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蒹听闻,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尽管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她的腰板依旧直直的, “主子,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我怎样想的?”余夏倒是不紧不慢的询问。

  “我派人只是想保护您。”

  呸!你当我是傻子呢!余夏心里面骂骂咧咧。

  “我该问问熊然, 到底是谁向他告诉了我的行踪。其实这个人也不难猜,左右不过是, 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余夏拿眼扫了一下女人的脸。

  女人不说话了,不管余夏说什么, 她都一副任凭处置的表情。

  这嘴可能也是很难撬开了,余夏昨天就发现这女的说话有漏洞,不过她当时着急回去,便也没揭穿她, 现在细细想来这女的心眼儿挺多的,而且有些东西越想越可怕, 就比如说她让熊然去接她,但却没告知她的身份, 既然不放心他为何又让他一个人完成这么重要的事, 到底是无奈之举, 还是故意而为之...

  余夏失了耐性也不想和她耗, 她只是淡淡的说,“不管你曾经出于何种目的跟着我,现在你可能又有了新的打算,我可以放你离开。”

  女人紧闭双唇,只是头微微扬起头看着余夏。

  “好好考虑一下吧, 想好了联系萧山让他告诉我。”余夏露出一个笑容。

  萧蒹的脸上终于起了颜色,她瞪着一双眼睛紧盯着余夏, 心里面翻涌,她就知道余夏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而且最让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余夏拿她弟弟作要挟。

  对此还一无所知的余夏从屋内出去,她对门外的萧山说,“跟我走吧。”

  “现在么?”萧山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我和姐姐说一声。”

  余夏点点头,这时萧蒹也从屋内出来,她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整理了一下萧山的衣裳,“好好的...办事。”

  “那是当然。”少年有着干净的笑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问余夏,“那我是要先去牙人那里么?”

  “去牙人那里作甚?”

  “主子去牙人那里买我呀,有了卖身契,我的身份便是普通的家仆,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去做。”萧山的这个说辞是萧蒹之前告知他的,这种伎俩是为了掩人耳目来为自己身边安排人所惯用的招数。

  余夏心想,这招傻不傻啊,她都已经正大光明的站在这了,还搞那一套,想知道这些事的这些人绞尽脑汁的就会知道她身边有谁,收了谁当手下,不想知道的人可能连看都不想看一下,搞那些做什么。

  “不需要卖身契那种东西,你想跟着我便跟着我,日后有了更好的出路可以随时离开,至于你的身份,你不需要隐藏什么,就是光明正大的我的人,坦坦荡荡。”

  余夏的话让萧蒹和萧山一愣。

  “哎!”萧山乐呵呵的答应着。

  余夏走在前,萧山走在后,在门口站立着的萧蒹仔细回想着余夏的话,她在思考余夏出于何种目的说出的这话,难道是试探她的忠心?可是她不是都猜出来了么,何必又多此一举。

  萧蒹皱眉,这余夏越来越摸不透了,倒是萧山在她身边,让她更为担心。

  “萧山?”余夏走在街上,此时阳光正耀眼,她用手轻遮住眼睛。

  “主子,有什么吩咐?”萧山今天第一天伴在主子身边,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会儿主子吩咐他事情,他是竖起耳朵来听,心想他定要好好完成主子交待的第一个任务。

  “你会做风筝么?”

  “啊?”

  晌午,王慕倾的饭桌上面,摆了好几样吃食,寻常人家大多一日两食,但是富贵人家三餐顿顿都变换着花样。

  什锦素馅蒸饺,带着花香的特色糕点,还有夏日里解暑的绿豆粥。王慕倾专门的厨娘也是尽量避免油腻的菜肴。

  王慕倾有些心不在焉的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绿豆粥。

  “小可怜儿,我回来了。”余夏从进到院子里就忍不住大声喊叫。

  王慕倾听见余夏的声音,眼睛都亮了,她放下碗,急忙起身寻人,她刚站起身便看着余夏进来了。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余夏手欠的戳了戳王慕倾的小脸蛋,“我买了做风筝的材料,咱们一会儿做风筝吧。”

  “好!”她弯着眼睛的样子好乖,好可爱。

  “主子,这些个东西放哪儿啊?”余夏身后的工具人萧山抱着老大一堆东西,东西太多连视线都挡住了,这会儿抱着的东西眼看就要掉下来。

  “放到那边。”余夏指挥着。

  “这是?”

