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呈宇深吸一口气。
怪不得陆其衍拼了命要工作，怪不得他不肯要陆氏集团的帮助。
也不管人是不是能听明白，一把就把人的被子扯开半边，带着不可察觉的怒气：
“你在做你自以为正确的事，可是你考虑过伯父伯母他们愿不愿意吗？伯母那么好的一个人你舍得丢下她吗？你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所以死了一了百了，可这不是你用来伤害爱你的人的借口！你怎么这么自私！陆其衍！”
“……”
陆其衍没有说话，如果有灯光的话，可以看到他眼睛红了。
汤呈宇越想越气，“还有你还酒驾是吧？你知不知道要是出了事不光是你，很多人都会被毁了，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你要想下半辈子进牢房大可以不用这么拿别人的命开玩笑！”
“……没有，”陆其衍幅度小小的摇了摇头，像是委屈极了，“我没有，我……让人送我来的……”
汤呈宇就算没看到也猜到了，他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哽咽，可是他更生气了：
“你就这么喜欢安排后事吗，你他妈还没死呢！”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该说对不起的对象也不是我。我走了，你自己想清楚。”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夜很长，也很安静，能听到小区花园里传来的昆虫叫声。
汤呈宇冲出卧室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生气了，可是他就算反应过来也没消多少气。
陆其衍爱死爱活爱咋样跟他没关系，但他就是生气，想到陆母，想到G市，想到今晚的那一声哽咽，想到对方的病。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生气。
陆其衍真的是个祸害，为什么总能影响他的情绪。
汤呈宇在客厅坐了大半天，才洗了个澡进客卧睡了。
他不知道一墙之隔的陆其衍在干什么，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但这一夜，他确实失眠了。
-
汤呈宇第二日快黎明才睡着，醒的时候才发现已近中午。
成功睡过了头，旷了一节实操课。
他的手机昨晚扔客厅了，季飞打了多少电话他都能预料到。
果不其然，七八通电话和十几条信息。
「汤哥你干嘛去了怎么还不来上课，快迟到了」
「教授点你名了，我说你身体不舒服」
「大哥你不会真的去温柔乡了吧！！！」
……
什么“温柔乡”，“烦躁乡”才是，陆其衍昨晚气的他不轻。
汤呈宇回了条消息，说自己下午回去。
不知道陆其衍酒醒了没，他犹豫了一番，气已经消了大半，敲响了主卧的门。
没有任何回应。
汤呈宇微微皱眉，难道酒还没醒？
他也不再多想，直接打开了门。
可入目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床上整理的整整洁洁，不像人睡过一样。
陆其衍走了？
汤呈宇上前，房间里什么都没留下，手机上连个消息都没一条。
不知道昨晚他的话对方听进去没。
不过也好，两人昨晚不太愉快，他还窥见了对方的秘密以及软弱，或许陆其衍也不想见到他。
糟心事太多，汤呈宇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回了学校。
工作室地址已经有了眉目，接下来就是准备正式启动。
他一天除了上课就是去创业街布置工作室，忙的天昏地暗，大概过了半个月，终于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汤呈宇在季飞他们的帮助下正式开业。
店内的模型都是汤呈宇设计的，尤其是门口的一个半人高的飞机模型，吸引了很多人来参观。
有的想买下一款模型，有的直接和汤呈宇约了私人设计。
总体来说，第一天的生意还不错。
季飞边说边感慨，“汤哥你也太牛逼了，竟然能在创业街成立工作室，你家里给你资助了多少，要是我妈肯定不会同意我干这烧钱的东西……”
季飞招呼完客人，终于闲下来和汤呈宇抒发感想，“我以前也想过自己创业，后来和朋友假期试着开了个烧烤摊，那半个月我黑了八个度，也没挣回本儿哈哈哈哈。”
汤呈宇整理好今天接的单，按照顺序列了一个表格。
“没有，我自己挣的。烧烤摊也是一种实践经历，很多人也只敢想不敢做，你已经超越了很多人。”
季飞一脸震惊，“自己的？！我去，你一个富N代还自己挣？”
“我成年了，不应该吗？快帮我把今天的账对一下，今天收入给你分成。”
汤呈宇扔了一个本子给季飞，并没有把季飞的调侃放在心上。
“哇这么好！算劳务费啊……成年就自我独立，你觉悟真高。”季飞拿起本子，朝汤呈宇竖了个大拇指，打开电脑开启对账。
