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颜微微睁大眼，眼底的眼泪几乎要涌出眼眶，她忍着垂下了眼帘，长睫抖颤着，连声音都有些变音。
“我知道了，是我不自量力，居然妄想说服你留下我。对不起，打扰了，我会尽快交接完工作，然后立刻滚麻溜滚，绝对不再碍你的眼。”
钟颜说完没有再纠缠，转身便走了，可晴冷眼看着，只觉得可笑。
就算这壳子还要用十年又怎样？她家的福利待遇的确不错，可也不是非在这里不可，就算钟颜只继承了原主在这里的工作经验，可类似的策划类工作其实都是相通的，钟颜到哪里都能做，何况她还有大厂工作经验，下一份工作大概率会比待在这里更舒服。
钟颜，就算装可怜也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哪怕你说不能离开任务对象超过24小时，不然就会爆体而亡，都比这个蹩脚的理由更有说服力。
不管怎么样，最多两天，钟颜就会滚出她的地盘，希望这是钟颜最后一次在她眼前晃，不然……
不然她还能怎样？一辈子跟随时换个身份出现在她周围的钟颜斗智斗勇？或者干脆一点，直接杀了钟颜一了百了，再自首结束自己的一生？
这好像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可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钟颜或许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在她身边晃荡，反正钟颜死了只是换个壳子，而她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可她凭什么要为了钟颜去死？就算不为别的，为了爷爷她也不会去死。
钟颜，别逼我，人的情绪从来都是反复的，人的意志力也不是一直坚不可摧的，我总有情绪低落陷入抑郁的时候，总有无法控制自己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我不想让原本美好的人生因为曾经的恋爱脑陷入最坏的境地。
钟颜，我是重生的，我的重生总要有点意义吧？
还是说，我重生的意义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幸福，而是为了让你顺利完成任务？
那就真的……太可笑了。
钟颜从来没说过任务失败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也许那个后果就是她永远无法摆脱钟颜的理由。
不管未来会怎样，也不管钟颜会不会再继续纠缠自己，至少有一点可晴是确定的——她绝对不会让钟颜如愿以偿。
哪怕是死，我也要干干净净去死，而不是为了你的任务。
可晴闭了闭眼，按下内线：“小雅，进来。”
习惯了被连名带姓称呼的祝小雅有点不习惯，应了声进了办公室。
可晴按了按太阳穴，对祝小雅道：“你，现在，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在恋爱，并且，要尽量自然，别让人怀疑。”
祝小雅愣了下：“什么？”
可晴撑着额头，视线从指缝穿透，望向祝小雅的目光冷漠又带着点想冲破什么的压抑，一字一句道：“之前的恋爱协议，还在继续不是吗？”
祝小雅当然知道还在继续，毕竟大小姐可是预付了一年的钱，只是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反复无常，前脚刚说了协议没有继续的必要，后脚又让她马上大张旗鼓秀恩爱。
大小姐，宁是奇迹暖暖在线换装？一会儿变几变？
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细节。
祝小雅道：“想快很简单，但是想不露痕迹不让人怀疑，就得用点儿非常手段。”
可晴道：“比如？”
祝小雅道：“比如演一出恃宠而骄的戏码，这种戏码传播速度最快，被怀疑的可能性也最低，毕竟人类的劣根性更愿意相信桃色新闻是真的，尤其是上位者的桃色新闻。”
这个确实如此。
可晴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祝小雅道：“这个得见机行事，总之，等我找到机会会联络您，到时候需要您的配合了。”
说罢，祝小雅又补充了一句：“为了逼真，现在起，我对您的称呼会有所改变，希望您理解。”
可晴对敬称原本也没多喜欢，反而觉得疏远，点了下头道：“我希望越快越好。”
“OK！交给我！”
祝小雅办事可晴还是放心的，交代完祝小雅，心里也觉得舒服了点，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抗争未必有用，可什么也不做任由钟颜侵蚀她的人生和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她不想坐以待毙。
可晴沉下心工作，祝小雅却没了工作的心思。
怎么完成大老板交代的任务呢？恃宠而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主要得做得滴水不露不让人觉得突兀。
