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参汤趁热喝了。”

  “我不喝, 这汤难喝死了,我才不要喝!”王二娘满张脸写满了不愿意,从前几日开始就变得好奇怪。

  每日早晨醒来, 她身子总是感觉到乏累,腰酸, 总是困倦得想睡觉。

  余夏也变得很奇怪,她不带她出去玩, 晚上催促她睡觉就算了,就连白日里也几乎把她摁在床上休息。可越休息, 这身子似乎越累。余夏还什么事都不让她做,像是梳头穿衣这等小事余夏都要抢着为她做,差点就把饭菜喂到她嘴边连床都不让她下了。

  “小家伙乖,这个参汤对身子好的, 明天我让她们做得再好喝些。今天这碗我陪你一起喝,我喝一口, 你喝一口,好不好?”

  “不好!”王二娘知道余夏会宠着她, 哄着她, 便越发的恃宠而骄。

  “那这样喝完这碗汤, 我带你去玩, 我们先去集市买糖葫芦,再去燕停阁玩捉迷藏,玩累了的话,还可以吃到蒋嫂子做的肉包!”余夏说得都是王二娘平时最喜欢的,她有些心动的眨眨眼睛, 松口道,“那你喝两口, 我喝一口!”

  “你呀!”余夏无奈的摇着头,但却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她觉得这样至少比她追着王二娘一勺一勺喝汤要省心一些。

  粉色的衣裙和少女的发髻让娇小的王二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三四岁的样子。久未出去玩,让她不停的催促着给她整理腰带的余夏,她说出去晚了外面的冰糖葫芦都要被卖光了。余夏则宠溺的告诉她不会。

  集市上卖冰糖葫芦的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她帮着王二娘挑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看着王二娘先递给旁边的余夏吃第一口,便笑眯眯的说她们兄妹俩感情真好。王二娘直接回答她说不是兄妹,但具体是什么关系,她又没说,只是专注的吃着手里的冰糖葫芦。

  老太太把视线停留在了王二娘的身上许久,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原来你们是夫妻啊,又说看她的发髻以为她尚未出阁,老太太又笑眯眯的说她们感情真好。

  余夏下意识的去看王二娘有何不妥才让老太太打量了那么久,她这么一瞥才发现她脖颈处,耳垂下方有一处淡淡的红痕。

  真是大意了,怎么昨晚还是在她身上留了印子。

  其实,余夏已经知晓了如何唤王慕倾回来。晚上,只要王二娘睡熟了,一个吻便可让王慕倾“回来!”

  白日里,她是王二娘,余夏那般的宠着她护着她,陪着她玩陪着她闹。黑夜里,她是王慕倾,她们谈天说地,聊人情聊未来,情难自已时,便自然而然的做那件事。太长时间的分别让她们一个拥抱都能染上欲望,她们几乎每次都要拉扯奋战到天明。

  余夏知道这么做不妥,最现实的情况是,夜里该休息时,她和王慕倾“辛劳”一夜,白天里又要陪王二娘玩,这么不眠不休的她俩的身子哪受得了,所以她才会在次日里拉着王二娘午睡,又追着她喝参汤补身子。

  “你看着我做什么?”王二娘嘴巴塞得满满的,问余夏的同时,还在疯狂的嚼着口中的酸甜。余夏把手中的粉色披风披在她身上,系好后刚好挡住脖子那处印子,“要不要再给你买一串”

  王二娘头点得像个小拨浪鼓,腮帮子里被塞得满满的。

  在燕停阁里,余夏一边和高能说着最近燕停阁将要举办的活动,一边注视着带着那帮孩子满后院疯跑的王二娘。

  她真像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鸟能够自由的翱翔玩闹,看着她这般开心,余夏的心情也变得畅快一些,同时那些慢慢累计起来的负罪感好像也少了一些。

  晌午开饭,蒋嫂子的那一笼包子一揭盖,一个个小脑袋挨在一起,小脏手疯狂的摇晃。蒋嫂子轻轻的打他们的手心,让那些小孩子去洗手。这时便又过来一双干净的手,傲娇的声音也不是讨要,但就是暗示着,要那新出笼的包子。

  “我和余夏两个人的!”还是两人的份。

  蒋嫂子笑眯眯的捡的都是皮薄大馅的包子,并放在竹子编织的小筐里,她递给她的同时,无意间瞟到了她的脖颈,她笑眯眯的说,“看来夫人离做母亲不远了呢!”

