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二哥回来了!”老六听到外面的声响很兴奋的跑了出去, 其余的人也跟着出去。破门咣当一声,关上又弹开,又吱吱嘎嘎的阖上。外面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声。

  房门的隔音效果几乎为零, 可是他们好像顾忌到屋里的余夏会伸长脖子听,声音变得渐强渐弱, 余夏根本听不到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

  难道是在商量着怎么弄死她?可她现在都这样成为了他们案板上的鱼了,还用得着避开她商量么?

  细想来就算余庆真的愿意出银子去赴约, 他又没有蠢到拿着银子跟着这些亡命徒走,谁不是既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又处处提防着别人呢!这样看来, 他们这次见面应该是谈崩了,而现在外面那伙儿人商量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外乎两条路,第一条,恼羞成怒杀了余庆抢银子, 但他们应该不会选择这条路。同样是冒风险,又因为刚刚自己的那番话, 他们断定余庆就没有银子。而另一条显然更好走,用自己和王家做交易换银子, 虽然他们先前顾忌王家势力大, 要冒些血风险, 但比起能得到的银子, 即使冒着更大的风险他们也甘愿。

  但,余夏没有为他们这个选择而开心,因为她知道无论选择什么,或者他们又另辟蹊径有了别的计划,他们始终是不会让自己活着的。他们讲究斩草除根, 只有自己彻底的不能说话了,才不会追着他们报复。

  余夏隔着窗户感受着外面的阳光, 算计着还有差不多两个时辰,但恐怕已经等不及了。除了祈祷王晋和、萧山能够快点赶过来之外,她看了看自己脚边晕过去的人。

  “喂,小兄弟,醒醒,喂!”脚边的书生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不仅迷糊的睁开了眼睛,还靠在桌角喘息,他的额前、脸上全是干了的血迹,几乎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那样惨烈的脸,余夏看上一眼都觉得浑身疼。

  “小兄弟,你撑住。我们很快就会出去了,你要坚持住。”余夏先安慰他,可那书生的状态很糟糕,似乎是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小兄弟,你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在乎的人,为了她们你也要撑住。”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他们都已经去世了,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你...”余夏看了看满屋子的书,又说道,“那你想想你的前程,你苦读多年为的不就是它日金榜题名!听闻今年的冬试的第一名也是一个寒门学子,知道这个消息你不觉得热血沸腾么,它日高中的可能就是你。”

  书生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人便是我啊!”

  “嚯,那不是很好么!”

  “但今天是殿试的第一场...此时,该是都考完了!”书生用着全身的气力说道,余夏听闻一梗,她觉得面前的人简直是太倒霉、太惨了,她连安慰都找不到词语了,“那你,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书生笑着回忆道,“人人都嫌弃我穷酸,只有红儿姑娘待我好。我虽只见过她一次,但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我答应过她,若来日我高中,必定带她离开怡红院...”

  余夏刚想夸赞两句,一听到怡红院不禁皱了眉头。

  “别人觉得烟花女子脏,可我却觉得她是世上最纯净的女子,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幼时父母不在了,舅舅把她卖到了那种地方,如果可以选,她也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那日,我鬼使神差的跟她进了楼子里,一本书,值二两银子,是我数不清早出晚归的柴钱换来的那动人、又美丽的一夜。”

  “为了红儿姑娘你也得活下去,就算今年的冬试不成,你还有明年,待你金榜题名飞黄腾达,你把红儿姑娘接出来,这不是你答应过的么!”

  “对,我答应她的!”书生眼中燃起了一点希望的光,见此,余夏准备张口让他帮忙解开身后绑着的手,可还没等她张口,房门被一脚踹开,大块头的老三气呼呼的一脚踹翻了房间里面的桌子。

  余夏没有吭声,而那书生也缩成一团降低着存在感。

  老三猛然站起身子,对着余夏咬牙切齿,“你那个弟弟真就不是个男人!说话不算话...”他还想再说什么,可后面进来的竹竿老二咳嗽一声,他就不再继续说了。

  大概又觉得太憋屈不得发泄,他一脚踹在了书生的胸口,书生眼中的光还没褪下就死在了当场,余夏看着他瞪大的双眼,心中翻涌,难受得紧,她不禁想到若是没有这伙人,书生本该金榜题名,再心满意足的接他心爱的红儿姑娘出那烟花之地的。