汤呈宇“嗯”了一声，敲击键盘的手速不减。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等我以后要是创业成功也拉你入股吃红利，哎真的，我看到这么多人喜欢你设计的模型，我都感觉脸上有光！这么牛逼的人竟然是我兄弟哎！”
汤呈宇笑着摇头，“那我期待你创业成功，让我也脸上有光。”
“那是。”
汤呈宇和季飞在工作室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一切都对好。
“走，请你吃饭。”
汤呈宇拿起钥匙锁了门，请季飞出去吃。
刚走到店里点了餐，手机上来了一封邮件。
是一条感谢信。
说难关已经暂时度过，感谢他的帮助。
汤呈宇默默按灭了手机，心里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他就有了这个大致的想法，但他毕竟资金有限，只能用作燃眉之急，而且工作室成立初期只能是入不敷出，要回本还需要时间。
他想了很久，打通了他哥的电话。
他哥的声音很疲惫，听起来像是没睡好，应该是他嫂子怀孕的缘故。
“怎么了？”
“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说吧。”汤呈均好像在他嫂子怀孕后好说话了一点，语气里没有以前那么不耐烦。
汤呈宇像汤呈均介绍了一下那个基金会的基本信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还以为他哥会教育他多管闲事，没想到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个“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再没消息，汤呈宇忙着工作室，也差点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他哥没有以汤家的名义，反而留的他的信息，所以他这会儿才收到了感谢信。
因为他给汤呈均说希望是匿名，所以对方只知道他的emil，并不知道他是谁。
汤呈宇心里一暖，跟他哥发了个谢谢。
“汤哥快吃啊，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飞已经动了筷。
已经快要入冬，天气也转凉了。
汤呈宇应了声，收起了手机，度过难关就好。
-
可是汤呈宇还是在两天后收到了一份邀请，来自陆其衍。
对方约他去一家咖啡馆。
陆其衍竟然还在江市，他以为对方买完醉早回陵北了。
他有些犹豫，虽然感觉两人之间现在不见面最好，但他收到邀请的时候竟然是有一丝喜悦在里头。
他告诉对方自己工作室很忙可能抽不开身，但一到下班他还是以饿了为由赴了约。
汤呈宇去的时候陆其衍已经到了，坐在位置上，身前放着一杯咖啡。
见汤呈宇来，吩咐服务员又上了一杯，汤呈宇本不想喝，他叫住服务员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可能不太礼貌，于是语气转成了生硬的“帮我拿一份糖谢谢。”
汤呈宇坐在了陆其衍对面，跟对方略带拘谨的打了个招呼。
不过看陆其衍淡淡的样子应该不记得那天晚上，他也松了口气，也是，醉成那个样子能记得发生了什么才是人才。
“基金会收到了一份匿名的捐款。”
没想到陆其衍突然开口，没有铺垫没有前奏。
汤呈宇只是短短的一愣就恢复了平静，他知道以陆其衍的聪明肯定能猜得出来是谁，但他还是欲盖弥彰的让他哥以匿名的形式捐赠。
这也说明，陆其衍对那晚发生的事，都记得。
他不想深究这种多余的令他不安的情绪，他告诉自己只是以汤家的名义做了回慈善而已，
陆其衍喝了口咖啡，“基金会现在已经平稳运行了。”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嗯，那就行。”
“谢谢，你能不能……”陆其衍开口道谢后，又犹豫再三，“汤呈宇，我……”
“嗯？陆总有何贵干？”
汤呈宇不明白陆其衍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其实除了莫名生气外他还挺佩服陆其衍的，生着病管理那么大公司还能供着基金会，着实不像一般人。
陆其衍将面前的咖啡搅了搅，语气淡淡的，眼神却不自觉闪烁：
“卓航在陵北现在举步维艰，所以我申请了暂时资产冻结……现在打算在江市成立一个分公司。”
汤呈宇在咖啡里加了糖，越听越觉得陆其衍今天怪怪的，说的话也不太像平时的样子，二人之间的氛围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有些坐立难安的尴尬，他尽量让自己忽视那种感受。
“哦，也好。”
陆其衍掐着手指尖，声音不大，“我能不能……一周来江大找你一次。”
汤呈宇端着加了糖的咖啡的手一顿。
“陆其衍，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