  王二娘当下就问蒋嫂子为什么这么说,蒋嫂子只是笑而不语,后来在她不停的追问下,蒋嫂子话有所指的说了一句,因为你们感情好。

  回想早上卖冰糖葫芦的老太太也是这般说的,但怎么看出来她和余夏感情好的呢!王二娘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晚上,她在浴房里沐浴时,她擦拭身体时发现了某个隐秘处有些红肿时,她怔住了。

  卧房里,趁着王二娘洗澡的功夫,余夏偷偷摸摸的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她先是把她藏在了枕头底下,而后又觉得不妥便牵起褥子藏在了下面。摸着好像有些咯,她又拿了出来。

  如此反复三四次。

  门外好像有脚步声,余夏手忙脚乱的把书塞到了褥子底,并大声询问是何人。门口徘徊的人是萧山,他面露难色的和余夏说,余邈又让人送来东西了。

  余夏看着那一个个盒子里面装的补品,要么就是给男人补阳气的,要么就是给女人补身子的,全是有利于生孩子的。那一个个瓶瓶罐罐把余夏看得头都大了。

  “拿走拿走!”

  “主子,拿哪里去啊,后面库房都满了!”

  “那就硬塞!”余夏心烦的想,她这个便宜大哥余邈究竟想做什么?看来她得让高能去查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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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府内,余邈正在厉声训斥一个毛手毛脚打翻了汤药的丫鬟,在府里向来温和善待每个人的大公子,现在的样子竟让人不由心生畏惧,但也情有可原,府里谁不知道大公子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妻子。

  他和妻子成亲多年,却并未纳妾氏,就连个通房的丫头都不曾有,他洁身自好,从不出入风月场合,不但如此他还文武双全,爱妻如狂。这般的他和贤惠温柔的少夫人,怎么看都是一对羡煞旁人的夫妻,唯一可惜的便是他们没有一儿半女。

  “她也不是故意的,汤药再煮便是,你也别再为难她了。”余林氏从里屋出来为那被骂的丫鬟说情,余邈看着还生着病的妻子出了房门立马脱下外衫把娇弱的妻子包裹住,他的态度温柔了许多,松口打发丫鬟再去煮汤药,而自己小心翼翼的扶着妻子回房间。

  “听管家说,你又让人给余夏送东西了?”

  “都是些对身子有益处的补品。她们夫妻恩爱,再加上有这些补品加持,相信很快就会生下孩子,虽说她入了王府当上门女婿,但只要她们生下孩子,也是国公府的血脉。”

  余林氏听得眉头一皱,她当初也是无意中知道余夏的女子身份,她从未问余夏缘由,但她知道一定是万不得已才会让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这般隐藏自己,谨小慎微的活着。她没有告知他人余夏的女子身份,就连最亲密的爱人都没有。

  她知道真相,偏偏又无法告知余邈无论他在这条路上使多大的力气都是无用功。

  “不如你纳个妾氏吧。你是余家的长子,始终应该是有个孩子的。”

  “媛儿你说什么傻话!”余邈蹲下身来,握住她的双手,抬头仰视着她的妻子,“你难道愿意让我和别的女子生孩子么?”看着妻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又安抚说道,“就算是余夏那边生了孩子,父亲不认,咱们这边还有庆儿呢,他也是嫡出,不行咱们这边可以过继一个,让那孩子叫你娘亲,叫我爹爹...”

  发现余林氏张口想要说什么,余邈立刻站起身来,支吾着,“我去看看厨房看看汤药煎好了没!”他一转身,眼睛竟然是红了。

  余邈并没有去厨房,而是直接去了余庆的小院儿,他还没有进门就被拦在了外面,金瑾娴的贴身丫鬟及其不客气的指着书房的方向告诉他,余庆在那里。

  看着书房里乱如猪窝,还有小榻上那一看就住了多日样子的被子枕头,又看看余庆下巴那处尚未愈合的伤痕,余邈气得不打一处来,他早就知道弟弟与弟媳关系差,成亲多日来没有同过房,但他来之前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

  “给你纳五房妾氏,够不够!”余邈态度冷漠,对着余庆是命令语气。

  “我不要!”余庆气不顺,“怎么,知道那个娘们兮兮的余夏生不出孩子来,你就跑到这来逼我了,大哥,你也真是挺悲哀的,守着那个病妇这么多年无儿无女,又被爹娘逼着纳妾生子...”

  “你再说一遍!”余邈恶狠狠看着余庆,余庆见大哥真的生气便扁扁嘴不敢再说了。

  “你瞧不起余夏,但她至少和自己妻子恩爱,人家夜夜笙歌。你呢,被逼在这狭小的书房里过日子,连你的房间门都进不去,你一无是处,文不成,武不就,能为余家做的就是多生几个儿子,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你活着还有什么用!我不管你是和家里的生,还是去外面找别人生,总之过年前,我要听见你的好消息。”

  余邈扯住余庆的衣领,“还有,若是我再听见一次你对你嫂子不敬的话,我就杀了你!听见了没有。”

  “又不只是我一个人对嫂子有意见...家里爹娘也是不满意的。”他止住了话头。

  “谁说杀谁!佛说杀佛!”如此痴狂,如此疯魔!