  两人的命运被改写,可面前的书生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本本分分的读书,只是恰巧住在了这个破房子里,又倒霉的被这伙儿贼人看中了地方。

  只凭几句话,她见证了一个人的悲惨一生,余夏心里很不是滋味。

  “余公子是害怕了么?”老二抿着唇笑,“公子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已经决定把你送回王家,当然只需要你岳父的一点点钱,不多,只需五千两黄金而已。只要银两一到手,在下保证您会毫发无损的回家。”

  余夏瞪着眼睛看着他,毫发无损,她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他们取了余夏的头冠,又书信一封约定在两个时辰之后,一手交银票,一手交人。可是派出去送信的人走了半个时辰还不到就回来了,那人气喘吁吁的告知大家,城里面到处都是在找余夏的人,眼看着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怕什么?跟他们拼了!”老三嚷嚷道。

  “可他们少说有几百人!”

  “咱们弟兄什么没见过,几百人算什么。”老三嘴硬的说道。

  老二却皱紧眉头,他看着余夏忽然笑了,“一定是你暗中给他们做了记号,才会这般快的找来!”

  听到二哥这般说,老六给余夏腹中来了一拳,老三抽出一把长刀架在余夏脖子上恨不得当场把她了结。

  余夏咳了几下后,豁出去的嘲讽道,“一帮蠢货中,只有你是个长脑子的,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众人气得够呛,只有老二摆摆手阻止他们了,“那就让一把大火把你化为灰烬!你死了,死无对证了,你成为烈火中的冤魂,和我们可没有任何关系!”

  “那就让我做鬼找你报仇吧!”余夏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诡异笑容。

  “死到临头还嘴硬!”老二退出房间,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火把,在房外从敞开的门看向屋内被绑在柱子上的余夏,点燃旁边的干草。

  烈火借着东风,一瞬间就把破房子变成了火房子,房梁上老鼠四处逃窜,屋子里面的书册也被大火吞噬,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红了余夏白皙的脸。

  火光映红了阴沉的天,破败的房子吱吱作响,远看就像是一只张嘴嘶吼的火龙,伸爪作势,蓄势待发。

  萧山他们率先赶到此地见到的就是此景,原来被留守在这里盯住的人一脸你们怎么才来的表情。

  萧山红着眼睛,“我家主子现在哪?”他十分不愿相信余夏在那个火烧得越来越旺的房子里,他期待听到男人别的回答,什么回答都好,哪怕说她被那伙儿贼人带走了,可男人的回答让他失望,他揪住男人的脖领愤怒的质问,“为何不救她,为何不救,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么?”

  男人委屈的哭诉,他被那伙儿人发现并追赶了好一阵,等绕路回来已经是这样了,他哪能不尽心呢,他是鲁老爷的家仆,鲁老爷早就吩咐过若是王家的余夏有危险,要把她当做鲁家人来救的。

  萧山眼中闪着泪花回首望向那房子,火光在眼里的晶莹中跳动,到底还是他辜负了余夏对他的期望,他拿着余夏给的银票,穿着她给他的新衣,可他却没进好他的本职护好她。他真想现在立刻冲进火海里去救余夏,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大火恐怕人已经没了。她又要如何向余夏最爱的人交代呢!

  一声马匹的吼叫,马匹被勒紧缰绳,王二娘跌跌撞撞的落下,她看见萧山像抓住希望一般的问,“余夏在哪里?”

  萧山只是抽泣的转头看着那燃烧的房子。

  “余夏在房子里,是不是?”

  萧山哽咽得连话也说不出了,那男子汉的条框被彻底击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里,鼻涕也跟着往下淌,整个哭成个泪人。

  看着这样的萧山,王二娘大声的吼道,“我问你是不是?”她仰着头更大声的吼道,“是不是!”

  萧山点点头。

  王二娘便义无反顾的冲进了烧得映红了天的地方,直奔那火龙的心腹。

  “别去,危险!”

  “快拉住她!”

  “啊!”

