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一边按了按笔，过肩的长发随意用一根黑色皮筋扎成一束，耳鬓边仍有垂落的零碎短发。
身体比例很是优越，肩宽腿长，手里握着一叠资料，懒懒依靠在桌边。
将例行记录整理好，又把研究室里的一些不便进入的地区的通行卡递给两位研究员，卫迟莫道：“下回丧尸攻城，林奕会安排人掠几只丧尸进来供你们研究。”
杨妍轻笑一声，把通行卡收好，朝卫迟莫走几步，双手插进衣兜，“你对这些事情还真是上心。”
话到这里，想起自己的情况，女人脸上的笑意突然淡了，话语里免不得带上了几分惆怅，“也对，毕竟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处境。你差不多也快到发作的日子了吧？”
卫迟莫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
杨妍皱眉，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门把手被扣动的声响。
她的思路顿时被打断，朝着门走去，没注意到卫迟莫偏过头，微微弯了弯眼角，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
“你差不多快发作了吧？”
虞长烁弓着上身贴着门，听到这里，不由得沉下心。
什么叫做“我们是一路的”？
快发作了又是什么意思？
卫迟莫背着他悄悄在搞什么东西。
他莫名不安，凝眸想得用心，没注意安抚怀里逐渐不耐烦的小狸花。
然后就遭了报应。
小猫趁他抱得不严实，踮着脚借着他的手臂瞄准门把手跳下去，惯性作用带着把手往下坠。
小猫没站稳，也跟着把手往下滑。
“喵嗷？”
它惊惶得咪咪直叫，虞长烁只来得及把它从门把手上救下，如果直接把猫抱走肯定会被发现。
他直觉猫被发现比直接看见他的人要好点，于是直接把小猫放在门前，自己找了个拐角躲起来。
下一秒，门就被从里打开。
“猫……？怎么有点眼熟，是你朋友抱着的那只吗？”
卫迟莫落后几步，半蹲下身托起茫然无措愣在原地的小猫的腹部，抱进怀里。
“是我们家的，看来是跟着我后脚来的。怎么身上还是脏脏的，没叫虞同学给你洗澡吗？”
他顺了顺小猫耳边的毛，算是安抚情绪，意有所指的数落。
虞长烁蹲在角落，听得一清二楚。
他眯着眼，暗暗磨牙，有点恼羞成怒。
这人就是坏，明知道是他跟着跑出来了还要借着猫来调侃。
杨妍没养过这类宠物，有些惊讶：“看不出来，你家小猫还挺粘人的。”
才捡回来没多久，居然就会跟着人跑出门了。
小猫张牙舞爪的抬爪，按住卫迟莫作乱的手，甩甩尾巴，表情很是睥睨。
看起来不太像会亲人的模样，抵着卫迟莫手的时候，喉咙里却发出震天的呼噜声。
和某人很像，一个人就呆不住，不哄着骗着带出来就要炸毛。
他抬眼，视线一转，不经意间扫过某个角落。
“是很粘人，就是不太听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养熟。”
虞长烁听他古里古怪的发言，莫名不自在，也不知道他指人还是指猫，贴着墙的手指慢慢收拢，皱着眉，拳头越捏越紧。
杨妍宽慰道：“既然这么粘人，你出门都要悄悄跟上来，养熟也只是时间问题。”
虞长烁拳头更硬。
不管指谁，他现在只想把卫迟莫打一顿。
反正猫在卫迟莫手里，他藏的位置正好可以顺着去到出口。
呆在这里再听下去早晚和他们一个装面。
到时候就尴尬了。
他可不想直面卫迟莫要命的调侃。
虞长烁迟疑片刻，刚要沿着墙出去，又听见卫迟莫的声音：“要交代和交接的已经交代完，我带着它先走了，后续有需要再告诉我。”
杨妍说了句好，又玩笑问：“要我送你一程吗？”
虞长烁心下一咯噔，警觉的竖起耳朵。
卫迟莫，卫迟莫不会不顾他的死活吧。
他贴着墙壁，摸不透自己是什么心理，非要等听到卫迟莫一个回答。
男人的视线似有似无的扫过墙角，低低笑了声：“不用。”
虞长烁出错的样子只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杨妍正好落个清净：“既然如此，我和月黎就先忙了，你自便吧。”
