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去木家村跑了很多次,每次都无功而返,木北就是一个倔牛,听不进他人的劝说。看到木北和爹娘一起去那个叫宝哥儿家里提亲,高良也放弃了劝说木北,之后再找木北便是一起读书或者相约去赴同窗的邀约。

  这天,温乔陪着宝哥儿去村口的腊肠工坊,看到那个叫高良的举人家里的马车从眼前经过,高良穿着长袍安稳坐在车厢里,前面有一个仆人赶着马车,想来又是来找村子里找木北的,指不定又会和木北说些有的没的。

  回到家里,温乔看到木西正在往大缸里放葡萄,准备再酿一缸葡萄酒,心烦地蹲在他身边,看着木西干活。

  木西把手里的葡萄放进大缸里,扭脸看到温哥儿满脸郁闷地蹲在一边,像一株矮蘑菇,“怎么了?”

  “刚才我陪着宝哥儿去村口工坊拿账本,看到那个叫高良的举人坐着马车进了村子,估计又是去大伯家里找木北说话的。他会不会继续劝木北选别人当媳妇儿?如果木北真的抛弃宝哥儿选了别人,宝哥儿该有多伤心啊。”

  “这是木北和宝哥儿的事情,咱们这些外人也管不了吧,顺其自然呗。”木西不以为然地说道。

  温乔看到木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更加郁闷了,“可是宝哥儿是我最好的朋友,木北是你亲堂弟,他俩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因为旁人的劝说便断了缘分多让人难过啊。”

  “如果木北能这么轻易便在他人的劝说下改变心思,那说明他这个人也不怎么样,你的好朋友宝哥儿嫁给他迟早会吃苦,这样的缘分断了便断了吧。”

  木西说得风轻云淡,温乔被他说的话惊得“嗖”一下站起身,不满地开口说道:“嘿!你怎么还说这种话?宝哥儿对木北早就有了感情,哪里是能说断就断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再说了,温哥儿你怎么就能知道木北是一个听了别人几句劝说便能轻易改变心思的人?说不定木北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任别人说得再多,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把晒干表面水分的葡萄全部放在大缸里,木西把温哥儿拉到身边,温声劝说道:“你要相信木北和宝哥儿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相信木北,不要整天胡思乱想。”

  “可是……我控制不住,大家都在说木北娶了宝哥儿是吃了大亏了,难保木北听多了这种话不会真的这样觉得,大伯一家不会这样想。”温乔也不想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村子里有关木北和宝哥儿的风言风语居高不下,还有人当着宝哥儿的面说宝哥儿配不上木北,着实恼人。

  “这种事情木北会解决好的,咱们不需要担心。”想必木北也听到了村里的风言风语,木北不会放任这些流言中伤宝哥儿,木西话题一转,说起其他事情,“赵凉约我去镇上的客来居酒楼吃饭,温哥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你也有几天没有去镇上店铺,想必木一他们很想你。”

  “行啊,我和你一起去,陪你去客来居和赵凉吃饭倒是不必了,我想去店铺里看看木一他们,想和木一他们在小院子里吃饭。”

  “也行。”木西知道温哥儿有些社恐,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会很不自在。

  “那我去房间里换衣服,你把我之前说要拿给木一他们的东西都搬到牛车上。”温乔亲了木西一口,快步跑回房间换衣服。

  木西摸着被温哥儿亲过的地方轻笑,也不知道温哥儿从哪里学的,这段时间总是会用这种方法让他干活。他把温哥儿为木一他们准备的东西搬到车上,又去放葡萄酒的房间拎出一坛葡萄酒放在牛车上,准备带给赵凉。

  自从赵凉喝葡萄酒喝醉以后,第二天他便从镇上跑到木家村从自己手里要走了一坛葡萄酒,说昨天家里的长辈一时好奇喝了葡萄酒睡了个好觉,他要带再带回去一坛孝敬给家里的长辈,在那之后更是经常找他或要或买葡萄酒,再加上除了乐哥儿和木中不能喝酒,大伯一家和温哥儿都喜欢上葡萄酒酸酸甜甜的味道,隔三差五便会喝一杯,木西酿在家里的葡萄酒存货已经消耗五分之一了。

  木西估计赵凉这次找他去镇上吃饭想来便是讨论有关葡萄酒的生意,想来赵凉之前送上去的那坛葡萄酒已经到了赵凉主子手上,对方也已经给了赵凉答复,赵凉这才托人给他捎口信。

  ***

  木西想得没有错,他刚吃了几口饭菜,便听到赵凉说明这次请他吃饭的目的——上面对木西的葡萄酒十分满意,也有意要将葡萄酒献上去为它搏一个“贡酒”的名号,相对的,上面那位看到这背后巨大的利润,想要和木西合作做生意,也想让木西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做事。

  “木兄弟觉得怎么样?是否要和我一起合作做这门葡萄酒的生意。当然了,在这门生意里你是拿大头的,只需要给我三成的利润即可。”

  三成也很多了,不过谁让他无权无势呢。不过,对方想让他死心塌地地给他卖命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三成利润不是问题,赵兄觉得我凭借这酒能当上皇商吗?”

