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那个印记了么?”

  盛柏琰皱眉问。

  问的龙惑一懵。

  “啊?我应该知道吗?”

  盛柏琰没说话。

  他看到的明明是龙惑的记忆, 为什么龙惑却不记得。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龙惑歪头问他。

  “我…”

  盛柏琰顿了一下。

  “我应该是进到了你的记忆里,看到了你小时候。”

  “啊?”

  龙惑哈欠都停住了,泪眼朦胧的看着, 这话听着就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可能呢, 幻境里又没有倒转时空的能力,你怎么能回到我小时候……小到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万朝节么?”

  看着他因为打哈欠掉下来的眼泪, 盛柏琰抬手帮他擦了一下,算是弥补了之前在回忆里, 想做却没能亲自做到事。

  “万朝节?”

  龙惑没管他的动作,努力回忆, 然后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应该是去过的,我两百岁的时候, 但是我不记得跟天界有关的任何事了。”

  “为什么?”

  盛柏琰问。

  “大概是我三百岁的时候吧。”

  龙惑算了一下, 继续说。

  “我有一次生了很长时间的病,父王说我睡了好久,醒来以后很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

  “没让白院长看看吗?”

  这种情况在人类里倒也是存在的, 生病太久会影记忆,但小神兽也会病成这样么。

  龙惑摇头。

  “没有,我父王说万事都有机缘, 忘了就忘了,说不定哪天就又想起来了。”

  盛柏琰没说话,龙惑又问。

  “所以你看到我在万朝节的记忆了?”

  “嗯。”

  盛柏琰点头。

  龙惑挺感兴趣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难道那时候我就有神之右手的外挂啦?你快给我讲讲呗, 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好东西被我忘了呢。”

  “可以, 但我等我先去洗漱一下。”

  盛柏琰说着,起身往浴室走。

  “你晚上不是洗过澡了嘛。”

  龙惑一脸纳闷的看了眼床头的时钟, 这会儿也就过了四五个小时。

  话是这么说。

  盛柏琰拿了换洗的衣服。

  “在幻境里过了三天了。”

  “……要不我给你建个幻境浴室,你去把灵魂拿去洗洗吧。”

  盛柏琰没说话, 笑着进了浴室。

  龙惑摇摇头,在被子上打了个滚。

  “事儿多的人类。”

  等盛柏琰出来,龙惑已经困得眼都要睁不开了。

  “要不明天再讲?”

  “我不!我就要现在知道!立刻马上!你给我讲!”

  小金龙脾气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执念,还是因为困得开始闹觉了,总之看上去非常像个小无赖,敢说一句不就能分分钟哭给你看那种。

  “讲讲讲,现在就讲。”

  盛柏琰马上哄龙。

  好在回忆里的故事不算复杂,盛柏琰简明扼要的讲给他听。

  听故事的小金龙好像又恢复了理智,反正眼神看上去还是挺正常的,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么说,帝君哥哥人还挺好的,我怎么会忘记他了呢。”

  龙惑看着自己的右手,握了握,但无事发生。

  盛柏琰挑了下眉。

  回忆里的龙惑就是个小团子,听小团子奶声奶气的叫哥哥,和听现在这个少年音的龙惑叫哥哥,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但叫的又不是他,天帝估计也听不到吧。

  盛柏琰往窗外看了一眼。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父王说得对,有缘总能想起来的。”

  “也是。”

  得到了睡前故事的小金龙又开始打哈欠。

  “睡觉吧,我好困了。”

  “你觉得……”

  想起回忆里小龙惑眼睛亮亮的看着天帝,夸他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盛柏琰突然想问问他,现在他还是这么认为的吗。

  但话说到一半,他又觉得有点好笑,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在乎外表了。

  “什么?”

  龙惑泪眼朦胧的问。

  “没什么。”

  盛柏琰理了理被子,没有看他。

  “嗯?”

  盛柏琰带着明显的心虚,龙惑眯着眼睛打量他。

  “你不对劲。”

  小金龙凑到他身边,盛柏琰的眼神默默地从他身上划开。

  本来没觉得什么,但被小家伙这么一盯,盛柏琰突然有种和天帝相同的无措感。

  “说呀,你到底要说什么呀?”

