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冰山效应【完结】>第81章 重逢

  80.

  大年三十。

  誉海迎来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深红的灯笼与白雪交映如画,攘往熙来的街道上人影憧憧,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

  沈黎清已经在誉海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比他想象中要更安宁,他换了新的手机和号码,偶尔会在新闻上看到有关观庭樾的消息,照片上的观庭樾和过去一样高大俊美,只是眉眼似乎比过去更加冷翳。

  商虞隔三差五会借着出差的由头来誉海,不过每次都不能久留,沈黎清是一个素质很高且不会轻易记仇的人,所以偶尔同他一起吃顿饭。

  沈黎清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三天前,商虞来了一趟誉海,他告诉沈黎清那个方法果然奏效,周炎负责的一个重要项目接二连三的出问题,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周炎的父亲一怒之下觉得周炎只会沾花惹草不堪大用,将公司的重要事务交给了周炎的弟弟周程,周炎赔了钱,又被停了卡,权力一下子被架空了,现下周程风头正盛,处处挤兑周炎,除了做商家的上门女婿,一时半会没有更好的出路。

  不过商虞也不是吃素的,早就让律师拟定好了一份婚前协议,让周炎这种酒囊饭袋进门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妥协,他不会让周炎染指他的东西。至于商葶愿意给,那就从商葶自己的部分里掏好了。

  沈黎清坐在商虞对面,听得心不在焉,他偶尔会在商虞提到一些信息时抬下头,更多时间是沉默不语。

  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听到商虞说什么。周炎的项目为什么会出事,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不过他的确没想到观允璟会这么无情,好歹周炎也像狗皮膏药一样追了观允璟好长时间。

  相比之下,沈黎清自己的追求手段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如果不是他对观庭樾有利用价值,观庭樾或许也不会对他那么宽容。

  商虞说:“你知道吗,你才走了没多久,媒体就拍到观庭樾和誊跃集团的千金共进晚餐,我看你也不用担心观庭樾会来找你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主动来跟你提离婚了。”

  沈黎清愣了一下,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吗,那很好啊。”

  商虞看上去很高兴,说道:“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枫城了吧?我这样三天两头地往誉海跑也怪累的,沈黎清,你到底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观庭樾能给你的我也能给,而且我很好说话,不会一言不合就把你关起来。”

  沈黎清慢吞吞地夹了口菜,咀嚼了两下吞进肚子,仿佛没有听见商虞的话。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商虞问。

  “没。”沈黎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像一个无情的吃饭机器,回答他道:“我聋。”

  商虞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追求沈黎清充满了挑战性。他喜欢挑战。

  “我觉得观庭樾和誊跃的大小姐挺般配的,他们那种家庭应该很重视后代吧,我就不在乎,也不打算要小孩。”商虞兴高采烈地说。

  沈黎清好像被噎到了,险些一口饭喷到商虞的脸上。

  -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谢羽把前一天晚上喝的烂醉如泥的沈黎清从床上薅起来,然后毫无怜惜可言地将沈黎清扔进浴室,打开了淋浴花洒。

  “我真是服了你了。”谢羽一边说,一边往沈黎清的头发上挤洗发露,充满柠檬草气味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也能喝成这样。”

  沈黎清半梦半醒地看着浴室青色的墙壁,“心情好嘛,过年了。”说罢,他接过花洒,乖巧地开始给自己冲洗。

  谢羽是个亲缘淡薄的人,每年过年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今年和沈黎清在外乡相依为命,心里不由得惆怅,对着窗户背了几句酸诗。

  沈黎清已经从浴室里出来,就好像昨晚那个狼狈的醉鬼不是他一样,洗了个澡,又重新变得清爽,他朝谢羽打了个招呼。

  “新年好,谢羽。”

  谢羽没有理他,沈黎清听见谢羽嘀嘀咕咕地说什么“鹿鸣思长草,”,“客鸟思故林”之类的东西。

  沈黎清沉默了一下,以为谢羽在玩什么对暗号的游戏。

  但他没多少文化素养,想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床前明月光”

  谢羽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眼神颇为无奈,收敛起忧愁的情绪,开始忙忙碌碌,说是两个人过年也不能太敷衍,要准备年夜饭。

  沈黎清也过来帮忙,谢羽一开始嫌他碍事,但后来发现沈黎清挺有模有样的。

  来到誉海之后,沈黎清就带着谢羽住进了外公留给他的一套房子,两人来的匆忙,不少东西都是新添置的,前两天谢羽出门买了不少年货,把家里布置得很温馨。

  沈黎清有些恍惚地看着玻璃窗上的新年剪纸和小彩灯,这些花里胡哨的小东西营造出了热闹的假象,而上一次他精心布置房间,还是和观庭樾一块过节。

  沈黎清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明明这栋房子丝毫没有观庭樾的气息,他却觉得观庭樾的影子挥之不去。

  一整个上午,沈黎清和谢羽都一头埋进厨房里,认真地研究食材,包括沈黎清叫助理为他们从大洋彼岸空运来的新鲜动物要怎么烹饪,尽管那些海里游的和地上跑的可能还在天空中感受飞行的速度。

  两人忙活到中午,手忙脚乱地做出一桌子菜。

  他们的想法高度一致——不想让对方觉得和自己过年是一件很凄凉的事情,恨不得把看家本事用出来。

  谢羽吃饱后,感慨地看着他说:“我第一次知道你会做饭,你之前在我家蹭吃蹭喝的时候,酱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

