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等何时才谈生意,快些谈完后,咱们早点回吧。◎

  “黑面和佐料我按比例配好了, 到时直接做就行。”

  “酸果都在这里,糖浆不要熬太久。若是忙不过来,就叫刘盛过来帮忙, 我已同他说好了。”林启叮嘱道。

  林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每日过来帮忙,步骤早就记住了, 并不担心会出错,倒是对林启夫夫两人去县城有些担心。

  想了一下,还是犹豫着问道:“真不用我去?让你嫂子回娘家住几天也行的。”

  这几日,张柔身子不适,昨日刚去镇上开了两副药。林启知道后,便说让他在家照顾媳妇, 自己与何安然去县城。

  “不用, 就是谈买卖, 不至于有什么事, 你安心照顾她就行。对了, ”林启想到医馆那大夫的医术, 蹙眉说道,“要不要重找个大夫看看,镇上那大夫医术不行。”

  “嗯?”林昭疑惑, 不知他何出此言,毕竟他上次摔下悬崖后, 便是这大夫诊治的。虽然发热之症没治好, 但神智却如大夫所言,一天天好起来了。

  但看林启一脸认真的模样, 还是说道:“若是这两幅药吃完没有好转, 我便与她一起去县城看看。”

  “行。”林启听了点头, “说不定到时还能一起回来。”

  知道他们明日一大早就要出门,林昭没有多留,交代两句后,便回家了。

  送他出去后,林启关上院门,转身进了卧房。

  何安然正在收拾包袱,见他进来,问道:“大哥回去了?”

  “嗯。”林启回答一声,从包裹里拿出他给自己备好的衣物,说道,“不必拿这么多,三两日就回来了。”

  “哦,”何安然挠挠头,答应一声。他未出过远门,这次还要在外过夜,总怕考虑不周全。现在听林启说哪些不必拿,才又放了回去。

  等将包袱拾掇好后,两人便早早上床睡觉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们就顶着夜色出门了。先坐牛车,再坐马车,一路颠簸到了定北县。

  进城时正是下午,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摊位分列两侧,祈福灯、花灯随处可见,吵吵闹闹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比上次来时热闹许多。

  林启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进城后也被吵醒了。见马车避让着行人,走得十分缓慢,干脆叫住车夫,带着何安然下车了。

  两人一路步行,依着记忆找到上次住过的客栈。刚进去,就看见刘昶正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林兄弟,你总算来了。”他上前拍拍林启的肩,不等林启说话,就拉着他往外走。“走走,县令特意交代,让我将你带至府上。”林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拉出客栈门。

  “现在就去?”林启惊讶地问道。挥了一下胳膊,摆脱他拉着自己的手。

  刘昶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县令已在府上为你准备好了住处。”

  林启心里有些无奈,他特意提前一日出发,就是想在客栈修整一下,做好准备后,再去见县令,没想到县令竟会让自己去府上住。

  看一眼何安然,见他的神色果然有些紧张,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别怕,县令也就长着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何安然一听,低低笑了两声,心里不像方才那般忐忑了,只是仍旧紧紧拉着林启的手。

  “走吧。”林启示意刘昶带路,自己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在家中想好的说辞,还不时捏捏何安然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

  到了县令门前,刘昶与门房打过招呼,他们三人便去了前厅,有下人去请县太爷。

  何安然从站在县太爷家大门前时,就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等进了大门,见庭院深深,屋宇宽阔,来往的小厮、丫鬟皆相貌端正,举止规矩有礼,心中更加紧张,到了前厅后,一动不敢动。

  刘昶虽在县太爷的布庄做掌柜,但平日来府上的时候也不多。更何况想到一会儿要与县令见面,也有几分紧张之感,眼睛不由地向外张望。

  林启见他们二人傻站着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叫了何安然一声:“安然,坐这儿来。”

  他指指自己身旁的位子,让他坐下。正好有丫鬟上茶,何安然又要起身,被林启拉着手制止了。

  待丫鬟下去后,林启才挑着眉,低声对他说道:“别怕,县令对果茶、果酱有兴趣,卖不卖给他还是咱们说了算呢。一会儿见面,你若觉得他不好,咱们就不卖他了。”

  何安然听了哭笑不得,虽知他是想缓解自己的紧张,可还是不由抬手去捂他的嘴巴,瞪了他一眼,声音低低地说道:“不要乱说,这可是县令府上。”

  林启呵呵一笑,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正经了神色,说道:“不必紧张,一切有我,别怕。”

  也不知是因他的打岔,还是因他这句一切有我,何安然长呼一口气,觉得心中安稳了些,不似方才那般慌乱了。

  等到县令进来时,也不过是跟着林启起身,站在林启身边规规矩矩地跟着行礼。

  “林大夫不必如此。”吉恒清连忙制止。又见何安然站在他身边,犹豫着问道:“这位是?”