  小金龙围着他打转,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该睡觉了。”

  盛柏琰把他往外推了推。

  小金龙不依不饶。

  “说嘛!”

  “算了。”

  “哎,说嘛说嘛!不要吊人胃口嘛!”

  “…不了,去你的小垫子上睡觉。”

  “你说了我就去睡。”

  “……那你就在这儿睡吧。”

  恼羞成怒的盛总被子一掀,直接把小金龙整个盖在里面。

  “哎!”

  两眼一黑的小金龙开始在被子里挣扎。

  “放我出去!盛柏琰你幼不幼稚啊!”

  “不放。”

  盛柏琰看着被子里小小的鼓包,轻笑着说。

  挣扎了一阵,本来就困极了的小金龙眼看反抗无效,干脆就床躺平,哼了一声,转身在盛柏琰身上挠了一下。

  “……幼稚的人类!”

  被子里带着盛柏琰暖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沐浴露香香的味道,龙惑打了第N个哈欠,窝在他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盛柏琰带着笑意把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小龙的脑袋,揉了揉小龙角轻声说。

  “做个好梦。”

  这一晚上的睡觉质量确实很好,直到第二天中午一人一龙才从卧室里出来。

  龙惑就不说了,每天刚起床的时候毛毛都乱的像个潦草小狗,连一向睡觉仿佛没挨床的盛柏琰,发顶也微微翘起一撮绝不躺平的倔强呆毛。

  把楼下喝茶的盛祈直接看笑了,顺手拿出手机记录了一下他大侄子难得一见的形象。

  “哎呀,起来了?”

  看到盛柏琰,乔姨看上去十分担忧,尤其盛柏琰现在又是这么个形象,乔姨更担心了。

  “听说你昨天晚上心脏疼的像被人掏了心,现在怎么样了?还疼吗?要难受的话我把饭给你端上去,你好好歇着。”

  盛柏琰:……

  盛柏琰瞥了盛祈一眼,语气温和的对乔姨说。

  “别听他瞎说,没那么严重。”

  “啊,确实。”

  盛祈嘬了一口茶。

  “也就脸色白的有点像死人,醒来还是活蹦乱跳的。”

  “啊?”

  乔姨脸也白了。

  “二叔。”

  盛柏琰警告的看着他。

  “啊?啊…”

  盛祈望天。

  算了还是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那要不要让白院长来一趟啊?”

  乔姨把手里的菜放在餐桌上,转身往电话边走。

  “心脏上的事可不是小问题。”

  “乔姨,我没事。”

  盛柏琰连忙阻止她。

  “昨天晚上白院长就来过了,确实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再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不用担心。”

  乔姨看了他一会儿。

  “那行,我一会儿再给你炖个汤好好补一下。”

  说着,又往厨房走。

  “没跟老爷子瞎说吧?”

  盛柏琰捏了捏鼻梁无奈的瞥了盛祈一眼。

  “还用我说啊?”

  盛祈拿起桌上的水果啃了一口。

  “你今天没去公司,你那个助理肯定要跟老爷子报备,早晚都得知道。”

  盛柏琰叹了口气,没说话。

  老爷子知道又得担心。

  “盛柏琰,什么时候吃饭啊?我饿了。”

  懒得用法术隐身的小金龙窝在他衣兜里,揉了揉依旧惺忪的睡眼,语气也懒懒地说。

  “我要吃糖醋小排。”

  “吃吃吃。”

  不到三十的盛总突然觉得很心累,好像突然就过上了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得养傻狗的日子。

  盛祈:?

  说谁是狗?

  吃完饭后,盛柏琰带着龙惑和非要跟着出门遛腿的盛祈一起上了车。

  “咱们要不先去看看江屿年吧。”

  龙惑摆弄着装了黑手串的小盒子说。

  反正盛柏琰去医院检查也就是走个过场,不如先去看看江屿年和阿豹,顺便把橘子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一定很担心橘子。

  盛柏琰应了一声,跟司机交代。

  交代完,看了眼坐在旁边自顾自玩盒子的小龙,故意叹了口气,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盛祈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大侄子又要开始演戏了,赶紧往车门边移了移,专注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可怕,眼不见为净。

  “你怎么了?”