  一众家仆想要阻拦她,可又有谁能拦得住她,她听不见那些嘈杂的声音,看不见其他的人,她一门心思只有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不顾阻拦冲进了燃烧的房子,大火包围了她,火焰在她眼中闪烁,燃烧的浓烟模糊了她的视线,什么都看不清。

  “余夏,我来了,你在哪里啊?”木材燃烧声噼啪作响,带着火焰的窗框哐嘡一下砸到了面前,还好躲闪得快,要不然砸到的就是脚面,而不是脚尖。粉色的绣花鞋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露出的大脚趾已经染了红。

  “余夏,不要害怕,我带你回家。咳咳。”空气中漂浮着碳灰,每呼吸一下就能被浓烟呛到。

  “余夏...”四周变得越来越灼热,脸颊,手背热得惊人,此时她看见一个大柜子下压着熟悉的衣角。

  是余夏!

  她没有理会灼热,也不在乎浓烟,她一门心思,用尽全部的力气推开燃烧的柜子,用手,手吃不上力,就用脚。

  头顶之上,房梁的木头恐要烧断,上面掉落一只烧焦的老鼠。

  拨开,不理会。

  柜子被推开,露出了一只手。王二娘终于笑了,“余夏,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她想要抓住那只手,而那一瞬间房梁断裂朝着她的头砸过来,她可能预感到,但她想要紧紧抓着余夏的手,她怕自己这一秒钟不快点抓住,下一秒钟就没有了。

  余夏你等等我好么,等一等我,可不可以。

  燃烧的木头砸来,指尖马上就要触碰到。

  木头砸到了肩背,滚烫灼人的火焰一瞬间烧到了整个后背,痛楚可以说撕心裂肺,可却不是她在承受。男人把她护在怀里,吃痛的吭了一声,便是颤抖的说道,“二娘不怕,爹在这里。”

  王晋和吸了一口气,膝盖用力站起了身,他整个后背在燃烧,可他却把她护在了怀里冲出了火海。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王二娘甚至还来不及反抗已经被拦腰带出了燃烧的房子,等到她挣扎着要折返时,那屋子已经被烧塌了。

  找水救火,无济于事,直到东西烧得差不多时火光才一点一点消失。

  那废墟旁,所有人都无奈的叹着气,只有一个身影跪在地上拼命的挖着。

  “余夏,你等等我,我会找到你。”人群之中,她的身影又瘦又小,她的手又是血又是碳灰却听不进去劝的拼命挖,终于让她挖到了,那是一具几乎分辨不出是人的焦尸,她跌坐在地满是疑惑的抬头,“这是她么?”随后又摇着头,“这不是她。她的身影我熟悉,只要看到背影我就能知道是不是她,她的手指很纤细,不是这乌漆嘛黑的,她的脚步声我一听就知道是不是她,喂,你起来让我听听你的脚步声是不是她。”

  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个场面也会跟着心颤,他们红着眼睛没有人给王二娘一个回答,王二娘站起身,失魂落魄的嘀咕,“余夏,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会很乖,会很听你的话,我会好好洗澡,我不会吃那么多糖,我不会和别人打架,我不会总缠着你让你陪我玩捉迷藏,我们以后十天玩一次好不好,或者,十五天玩一次,或者我可以以后都不玩。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会要求你那么多,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回来!”

  伴着远处树枝上小鸟一起飞走的,还有一声悲怆的喊叫,那一声“余夏!”响透了整个山谷,而正往山上逃命的余夏听到那声音一顿。

  是,王二娘的声音。

  她绝对不会听错,就是小家伙。她们日日相伴,她熟悉她的独特语言,她用的词语,她的语气,她绝对没有听错,余夏没有犹豫的转身往她逃离的方向拼命的奔跑。

  身体透支,又刚经历过生死逃亡,让她几乎花光了全部的力气,但她仍想要尽最快的速度去见她。

  离得老远就看见了许多人,她不解的拨开人群,有几个家仆看见她像看见鬼一样散开。她不解的往前走,依稀听见小人儿伤心的念叨。

  “我不会把你赶出房间了,好不好?你想睡到哪里就睡到哪里,好不好。我不会要求你那么多。我不会让你和我生宝宝了,我不会再阻止你见她,好不好...”