  “我夫郎。”林启抬抬下巴,转身牵起何安然的手,笑着说道。

  他的神色坦然,与夫郎的动作之间,有一种旁人难以融入的亲昵感。吉恒清一怔,转瞬又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谈生意带着夫郎的。

  虽说自己在信中说,邀他来县城过花灯节,但他不会不知自己的真正意思。如此还要带着夫郎,看来这林大夫确是一位重情之人。

  他心中觉得有趣,而且林大夫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愿意给他面子。于是朝何安然拱拱手,算作打过招呼。

  何安然一愣,连忙又回了一礼。

  “坐,坐。”吉恒清笑着招呼众人落座,然后向一旁的吉维吩咐道:“着人去后院说一声,林大夫来了,让夫郎带着小公子出来见见救命恩人。”

  林启连忙说道:“不敢,县令不必如此……”

  话还未说完,就见吉恒清摆摆手,说道:“林大夫才是太客气了,那日若不是您出手相助,府上现在还不知是何情景。”说着,仿佛想起那几日的情景,不由摇了摇头。

  他说的诚恳,林启心中却有些嘀咕,不确定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心,但到底没再客气。

  闲聊几句年节时的事,不多时,就见几人进来。走在前面的,正是县令夫郎,其后还有一妇人,抱着一个小哥儿。

  与上次见面时焦虑、悲痛的样子不同,吉夫郎这次看起来端庄有礼,态度宽和。见着林启后,先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林大夫,又见面了,总算能让瑾儿见见他的救命恩人了。”

  说着,朝身后的妇人挥挥手,那人立马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就要行礼。林启被吓了一跳,连忙要上前扶起,却被吉恒清制止。

  “这是应当的,若是没有你,哪有他的命。等他长大些,他该亲自向你磕头才是。”

  林启到底是在末世生活过的人,见到这种情景总觉得别扭。

  大约是看出他的不自在,吉夫郎招手,从妇人手中接过孩子,向林启递了递,笑着说道:“自林大夫医好瑾儿的肺热病,他再没小病小难,比以前还好照看。”

  林启低头,果真见这小孩儿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又大又黑,见到他后大约是觉得陌生,瞪得溜圆。

  他不由挑挑眉,从吉夫郎手中接过小孩,逗弄几下。这孩子也不哭,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

  县令夫夫都露出笑来,然后吉夫郎又走至何安然面前,笑着说道:“这位是林夫郎吧?”

  何安然连忙称是。

  吉夫郎拍拍他的手,拉着他坐下,说道:“林大夫救了瑾儿的命,你们一家就是我们的恩人,这次来可要多住几日,让我们尽尽心。”

  何安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回头看了林启一眼,只讷讷地说道:“您太客气了。”

  林启见他慌乱的模样,笑了笑,将手中的小哥儿递给他,让他抱着,自己接话道:“这次得县令相邀,自然要住几日,看看定北县花灯节的热闹。”

  县令听了点头,说道:“对,如此甚好。”

  几人略聊几句,见他们二人带着倦意,县令便着人带他们去休息,一会儿再一起用晚饭。

  “啊,太痛苦了。”林启刚打发几个丫鬟出去,何安然便趴在床上,低吼一声。

  看他一脸痛苦的模样,林启坐在床前,笑着拍拍他的背,将人拉在怀里抱着,说道:“坚持三两日,咱们便回家了。”

  他其实也十分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只是想想自己还要做的买卖,只能逼着自己适应。况且,何安然这般难受,他总不能跟着抱怨。

  何安然一听,抓抓头发,抬起头问他:“要等何时才谈生意,快些谈完后,咱们早点回吧。”说着,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

  即便知道他们村方圆几十里也没人在县令家住过,他也待不下去,实在不习惯这文绉绉的客套场面。

  林启想想方才见面时的场景,心里有些复杂。看县令夫夫的样子,对他多少是有几分感激之情在的。

  因此,他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从一开始,他就不想与县令牵扯太深,官场的事瞬息万变不说,又十分棘手,谁知会遇上什么事。

  后来虽打算与县令做生意,可也是单纯站在商人角度,打算彼此商量条件。可现在看来,这恐怕不太可能了。

  想着,他不禁皱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