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成为变数。”裴清宴重新拿起笔,在书信的上画了什么,仔细看,上面写着两个字:沈启。

  “殿下啊,也别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久了,当完成心中的执念之后,人就空了,没了支撑,便没了活着的意义。

  而自己又能苟活几年呢?

  一年?

  两年?

  总归不多了,到时候世子殿下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有些迷茫了,或许是年纪越大,回顾那些仇恨虽然依旧愤怒,可瞧见如今的裴清宴时,他忽然想问自己,是不是错了。

  曾经的汝南王小世子,也是开朗活泼爱撒娇的少年郎啊!而如今那个爱笑的孩子早已死去,长得的汝南王世子只是裴清宴而已。

  唐澍叹了一口气,他悄悄退出去,远远看去,似乎又老了不少……

  沈知屿回家时哥哥早已经在家了,做好了晚饭就等沈知屿一人。

  “哥!我回来了!”沈知屿殷勤的很,叫的声音越甜,越可能有鬼,沈津风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不过左看右看,好似正常的很,不正常的是他的衣服,怎么瞧着不太像家里的?

  “洗手吃饭。”沈津风决定先不问,没准儿一会真问出什么,等会儿连饭都吃不了,沈知屿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按时吃饭才行。

  “好!今天吃的什么?”沈知屿净了手,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夹菜。

  “对了,爹说沈故惟前几天派人寄了些江南你爱吃的零嘴,你记得写信谢谢人家。”

  在听见沈故惟这三个字,沈知屿便臭着脸了。

  “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叫他寄。”沈知屿撇撇嘴,说道。

  “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你二哥。”沈津风用筷子打了一下沈知屿的脑袋。

  沈故惟其实当初确实差一点儿成为沈知屿的二哥,当初沈故惟不叫沈故惟,而叫仲商,因为他八月中出生,他的母亲便为他取名仲商。

  他爹遇见八卖身藏母的沈故惟,见他年纪小,便心软带回了家,沈知屿小时候便闹腾,本来哥哥读书就没什么时间陪他,爹爹那段时间勒令他不许出门乱跑,好不容易家里多出一个人陪他玩,所以刚开始他是十分喜欢这个新伙伴。

  后来才过一年,许多人都夸沈故惟聪明能干,说他才像沈津风的弟弟,像真的沈家人,沈知屿都快气炸了,于是越来越不待见这人,当听见老爹说要收养他当自己二哥时,沈知屿哭着闹着不干,还敢离家出走来要挟!

  沈知屿小时候身子不大好,找到他的时候当晚发了高烧,吓得一家人魂都飞了,可沈知屿还在哭着不许他们给自己弄个二哥出来。

  大概是被沈知屿这么一折腾,他们也不再提这件事了,但是沈家还是有不少人早就把沈故惟当沈家二公子了。

  “算哪门子二哥?我就你一个哥,他又不在咱们家族谱上。”沈知屿就是不待见他,虽然长大后也觉得自己当初幼稚又小心眼儿,可这种不待见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已经成了习惯,下意识听见他的名字便觉得扫心情。

  “你啊,沈故惟又没做错什么事,待人有礼,做事能干,人也温厚敦实,小时候对你也挺好,就因为那句话记恨了好几年?沈小九,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啊!”沈津风当然是站在弟弟这方,他嘴上这么说,不过语气倒满是宠溺,毕竟那个沈故惟再不错他也只是外人,哪里比自己亲弟弟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等下吃完饭就去写,行了吧!他也不见得想看呢。”

  沈故惟对自己其实也不咸不淡,从前小时候与他玩闹他便极守规矩,不做一点逾越的事,也对沈知屿没多热情。

  “我还没问,你这衣服怎么换了?”沈津风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哦,今天跟张渃他俩出去玩,不小心沾了灰,便换了一身。”沈知屿低着头扒了一口饭,将自己的心虚掩藏住。

  “这衣服不像是新衣服啊,是他俩的?”

  “对啊,张渃的,我俩身形差不多,崔少煊那家伙的我又穿不下。”沈知屿接着他的话讲,倒真看不出什么编造的成分。

  沈津风朝他因为低着头而露出的领子盯了一会儿,又说道:“小九,有什么事都要与哥哥说,谁欺负你了也别怕,有哥哥在,也别怕给哥哥惹麻烦,知道了吗。”

  沈知屿连忙点头,答应是答应了,可裴清宴的事情确实难说,梦里的事情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他也不想哥哥与裴清宴有什么牵扯,总归只是小事,钱还了,他俩就彻底没关系了。

  沈知屿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想着怎么给他还钱。

  没错,他又卖掉了一幅画,这才筹得了一些银子,还钱是绰绰有余了,剩下的他还要准备些别的东西。

  崔少煊原本还要找他商量张渃生辰的事情,结果夫子才说下课,沈知屿就跑的没影儿了。

  “他去干嘛?”

  “不知道。”

  两人瞧着沈知屿的背影,也没打算追过去看看。

  沈知屿一路小跑到梅院,可到了门口又犹豫不决。

  要不还是叫人帮忙带给他?

  等了一会儿,沈知屿也没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梅、竹院距离远,待会儿还要上课,沈知屿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梅院很大,连里面的布局都与竹院不同,代表了身份地位阶层更高,沈知屿倒没心情去观赏景色,他沿着小道找到裴清宴上课的地方,却发现这些人与他们实在不同。

  不同于竹院的吵闹,梅院的学堂很安静,就算是说话声也不会很大。

  沈知屿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前方的裴清宴,可以看到许多人其实都是三两成伴在说话,只有裴清宴一人端正的坐在前方写字。

  不知道为何,沈知屿忽然想到了唐叔那天的话。

  裴清宴好似真的没朋友。

  那是什么感觉?不觉得孤独无聊吗?

  沈知屿从来不缺朋友,也想象不到自己一个人该是多么无聊且痛苦。

  他暂时以痛苦来形容孤独,对他来说,无人陪伴简直是种折磨。

  而裴清宴就是孤独的人,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仿佛周围的事物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