  “听见了。”余庆咽了一下口水,老实的又气弱的回答着,“年前,我定让娴儿怀孕!”

  余邈的话真真的都是扎在余庆的要害,他承认和大哥相比自己是弱一些,他生得不如大哥英俊魁梧,不如他那般有能力有魄力,但余夏算老几,那个娘们唧唧的小白脸庶子,也配和他这个嫡出比。

  当夜,他喝了很多酒,但他的酒量不错,至少还是清醒的,他支开了金瑾娴的贴身丫鬟,偷偷潜入原本该是他和金瑾放的卧房里。

  床围晃动,布料撕扯,还有激烈的挣扎,这一次能不能成功!他能不能真正的得到金瑾娴?

  等来的是他又一次从床上跌落下去。

  房屋亮起了微弱的光,被支走的丫鬟回来吓得面色发青,跪在地上发抖,而此时余庆一抹脖颈,发现脖子正滴着鲜红的血,他的妻子还是没有一丝顾忌,就连威胁也是没有手软的,真的划伤了他。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夫君!”余庆满脸的委屈,不服。

  “因为你不像是一个男人!”

  “我不像男人?余夏就像男人?”

  不提余夏还好,一提起余夏,金瑾娴气恼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杀了余夏和王慕倾,为我受的屈辱报仇,我就把你当成男人,把你当成我的男人、我的夫君对待!”

  这一句话燃起了余庆的斗志,他从未忘记那日余夏王慕倾给他们的屈辱,这份仇被他记在了心里,今日金瑾娴的一句承诺让他心里的仇恨瞬间被放到最大,而他也不想再等下去。

  此时此刻的余夏是不会知道,真的会有人是把她恨到了骨髓里。可她现在又无心顾及别人,光是对付王二娘一人,她已经使用了一半的精力了。

  今天晚上的小家伙有点不对劲儿,她故事都讲了三四个了,讲得她口干舌燥,喉咙生烟,可无论怎么哄,小家伙儿就是不肯睡。

  “你乖乖的睡觉,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余夏说这话心虚得很,怎么总是觉得自己哄骗着这个小家伙儿睡觉,是为了自己和王慕倾“偷情”!尤其看着王二娘那双眼睛,余夏就更觉得内疚。

  “我不需要你带,我自己也可以出去玩。”

  “嗯,也是!”余夏心里有一丝不舒服,却不知这不舒服为何,她调整好自己,眉梢带上喜色的说道,“后天,我带你去吃喜酒怎么样?你还没有去吃过喜酒,没见过别人家娶新妇人呢,我带你去见见,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那样的热闹。”

  “我不想睡!”王二娘并没有表现出余夏认为的那般开心,她直视着余夏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在向余夏问话。

  {是交换么?换她回来,你给我的补偿,是不是?}

  余夏愣了一下,小家伙的反常让她猜想着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随即她又安慰自己应该不会的,她态度更软了几分,“不想睡那就再等一等,等困了再睡。她揽过王二娘,让她躺在她怀里。

  王二娘没有挣扎,甚至连一句嘴硬的话都没有,这让余夏松了一口气,“我再给你讲个故事?这次讲什么好呢?”她话刚说完,王二娘就轻轻搂住了她的腰。

  僵硬的两个人,一颗火热的心,和一颗万分纠结的心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王二娘还是难抵御困倦,窝在余夏怀里睡着了。余夏轻点着她的嘴唇,睡着的小人儿梦语着,“冰糖葫芦真好吃!”

  “小馋猫!”余夏点着她的鼻子,宠溺的抬起她的下巴,温柔的吻了上去。

  再睁开眼睛,就是王慕倾。

  余夏不是无所不能的,她和一般的人相比只是聪明一些,不按套路的主意多一些,除此之外她和普通人都一样,会有自私的时候,会有欲望,会有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也难逃人世间的俗事,即使心情复杂也难顶得住爱人满眼的爱意。

  帘子把床围得严严实实,里面的春光不曾外漏半分。可娇滴滴的声音却让整间屋子都笼罩了一层粉色。

  “倾倾,我们今晚试试这里的式样好不好?”

  “余夏,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你别动,我来。嗯,这样舒服么?”

  “嗯...”

  一件亵衣从遮挡的围帘里掉出落在了鞋面上,不一会儿,“啪嗒”一声,又一个书册掉了出来,被人标记的书页在掉落的瞬间快速翻转,着了色的两个画中人的动作一闪而过,落在地上后,书册刚好阖上。

  不能向外人道,此时的她有多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