依旧在那里。

  她的手中拿着那个巨大的有着镜面反光的气球似的天体,轻声地问:你想要拯救世界吗?

  他说我当然想,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是不想这么看下去了吗?

  女巫只是笑,她把那个巨大的天体拉下来,像是镜子一般地摆在他面前,开口说道:

  你是否觉得这个世界荒谬而又自洽、神奇而又梦幻、独一无二而又徒劳无功,就像是一只试图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与众不同的凡物?

  主人公点了点头。

  他想到了自己在宴会上看到的死去的生物,想到了面前魔女手中的天体,想到自己来到了贵族的宴会上,想到了火焰与大海的洪流,想到了所有的所有。

  她继续问:那么,作为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你爱这个世界吗?这个世界有不被毁灭的理由吗?有让你魂牵梦绕的美吗?你是否想要它在一个新的世界里保留某个最为能展现自身特点的部分?

  主人公说:当然。

  于是女巫笑了,她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个世界就不会毁灭。只要一个观众认可艺术的价值,它就是有价值的。你要和你的世界站在一起,赌一赌你说的话吗?

  在故事的最后,主人公逃走了。他最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真的在某一瞬间爱过这个世界。于是世界的憎恨夺走了他的身躯,他在永恒的痛苦当中漂浮于无边无际的虚妄。”

  尤克里里写到这里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她朝着外面望去,上方的海水就像是下一秒就能够朝着地上倾泻而下。她赶紧加快写字的速度,希望能够把这一段内容写完。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里面女巫最后的那句话印象很深。

  她说:逃吧,逃吧。从色彩缤纷的光怪陆离里面逃离,重新回到一成不变的重复的生活当中吧。人类啊,你需要的既非平淡,也非壮阔,只是能够满足你所有的冲动,又不会让你感觉能力有限的东西。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句话,但总让我想到那些在我耳边的声音,还有我自己。

  算了,不去想啦。我还有事情要干。今天也许就是最后的日子,我要收拾好,准备出发啦。

  只有我和涩泽先生在了,加油!”

  她认真地写完,快速地丢掉笔,朝着外面看过去。结果正正好迎上了一对没有什么太大情感波动的绯红色猫眼。

  涩泽龙彦耳朵尖动了动,表情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看到对方开始手忙脚乱地慌张起来,才慢悠悠地走进来。

  他看上去对于这种事情已经相当熟练了,也没有管对方,只是自顾自地说:“准备好,我们去教堂那里。”

  尤克里里抱紧了自己的本子:“去那里?”

  “看到你手中的那根线了吗?”

  涩泽龙彦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它现在的方向可以延伸到那个位置上。”

  “等等,涩泽先生?你终于搞明白我手上的这根线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啊?所以到底是什么?上次说是月亮的,结果被排除了——还有月亮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可以理解为时空本身,只不过这一段被染了色而已。”

  最终检测出来就是这样一个很简单的结果。

  他们没有办法感知、影响并不是因为它不存在,而是它就像是氧气那样,存在得悄无声息,并且无时无刻地环绕着生物,作为世界构建出来的基石而展现自身。

  涩泽龙彦抬起头,他终于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当你把它本身抽离,时空中就会出现一个虚无的通道……另一端的东西将掉下来。你知道这会发生什么。”

  尤克里里动了动嗓子眼,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之前练习的时候闲着没事拽着玩的场景。只能说,当时幸好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那现在,我们要把这个抽掉吗?”她问。

  “等到海水与火焰从天而降的时刻。”

  白猫这次像是终于没有耐心了,轻盈地跃上窗户,然后跳下,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里。

  “现在还没有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