  “这……这恐怕有些难吧。”赵凉没想到木西的胃口这么大,一开口便是皇商的位置,要知道全国不过二十位皇商,都是些树大根深的商人大家族,全国商人众多,单凭木西一个小商人很难敌得过那些有权又有势的大商人夺得“皇商”的名号。

  “难不难全在人为,不是吗?上面那位要想让我给他卖命,总要给一些实际的好处吧。对于那位来说,给我一个皇商的位置不是难事。”木西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凉。

  赵凉尬笑几声,确实不是难事,但是木西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小人物,上面想着没必要用皇商作为诱饵来拉拢他。

  “木兄弟,皇商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上面那位当然可以轻轻松松让你坐上皇商的位置,但是你也要拿出你的诚意。”这也是赵凉约木西吃酒谈话的目的之一。

  “不知道你们想让我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商人,做些生意勉强糊口。”

  “听说你有两个堂弟。”

  木西目光瞬间冷凝,冷笑着说道:“赵兄,你怕不是在说笑吧?我今天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你们却把主意打到我两个堂弟身上,未免有些太不仁义。木北和木中是我的亲堂弟,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把他们拉下水。”

  “既然赵兄不想跟我好好谈生意,那咱们这次的生意是谈不下去了。”

  木西说完起身便要走,赵凉赶忙把人拉住,好声好气地劝说着把人拉回来坐在椅子上。

  “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就急了呢。我们当然不会让你做无仁无义的人,刚才也只是故意拿话试探木兄弟一番而已。木兄弟放心,如果上面那位对你两个年纪轻轻便有功名在身的堂弟感兴趣,肯定会私下拉拢的,不会走你这条路。”

  “你主子距离那个位置仅一步之遥,那位近几年也没有换人做你主子位置的打算,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着急的?只要他的位置一天不变,他就比其他兄弟有更大的把握坐上那个位置。”

  即使赵凉知道木西已经猜出自家主子的身份,但听到木西随便议论皇位的事情还是很吃惊,赶忙打手势让木西压低音量。

  “嘘嘘!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咱们两个人的脑袋都保不住。”说完赵凉警惕地打开门窗,检查外面是否有人在偷听。

  木西无语地看着他警惕地探查周围的情况,如果有人在外面偷听,他刚才也不会说出那些话。

  赵凉检查外面没有人后安心地走到桌子前坐下,“木兄弟刚才那话可是把我吓了一跳,好在外面没有人偷听。”

  木西不接话,任由他往下说。

  “其实咱们这些人不都是上面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手里的小玩意儿吗?他们轻轻动一个手指,就能把咱们碾死。木兄弟,咱们这些人为大人物办事,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为妙,一不小心便会掉了脑袋。”

  赵凉见他不说话,继续往下说,“葡萄酒的生意,咱们还是可以做的,分成就按咱们刚才说的分,你七我三。至于你说的皇商位置,我家主子倒是有能耐把你扶上皇商的位置,但他处在那个位置说话做事也是身不由己,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盯着他,他只能承诺你帮他出谋划策、出力办事,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后可以给你一个皇商当当,至于你能不能在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成为皇商,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木西听明白了,这话说白了就是让他先把葡萄酒的生意做大做强,牌子打出去了,后面什么都会有的,顺便告诫他好好帮他办事,如果他不听话,对方不介意给他使几个绊子。

  “你家主子想让我为他办事,那他最近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我帮他出谋划策吗?”

  “还真有一件。”

  赵凉凑到木西耳朵边小声说道:“最近几年,国库空虚,地里的收成又不太好,但上面那位对将士们向来是大方的,不会短缺军饷和粮草,但是近来边疆战事频频,将士们都没有时间好好吃饭,问你有没有解决的法子。”

  “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我这种小人物着急吧。”木西不相信赵凉主子手下有那么多的谋士,会想不出解决的法子,怕又是对方试探自己的借口。

  赵凉笑笑不解释,只说道:“木兄弟如果有好法子便讲出来,方法多多益善。”

  “解决方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你家主子愿不愿意接受了。”

  “木兄弟大可讲出来,等回去我把你说的法子写信告知上面。上面会不会采纳你的方法,也不是我们能预测到的。”

  “行,我讲给你听。”

  赵凉本以为木西会说提前做炊饼、烧饼一类的东西当军粮,没想到木西给他提出一个新法子。

  ……

  赵凉回到家去见了一个人,将木西的话说与对方听,那人听后对木西产生了很大兴趣。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面粉可以放在锅里炒熟后用热水冲泡,你让人试验一下他说的法子是否可行。”

  “是,我这就让厨房按照他的方法炒一锅面粉试一试。”赵凉回答后,又说道:“木西还说可以在面粉里加些其他东西,比如说葡萄干或者炒熟的肉粒。”

  “嗯,你让人按照他的方法全都做一遍。”

  “是。”

  “这个人的脑子转得倒是挺快,明天我和拿腊肠的人一起去木家村一趟,我要亲自见见他。”

  “是,我这就下去安排。”赵凉说完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

  第二天,许壮和木西在腊肠工坊和身为管事的张力说话,木西注意到这次来拉腊肠的队伍中有几个生面孔,其中一位管事一类的陌生年轻人在清点完车上的腊肠后拿着一张清点单来找木西签字。

  木西签好名字,说了一句,“兄弟,你这身材和气势挺适合在军中讨生活的。”

  对方显然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战场是要死人的,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爹娘不舍得我入伍,我也想多活几年呢。”

  木西笑笑没说话,把签好名字的清点单递给他。

  对方又说道:“我感觉木东家这身气势也很适合在军中待着,尤其是眼神。不知道木东家有没有进军队的想法。”

  “我也想多活几年呢,日子过得去,又新娶了夫郎,暂时没有进军队讨生活的想法。”

  对方笑笑,和他打过招呼带着人和车子离开了腊肠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