该怎么做呢？恃宠而骄总得有个对象才好发挥啊，不然就算她想作也不好发力。
该找谁当这个倒霉蛋呢？不认识的人不好下手，认识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意思下手，尤其万一不小心真闹掰了，以后在公司见了面还怎么说话？
祝小雅愁了半天找不出个人选，突然想起钟颜来。
策划部那个乔雅安，前脚刚在会议上大放异彩，转眼就被老板开除，刚才还来办公室大闹了一通，这不现成的工具人吗？反正她马上就要走了，闹再凶也不用担心以后见面尴尬。
好！就她了！
人选是确定好了，剧本却还没想好，祝小雅虽然平时没少训斥手下的小助理们，可那都是有理有据，而且也是真气到了才言辞苛责，还真没刻意找过谁的麻烦，突然让她无理取闹，她还真有点抓耳挠腮。
讲道理，乔雅安在会议上的表现是真的不错，还跟她名字有一个字一样，当时她还觉得是缘分，有“雅”的果然工作能力都很强。
谁能想到，这才过去一个多小时，跟她有缘的人就被开除了？
乔雅安被开除她原本是不知道的，还是HR专门电联了她问什么情况她才知道的。
HR也是为难，不了解情况开除一个人，赔偿都不知道该按什么谈合适。虽然有《劳动法》，但赔偿区间可操作性还是挺大的，尤其小可董亲口指示的开除，万一没揣测好圣意，赔多了，那不是自己给自己穿小鞋吗？
祝小雅让HR按正常赔偿走就行，HR这才放下心。
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开除乔雅安，可以她这两年对老板的了解，老板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开除员工，乔雅安被开除肯定是做了老板无法容忍的事，比如损害公司利益，或者窃取同事劳动成果之类的。
如果是损害公司利益，可能就不只是开除了，以老板的性格，肯定会报警解决。
排除这一条的话，那就很可能是窃取了同事的劳动成果。结合下午刚开的会，前脚乔雅安公布自己的策划案，后脚可董就开除了乔雅安，哪有这么巧的事？
也就是说，那个方案很可能不是乔雅安设计的！
祝小雅起身敲了敲可晴的办公室门，想问具体一点，这样她也好下手。
可敲开了门却见可晴正在打电话，她插了几次嘴都没能插上，眼看着就要到下班时间了，万一乔雅安走了怎么办？那她岂不是要等明天？老板催得又这么急，她哪有工夫等明天？
算了先不问了，不管乔雅安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总归是做错了事，她欺负她一下也不用太有罪恶感。
再说，她让HR放宽离职赔偿也算是帮了乔雅安，收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祝小雅很快说服了自己，等不上可晴打完电话她也不等了，转身出了办公室。
虽然“恃宠而骄”的具体方案还不太成熟，但事急从权，老板还等着呢，老板给了她那么多钱，她不能光拿钱不办事。
祝小雅抱起一厚沓乱七八糟的资料，抿了抿耳边碎发，哒哒哒离开董事长办公区，上了电梯，下到六楼策划部。
祝小雅来的正是时候，再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策划部人员齐全不说，策划部同办公区域的营销部外勤人员大部分也都回来了。
营销部的嘴那可是出了名得快，但凡他们知道的八卦，分分钟整个写字楼都能传个遍。
So good。
祝小雅抬头挺胸，想象自己是电视剧里合格的恶毒女配，抱着资料噔噔噔走到乔雅安工位前，乓，资料重重搁在了桌上。
“乔雅安是吧？”
钟颜抬眸看向祝小雅，肉嘟嘟像是婴儿肥的脸，单纯迷茫的大眼睛，随便扑闪两下睫毛就单纯无害的让人不忍心伤害。
这……
祝小雅！你清醒一点！不要被表象迷惑！想想看下午乔雅安硬闯董事长办公室的样子，还有乔雅安因为某种恶劣原因被开除，这个女人坏得很，越是看上去无辜的女人就越要小心不能心软！
短短一秒，祝小雅成功洗脑自己，看向钟颜的眼神越发高傲且充满了敌意。
“有什么事吗？祝秘书？”
祝小雅皮笑肉不笑拍了拍厚墩墩的资料，道：“这些资料，马上整理出来给我。”
钟颜看了眼资料上明晃晃的“市场调研”字样，笑道：“我是策划部的，这好像不是策划部的职责吧？”
祝小雅道：“谁的职责不是你说了算，我说的才算，让你整理你就整理，哪儿那么多废话？”
正常人马上要离职了，赔偿也谈妥了，肯定不受这鸟气，祝小雅就是等着钟颜发飙，这样她才能顺理成章恃宠而骄，召唤她的“亲亲霸总”给她撑腰。
来吧，反职场霸|凌吧美女！只要你敢拒绝，我立马跟你大吵一架，然后召唤神龙，呸，霸总！
钟颜坐在转椅上，自下而上看着祝小雅，大眼双眼皮，笑起来俩酒窝，要多乖巧有多温顺。
“请问，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可董的意思？”
“什么？”
她是怎么猜到的？！这可是她和可董的秘密！
祝小雅被这一句话惊得冷汗直冒，脑子飞快旋转着怎么应对才能让可晴的托付不误，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就听钟颜又说出一句。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