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的像是风吹过树叶的窸窣声，没有逃过陈言序的耳朵，只是因为认床睡不着的话，这种可怜兮兮的感觉又是从哪来的呢？
刚才发消息聊天的时候明明还很正常，陈言序大脑飞速旋转，试图找出方翾委屈的原因。
“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和我聊天呢？”
是他自已说的要和我聊天的，方翾心安理得地嗯一声。
于是陈言序循循善诱，继续问他。
“你从小就认床吗？”
方翾记得自已小时候是不认床的，在哪里都能睡得很好，反而是出道成团之后，忽然就落下了毛病。
“以前不会的，出道之后才这样。”
“那你以前出外务，都是怎么睡着的呢？”
以前是怎么睡着的呢？
方翾努力回想，然后闷闷回答道：“什么也不做，一直躺着，躺到累了自然就睡过去了。”
那为什么这次不再一直躺着，而是给自已发短信呢？
陈言序并不问，因为他觉得自已应该是知道答案的。
“今天见到导演了？”
陈言序的话题转得太快，方翾差点跟不上。
“见到了，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
陈言序嗯一声，示意他往下说。
方翾带着点窥探别人隐私的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他一直戴着黑色鸭舌帽，是不是因为……”
陈言序接着他的话继续说：“是，英年早秃。”
背后这么说导演似乎不太好，但是是陈言序先说出那个字的。
“真的呀？怪不得他一直戴着帽子。”
陈言序听着他轻盈的语气，嘴角也浮出一点笑意。
“我和他说过，与其这样欲盖弥彰，不如直接戴假发，只是他觉得戴假发要是被发现了会更尴尬。”
原来陈言序和朱导的关系这么熟络吗，居然还能开这种玩笑，不过朱导既然会被日升文化选中来执导重点项目，和陈言序相熟也是正常的。
“那要是哪天我不小心弄掉他的帽子，是不是就完蛋了？”
陈言序被他的想法逗笑：“不会的，他对待工作之外的事情还是比较宽容的。”
方翾回想起朱导白白胖胖的样子，确实很一团和气，也跟着笑出声来。
说到工作，陈言序又想起方翾是第一次进组，免不了叮嘱几句。
“朱导的业务水平非常不错，执行导演丁松松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你在组里好好学，对以后一定是有益处的。”
方翾先是乖巧应了，又调皮地问一句。
“这是大红大紫的第一步吗？”
写to签的时候陈言序也是考虑之后才写的那句话，说到底在娱乐圈里，有几个人不想大红大紫呢？在方翾生日那天，他思量许久最后也还是继续发了这四个字，毕竟说其他的话好像都有越矩的嫌疑。
而对于自已实打实超过陌生人界限的其他行为，陈言序倒像是选择性失忆一般。
现在方翾又提起这件事，陈言序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继续说。
“不是。”
方翾冷不丁听到这个否定的答案，还没来得及再问，就听到陈言序刻意压低声音说：“第一步是闭上眼睛，乖乖去睡觉。”
汉字是多么古老又神奇的文字啊，同样的词在不同的语境里可以呈现完全不同的意思，而乖乖两个字，既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形容词。
方翾伸手摸一摸自已的耳朵，果然有点烫。
大概是空调不太给力，所以温度变高了吧。
他闭上眼睛，对陈言序说，“要是不乖呢。”
陈言序作为科班出身的演员，对于声线的控制自然也是专业的，他轻咳一声，转换成阴沉的动画反派配音。
“不乖的小朋友，会被大灰狼叼走哦！”
方翾眼睫轻颤，如同抖动的蝶翼，他仍旧闭着眼，但却反驳。
“我不是小朋友。”
陈言序听着他一本正经的反驳，只能顺着他的意。
“好，不是小朋友，但也要闭上眼睛睡觉。”
“已经闭上眼睛了。”
方翾小声说，不想让自已显得太乖。
陈言序夸他一句，温柔地说：“晚安，如果还是睡不着再找我。”
“嗯，晚安，”方翾说完又加一句，“你挂吧，我还闭着眼睛呢。”
陈言序无可奈何地低笑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一切重归于平静，方翾仍旧闭着眼，凭着记忆摸到开关把灯关掉。
床单和枕套都是他熟悉的味道，陈言序那句“乖乖去睡觉”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像一句短促又清晰的咒语，让方翾在不知不觉间掉进梦乡。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好在方翾早就定好几个闹钟，在张皓敲门之前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去。
张皓知道他认床，怕他睡不好早上起得晚来不及吃早餐，因此特地去外面买好早饭带过来。
打包好的小米粥稠度正好，小笼包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方翾笑眯眯朝张皓道过谢，才取出筷子开始吃起来。
张皓在方翾对面坐下，见他脸上气色还不错，并没有什么疲态，想来昨天晚上应该睡得不是太晚。
“看来带床单来还是有点用的？”
方翾吃掉最后一个小笼包，一边擦嘴一边点头附和：“是啊，还是要有熟悉的味道才行。”
“那正式进组之后多带两套来，方便换洗。”
根据档期安排，方翾的戏份在7月初才开始拍摄，大概要待一个月左右。
方翾拿起放在另一边的剧本，起身准备去会议厅，至于桌上剩下的打包盒，张皓自然会收拾好。
“辛苦张大管家收拾一下啦！我要去大红大紫了！”
方翾双手抱着剧本捧在胸前，像个出门去上早八的大学生一般。
“真难得，这么上进？”
张皓明知故问，方翾这么上进是为了什么，他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方翾横他一眼，拿出老板的架子来。
“哼，老板的事你少问，小心我扣你工资！”
张皓收拾着桌上的垃圾，淡淡道：“早餐一共十八块，老板怎么报销？”
方翾哼哼两声，十分老道地问：“有发票吗？没有发票不给报。”
“别贫了，快去吧。”
张皓不耐烦地挥挥手，催促方翾快走。
方翾看时间确实也不早，连忙换好鞋子出门。
“那我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