  但小龙还是很容易上钩的,认认真真的问了一句。

  “没事。”

  盛柏琰把手放下去,闭着眼睛,眉头微皱。

  像极了难受但又不想拂了他的意,那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你…你不会真的不舒服了吧?”

  龙惑犹豫的看向他的心脏。

  “要不还是先去医院吧,很难受吗?”

  小金龙把盒子丢给盛祈,飞到盛柏琰的臂弯上,皱着眉头一脸担忧。

  他也是第一次带普通人进幻境,万一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副作用,还是要好好注意的,毕竟盛柏琰在幻境是真的被掏过心。

  “没事,就是还有点犯困。”

  盛柏琰语气很轻,微微睁开眼对小金龙笑了笑。

  “江屿年和阿豹还不知道橘子的消息,先去跟他们说一声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更重要一些。”

  盛祈一边嫌弃,又一边忍不住他大侄子身上瞄。

  装!接着装!

  像极了一个看到对家作妖而满腹牢骚的黑粉。

  “这能比嘛!”

  小金龙严肃的教育他。

  “你的身体最重要知不知道!你要是真的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江屿年那边让盛祈就报个信就行。”

  “咹?”

  盛祈震惊的转过头,谴责看着他的大侄子。

  你演就演!我不当你们play的一环!

  盛柏琰满意的轻笑了一声,给小龙顺了顺毛。

  “真的没事,我睡一会儿就好,报个信而已也要不了多久,别担心。”

  “真的?”

  小金龙皱着眉,又打量了他好一会,点点头。

  “那你不舒服了跟我说啊,不许瞒着我,说好了不管好事坏事要跟我说实话的,你不许反悔。”

  “…嗯。”

  刚刚就没说实话的盛柏琰,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说谎的人要吞针的哦。”

  盛祈幸灾乐祸的起哄。

  “就是。”

  小金龙点点头,一脸严肃。

  盛柏琰:……

  行,他闭嘴。

  昨晚从幻境出来之后,江屿年就清醒了过来,但毕竟在病床上水米不进的躺了大半个月,人还是很虚弱。

  收到盛柏琰他们要来的消息,江夕槿早早的就等在那里。

  相比上一次尴尬诡异的病房氛围,这次明显就要正常很多。

  龙惑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走廊说。

  “那个江总怎么不派保镖了?”

  盛祈看了他一眼,一时没分清龙惑是在讽刺还是真的发问,但还是小声的跟他解释。

  “江总他自己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声音虽小,但架不住周围是真的安静。

  走在前面的江夕槿抿了抿唇,礼貌轻笑。

  “我父亲在屿年隔壁,盛先生把手串拿走之后,他的状态稳定了很多,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查到给江总手串的人了么?”

  盛柏琰问。

  江夕槿皱了眉,摇摇头。

  “屿年生病之后,我父亲就总去附近的寺庙道观里进香求平安,那条手串据他说也是在寺庙里请来的,我去查过那家寺庙,但寺庙的人说,寺庙里并没有我父亲带的那种黑水晶,再往下查就没什么线索了。”

  盛柏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柏琰哥!”

  病房里的江屿年看到盛柏琰,看上去精神都好了不少。

  在盛柏琰的周围打量了一圈,却没看到小金龙。

  “你和龙老板都还好吧?”

  “龙老板?是谁啊?”

  江夕槿看着江屿年,又看看盛柏琰,眼神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盛柏琰对江夕槿礼貌的笑了笑。

  “江小姐,我能和屿年单独聊聊么?”

  “哦哦,可以的,那我先去看看我父亲,有什么事您叫我就好。”

  江夕槿满头问号,江屿年什么时候跟盛柏琰这么熟络了?

  “江屿年!”

  见江夕槿出了病房,龙惑解了自己的隐身术,飞到江屿年面前。

  “你还好吧?”

  江屿年笑着点头。

  “我没什么事。”

  “你想见见橘子吗?”

  龙惑直截了当的跟他说。

  江屿年瞬间睁大了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

  “橘子他……可以的吗?我还能见到他?”

  “嗯,可以的。”

  龙惑点点头,把黑手串从木盒里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