接着，就是门轻轻关上锁芯卡扣的声音。
他才松一口气，刚要往外走，却只听见卫迟莫闷哼一声。
磁性低沉的声音，蕴满压抑的痛苦。
他几乎是下意识探头，下一秒，脸撞上个硬实的东西。
抬头，是卫迟莫放大的脸。
垂着眼帘，狭长的眼微微弯起，蕴着虞长烁看不懂的情绪。
卫迟莫微微低头，看着虞长烁头发乖软垂下的脑袋顶，按捺住要抬起来的手，慢声调侃：“我说呢，小猫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原来是有大猫带着啊。
像被烫到般，青年转了转眼珠，却不肯移开视线，仿佛这样就不会会落入下风。
答话很理直气壮，“你又没说不准到这里来，我好奇过来看看不行吗？”
卫迟莫：“没拦着你，林奕不是带你进来了。”
虽然他内心深处是希望虞长烁能乖乖呆在家里的。
被锁在屋子里，一步也出不去，只看着他，只黏着他。
但从小一起长到大，他最了解虞长烁是什么秉性。
最开始看见站在父母后面不肯探头的小孩儿，他是不想管的。
炸刺的小刺猬一样，警惕的张望着四周，一看就是个麻烦。
架不住要在母亲面前维持完美懂事的人设，免得过后被教训，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礼节性朝衣服都不合身的小孩儿伸手，果不其然没得到回应。
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
卫迟莫笑意一收，面上只留下个虚假的温和的壳。
很不讨喜的小玩意儿。
也很天真，以为不吃饭，糟蹋自己的身体，父母就会把他接回去，可以不用再寄宿在这里。
明明接回去几次，他的父母也没能注意到自家孩子逐渐消瘦的身形。
也是，能指望一对衣服都关注不到孩子尺寸的父母去注意什么呢。
小孩脸上本来还有些婴儿肥，这么折腾了几次，那点肉都被折腾个干净，脸色肉眼可见的差起来。
家里的阿姨又不管他，卫迟莫看着看着，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没想到虞长烁这么好哄，只要轻轻一哄，揉搓几下，就会变得很黏人，小动物一样，自以为不显眼的挨凑到你身边。
吃软不吃硬，但又单纯好哄。
原本怕他又背着人不吃饭，把食物倒进厕所里，他还特意去找了保姆阿姨。
小孩儿站在比他高好几个的人面前，气势也丝毫不逊。他平日里的伪装很成功，在外人眼里就是脾气温和的小少爷。
就连训话也带着温和疏离的面具。
“看来阿姨平时打扫做饭，还要顾虑客人和我，真的很辛苦呢，所以连多了的小孩儿都看顾不过来。”
虽说平时父母不会带什么客人回来，保姆的主要工作还是照看小孩儿，但毕竟多了个孩子，要更费心，卫母支付的酬劳要比市面高几倍不止。
“不如这样，我和母亲商量一下，让姨姨你好好休息，换个能胜任的照看我们。”
卫迟莫语气不改，话说得好听，保姆这种出入社会的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苦着脸卖可怜：“我回回去看他，盘子里都是空着的，就以为他是吃了。再说了，那孩子毕竟也算是我的主顾，他不吃，我也不能强喂吧，到时候惹得人不高兴，和太太告状，太太也会辞了我的。”
卫迟莫却不上套，“母亲请你来，就是照顾小孩儿的，你既然没辙，那只能换有能耐的人。”
说是不好管，实际上就是看真正能说话的主顾不在家所以不上心罢了。
想起虞长烁瘦得凹下去的脸颊，卫迟莫轻轻皱眉。
既然主要工作是照看孩子，知道虞长烁显然难搞得很，多花点
时间在房间里盯着人吃完再走并不算什么苛责的要求。
但他也心知是虞长烁的乖巧模样很能唬人，这回只是对保姆的一个警告，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这回我不计较，但再有下次，我也不太好说了。”
保姆苦着脸应声。
所幸虞长烁没再做妖，终于肯乖乖吃饭。
也不知道是他信口胡诌的东西把小孩儿给吓住，还是虞长烁想通了点东西。
白纸一样的小孩儿，似乎所有着墨都来自于卫迟莫，连占有欲都是卫迟莫手把手引教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