  “这是我的小跟班,叫萧山。”

  “姑娘好。”萧山傻愣愣的重复了余夏的话,“我是主子的跟班,我叫萧山。”

  余夏敲了萧山的头,“什么姑娘,这是我娘子。”

  “哦,是夫人。”

  王慕倾低头抿着唇笑了,为了余夏那句,这是我娘子。

  余夏让人带萧山去房间了,秀儿也避开她们出去了。余夏坐在饭桌边,“你吃完了么?”

  “嗯,我可以陪你吃。”然后王慕倾就拄着下巴看着余夏把食物一个劲儿的往嘴里送。

  吃的真香啊!

  余夏也觉得这顿饭真香啊!

  心花怒放,大概如此。这样舒坦的日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用过了午餐,下午她们真的做起了风筝。从削竹、裁纸开始,只不过第一步弯竹条做骨架就遇到了问题。

  余夏就是一个手残党,在她手上折损了好多竹条。好在有个工具人萧山,他弄骨架,秀儿往上面糊纸。余夏和王慕倾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是...”王慕倾歪着脑袋看着余夏画的画。

  “这是咱俩。”余夏指着在上面画着两个大头的火柴小人,她还用笔蘸了红色的颜料,在她们中间画了一个红色的心,画完她还挺满意的,“让我看看你画的。”

  “我画的不好...”王慕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事,画着玩嘛!”余夏一伸脖子,看到王慕倾在风筝上作的画的嘴角一歪,“您儿这是画的不好,您简直是大触啊!”余夏顿时觉得她自己画的那个风筝叫什么东西。

  “什么是大触?”

  “就是说你画的很好。”

  “我也觉得你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啥?”余夏一脸的问号,不是独特的品味,就是小可怜儿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喜欢的话,我就送给你。”

  “真的么?”

  “真的。”其实是太难看了,自己都不想要,就给你吧。

  一直折腾到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余夏、王慕倾,还有她们身后跟着的萧山和秀儿才一起爬上了王家身后的那座山。

  “我怎么不知道你家后院还有这么一座山呢。别告诉我这座山头也是你们家的。”

  “是我们家的。”王慕倾纠正她。

  “哇,那我岂不是山主了。”余夏调侃道。

  萧山已经拉好了风筝线,他叫了余夏一声,余夏寻到一个阴凉处,她宠溺的对着王慕倾说,“你站在这里,我把风筝放起来,你就在这里看着就好。”

  王慕倾点点头,她的样子乖乖巧巧,让余夏整个人沉溺在她的样子里。

  余夏一手拉着线,用力的奔跑,萧山在后面跟随她的步伐,配合着,一连几次这风筝都没飞起来,最好的一次只飞到了三米左右的地方就坠落了下来。

  “主子,天儿真不适合放风筝。”萧山小声的说道。

  夏日里,偶尔来阵轻风就不错了,余夏也不是傻子,但她就是想给王慕倾看,她一遍又一遍的奔跑着,可满头大汗依旧放不飞手中的风筝。

  王慕倾走了过去,“我可以和你一起放么?”

  “当然。”余夏用袖子擦着额头。

  王慕倾掌控风筝线,余夏跟随着她的步伐,那个画着简陋的火柴小人的风筝就那样,一米,两米,三米,渐渐的升上了天空。

  余夏仰着头,不敢置信的又看了看王慕倾,“飞起来了?”