  萧山哭成了泪人一转头看见余夏慢慢走过来,他刚想说什么,可看着余夏红着眼睛走向王二娘,他们也埋下不解的话往后退。所有人都看见了余夏,只有坐在焦尸旁的小人儿还在一边流泪,一边念叨。

  余夏发现小人儿只穿了一身单衣,而且粉色的单衣几乎已经变成了灰色,她的手怎么受伤了,缠着布料还渗着血,她的鞋子怎么破了,她的脚也受伤了么?她的头发散乱、脸颊也蹭了灰,余夏看着旁边的焦尸,明白了一切。

  {这个小傻瓜啊,怎么会这么傻}

  余夏越是靠近她,越能听清小人儿口中的话。

  “以后她黑天见你,我白天陪你,好不好。再或者只分给我两个时辰好不好...或者我..我...”

  “小家伙啊,我在这里啊!”余夏眼圈泛红的叫了她,待她慢慢转过头时,告诉她,“那不是我,我还活着的。”

  王二娘眼中含着泪的对着余夏笑,“余夏!”

  “嗯,我在!”

  听到回答,王二娘便晕了过去。

  马车里面,余夏紧搂着王二娘,以往体热的小家伙现在浑身冰凉,余夏想要用手包裹住她的手,可那伤痕累累的手到现在还往外渗着血珠,根本连捂都都没办法。余夏把她的手小心的放到薄被里。

  小人还在昏睡中,马车颠簸一下,她竟闭着眼睛咳了许久。

  “萧山!慢一点。”车子慢下来,余夏怀中的小人儿她也睁开了眼睛,“咳咳,余夏,我好想吃冰糖葫芦...”

  “萧山!”余夏大喊一声,马车突然停下,萧山撩开帘子急忙的询问,“怎么了主子!”

  “去买冰糖葫芦。现在立刻去。”萧山听话的频频点头,然后跳下马车。

  马车里安安静静,没有人来打扰她们,她们依偎在一起,怀中小人儿依旧咳个不停,“余夏,对不起,我今天把衣服弄脏了...咳咳。”

  “没关系,衣服脏了可以洗干净。我们一会儿回到家洗个暖乎乎的澡,再躺在软乎乎的被子里,我给你讲你想听的故事,好不好。”

  “好!可是余夏,我现在有点累,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睡着!”

  “别睡!”不知道为什么余夏的眼睛发酸,再一眨就有泪水涌出,她突然很害怕王二娘睡着,就好像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似的,她解释道,“去买你喜欢吃的冰糖葫芦了,你很快就能吃到了。先别睡。”

  “好。余夏,我第二喜欢的是糖葫芦,你知道我第一喜欢的是什么么?”

  “我知道,你第一喜欢的是我。”

  “原来你知道啊!没意思,还想让你猜一猜呢!”王二娘的声音越来越小,“和你一起,我真的感觉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和你一起吃冰糖葫芦就会很甜,肉包里的肉也会特别香,你不在,我就什么也不想了,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很讨厌呢!”听着小家伙这般说,余夏突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样子说话,这种语气,很像是在交代一些事情。

  小家伙微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我...是...”余夏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个不是很合适,最终她也没说出口,而王二娘不同以往,并没有催促她,甚至给她了个台阶接着她说,“其实,我也有话想和你说的。这次你一定猜不到。”

  “是什么?”

  “你靠过来一点...余夏。”

  余夏把耳朵贴在她嘴边,听着她越来越小的声音,“我其实...”

  听完那句话余夏怔住了,而王二娘只是对着她笑,笑得很甜,就像是最后一次似的,她的眼睛慢慢在阖上,她的口中好像在念着什么,她的手慢慢往下垂,“余夏啊...我把她还给你好不好。”

  {娘亲你说过,再喜欢的东西、再喜欢的人也不能超过八分真心,另外的两分真心是要保留给自己的,这样一旦失去这样东西、这个人,即便再难过、再伤心,也终会有一天可以淡忘释怀,重新好好的活着。

  但,娘亲,我想把我的十分真心都给余夏。

  我可以失去“我自己”。

  因为我知道,没了我,她会更快乐的活着。

  她会和喜欢的人每天在一起,她会和喜欢的人一起吃一块糕点,她会和她喜欢的人共享一串冰糖葫芦,她会和她玩捉迷藏,她会记住她所有的喜好。

  夜不能寐时,她会给她讲故事,讲她的前世今生。夜里安眠时,她们会依偎在一起取暖。

  游湖泛舟,采花踏青、追风赶碟,那些我所有向往的事,她不会和我做的事,她们都会很快乐的一起做。

  她们...