  “是啊,飞起来了。”王慕倾一边扯着风筝线,一边对她笑。

  “还是你厉害。”余夏微眯着眼睛看着飘荡在空中的丑风筝。

  王慕倾时不时的偷看余夏,嘴角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风筝没有在天上飞太久就掉下来了,王慕倾着急的和余夏说,“我会让风筝再飞起来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余夏拉住她的胳膊,“但是现在累了,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吧。”

  余夏跑了那么久确实累了,小山坡上有不长不短的青草,余夏累极了,直接仰躺在草地上。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微眯着眼睛,“要不要过来,在我旁边。”说罢拍了拍身边的地方。

  “我...”

  余夏以为她是怕脏或是虫子,她动作麻利的脱掉外衫,然后铺在旁边,“过来坐。”

  王慕倾迟疑的、拘谨得坐到了铺着外衫的地上。

  天气实在太热,又加上刚才疯跑,余夏虽只穿了一件里衫还是热得不行,她把袖口挽到胳膊,露出皙白细嫩的手臂。她刚要把手枕在脑后,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扯她的袖子。

  余夏睁开眼,就看见王慕倾一脸愁容的扯她挽着的袖子。

  “怎么了?”

  王慕倾左右看了看,萧山和秀儿离她们有一段距离,她低声说道,“女子不该把胳膊暴露出来,不能让别人看到。”

  余夏一愣,随后故意逗弄她,“连你也不行么?”

  “我...”王慕倾犹豫了一会儿,“我该是可以的。”

  呦,小可怜儿还挺双标的呢。

  余夏坐起身,曲起膝盖,“好,以后只给娘子看。”

  “好。”王慕倾真的在认真回答。

  余夏侧过脸,表情复杂的看着王慕倾,她撇撇嘴心想,行吧,就只给小可怜儿看。她自动自觉的把袖子恢复平整。

  夕阳后面是红霞,红黄渐变的光,照耀出远处的剪影,一层一层叠在一起。那景色好美,自然的彩色画幅,不需要任何修饰,就可以那么动人。

  余夏看着眼前的画面,心想其实这样岁月静好也挺好,和小可怜在一起她总有一种满足感...

  {王慕倾,为何我有一种我们是老夫老妻似的感觉呢,你也是这样想么?还是说,只有我一个人。}

  王慕倾偷偷的看着余夏,心中许愿。

  {天上的神明,若是以后余夏能像今天这样陪着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神明啊,我不贪心,每一年当中有几次就好,让我在她身边,都好。}

  晚饭依旧是她们一起用的,天刚黑时,她们在树下乘凉,余夏说这王家的实在是太大,有些地方她还没去过。王慕倾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她们就像是寻常人家的一对夫妻,常常对视,又常常看着彼此就笑了。

  到了晚上该休息时,王慕倾想送余夏回院子,余夏没同意,她们在王慕倾的小院门口说晚安,这次是余夏坚持要看着王慕倾先进屋子。房门阖上余夏才走,但她不知道王慕倾依旧从窗户缝隙中偷偷看她离开。

  余夏沿途经过了她和王慕倾的新房,成亲之后,她们便没有住过这里,这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比成亲那日似乎是冷清了。余夏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很静,王慕倾洗漱好了,秀儿熄灭了灯,然后悄声退出房间。王慕倾摸着黑去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铁链,一头扣在床尾,一头扣在她的手腕上,钥匙她藏在床的缝隙里。

  锁链跟随手腕一动发出铁器碰撞的声响,王慕倾侧躺着睁着眼,在黑暗里面抿着唇笑。

  “她是我娘子。”想一想余夏的这句话她都觉得开心,余夏她怎么这般的好。

  真希望这夜快点过去,明天又可以看到余夏。

  月亮被雾气遮挡,余夏靠在窗边,手中的精巧盒子开了又关,关了又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