  她们会有一个很漂亮很听话很乖的宝宝,宝宝的眼睛一定会像余夏,眼中有星辰,总是那么能吸引人,宝宝的性格应该会像王慕倾,温柔娴熟,是余夏最喜欢的样子。

  她们的快乐,永远是我想象不出,描绘不完的。没有了我的打扰,余夏会成为最幸福的那个人。她会笑得更灿烂,那笑容一定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愿用我短暂的一生做交换,换余夏平安顺遂,和王慕倾白头偕老,永伴一生。}

  王二娘的手掉落,眼睛阖上,她再也听不到她第一喜欢的人叫她小家伙,她其实还有未能说出的话,她未曾告知余夏她外在表现出来的热情不及内心里翻涌的爱慕的十分之一,她每一次嘴硬的说着不喜欢的时候,内心里满溢的爱意。还有好多话好多话都未曾如实的表露,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知道余夏会快乐,她也只要余夏快乐,她便觉得都值得。

  “冰糖葫芦买回来了,正好路口有卖的,还是二夫人最喜欢的...那一家。”萧山掀起帘子看着已睡去的王二娘,心凉了,到底还是晚了。

  余夏在王二娘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无比虔诚的注视着她,她的眼睛汇集了很多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有一些掉到了王二娘的脸上,下巴上,她替她擦干净,又柔声的问。

  “我应了你,好不好!”

  ————————

  余夏坐在窗前,此时的她刚刚洗了澡也换了干净的衣物,她摆弄着手中被摔成两半的玉佩,她之所以捡回一条命全凭借着这个东西。

  那日她和王二娘吵架,王二娘把王慕倾的玉佩摔坏了,她便把碎块带在身上,以方便找能工巧匠把它修补上,手艺人没找到,却等到了她被掳走。昨晚被掳走她吵着要拉屎,趁机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碎片藏在了袖口,以备不时之需。还真让她猜着了,她是手背到身后绑着的,她便一刻也没有停歇的用玉佩碎片的尖锐划着绳子,只是划得特别慢,特别耗时间。

  后来,那伙贼人跑了后,屋子里面燃烧起来时,其实绳子也没有彻底划断,只是那个时候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断了绳子,她的外衫找了火,她就脱掉留在了屋里,在火还没有烧旺时她就跑了出去。

  她这条命真像是捡的,这前提是王晋和动用关系发现了她留下的线索,是他们找过来破坏了贪财贼人的计划,是那个排行是老二的家伙自傲的以为让她在烈火中殒命比直接了断她更能解气,当然最重要的还有手中的、被王二娘摔碎的玉佩。

  王慕倾珍惜的、被王二娘摔碎的玉佩,救了她一命。

  “余夏,她醒了!”柳枚面露难色的叫余夏过去,余夏眉梢带着喜色,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你好些了么?小家伙...”

  “余夏,我这是怎么了?”声音柔柔弱弱,那双有些发懵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余夏。

  “小...可怜儿?”余夏原本已经拿到她眼前的手心只觉得刺痛,手心里的东西还是被王慕倾看到了,她失落的说道,“玉佩坏了?是‘我’弄得么?”

  余夏心像是被攥紧了似的,她握紧手心的东西,掩盖在身后,她坐在床边看着王慕倾,越来越强烈的鼻酸,她开心么,她是开心王慕倾回来了,可是她又好难过。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所有的开心都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最后她难以自控的抱着王慕倾哭了起来。

  她这么的难过,她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但就是有止不住的泪水。

  “对不起,余夏,‘我’弄坏了我们的玉佩,你是不是很伤心?”王慕倾捋顺着余夏的头发,像在哄一个大孩子,她连安慰都很温柔,被缠着的手掌尽量抚平,一下又一下的捋顺着余夏,叫着她的名字。

  “余夏啊,余夏,不要伤心,我一直都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