  “这算什么啊。”沈黎清很得意地说,“等我精选的原材料下了飞机,我给你露一手更厉害的。”

  吃过饭后,沈黎清回到卧室里睡了一觉。

  他被吵醒,是因为一通电话。

  沈黎清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电话挂断之后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他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五分钟前,他的助理像遭遇恐怖分子袭击一样,发出恐惧而颤抖的声音,仿佛自己即将说的话会丧失一份高薪工作,沈黎清还迷迷糊糊地安慰他说“天又塌不了”。

  确实不会踏,他的助理只是在开车从机场来沈黎清家的路上遭遇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故,包括开到一半没油了,路上碰不到一辆愿意载他和那些海鲜的出租车,也包括这名年轻而老实的男孩正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边向自己的老板求助,手机电量赤红,大约一分钟后就会失联。

  沈黎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拨打助理的电话,果然关机了。

  他走出房间去找谢羽,谢羽正在睡午觉,唱片机在悠悠旋转,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羊绒地毯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柔软。

  本该享受宁静午后的沈黎清不假思索地叫醒了谢羽。

  沈黎清的理由很简单——他的驾照还被扣在观庭樾那儿,出门不方便,只能劳烦谢羽出门去接一下他助理。

  谢羽充满幽怨地醒来,沈黎清便告诉他此时一名老家在农村,自幼勤工俭学吃不饱穿不暖的男孩正站在刺骨的寒风里等他的救援。

  “沈黎清。”谢羽拿起车钥匙,关门前,他回头朝沈黎清说道:“你的助理果然和你一样爱出状况,上次是怎么来着,哦对了,他把你的新车开进了施工队。”

  沈黎清对年轻男孩充满了包容,他摆摆手道:“新人嘛,总得允许他犯错。”话音未落,谢羽已经出门了。

  沈黎清于是悠悠哉哉地回到卧室里,继续睡回笼觉去了。

  不知是不是午睡被吵醒的缘故,沈黎清做了一个短暂又光怪陆离的梦,他梦见后备箱里的海鲜们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海鲜大将,一只两米高的螃蟹用钳子把谢羽钳住,勒索沈黎清一百万美金,沈黎清想要报警,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打12315还是该打110,就被一阵门铃声给吵醒了。

  沈黎清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居然才睡了二十分钟。

  “怎么这么快啊,你搭火箭——”沈黎清睡眼惺忪地打开大门。

  只一瞬间,他的睡意全然消失,仿佛被一桶冷水从头淋到了脚,浑身僵硬湿冷。

  观庭樾穿着剪裁凌厉的西装,眼眸如同淬冰的黑钻石,目光深邃地看着一身慵散睡衣的沈黎清。

  “清清,新年快乐。”

  沈黎清不想要他的祝福,甚至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观庭樾唇边挂着冰冷的笑意,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黎清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伸手去关门,却被观庭樾用胳膊抵住拦了下来,观庭樾不由分说地跨进屋内,闲庭信步地往客厅里走,淡淡地打量着屋里的环境,沈黎清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你怎么……”沈黎清克制着潮水般的恐惧,咽了咽唾沫,将微微发颤的手缩到背后,狠声道:“谁让你来我家的,滚出去!”

  观庭樾并不理睬他的谩骂,走到沙发边,淡定地坐下,银色腕表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冰冷的辉光。

  “清清。”

  观庭樾抬眼,用辨不出情绪的眼神看向他,“过来,我看看。”

  沈黎清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强迫自己直视观庭樾的目光,他怕自己稍一松懈就会一头坠入深渊。

  气氛凝固,沈黎清咬着牙关,他有种立刻夺门而出的冲动,无论去哪都行,他无法忍受观庭樾的视线在他身上流连,仿若一把锋利的刀一片片地割着他的皮肤。

  观庭樾仿佛早已预测到了他的意图,只言未发,大步走到他面前,将沈黎清按在墙上。

  沈黎清后背撞上墙壁,还没来得及推开,观庭樾已经俯身下来,吻住了他冰凉的唇。

  沈黎清猛地抬手去推观庭樾的肩膀,身体却忽然腾空,观庭樾一开始只是握着他的腰,可沈黎清挣扎太激烈,他便扛起沈黎清走向卧室的方向,踹开门几步走向床边,将沈黎清扔在床榻上。

  “观庭樾!”沈黎清觉得观庭樾真的疯了,在没有任何准备措施的情况下,观庭樾像剥开粽子一样扯开他睡袍的带子,箬竹叶褪,露出甜嫩的糯米。

  沈黎清开始后悔自己在家里穿的太少了,若是多穿几层或许就不会被这么快……他羞怒难当,可观庭樾仿佛许久未开荤的狼,扑食着眼前美味可口的猎物。

  “怎么瘦了这么多”观庭樾握着他的小腿,语气温柔的仿佛一位最体贴的情人,动作却十分强硬。

  许久未被开发过的地方无声地抗议,沈黎清又痛又难过,只不过指甲盖深浅,生理性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他想忍住的,可怎么也停不下来。

  “叫我。”观庭樾抽出自己,轻柔地拨弄他,“不叫就继续。”

  “观庭樾。”沈黎清哭着骂他,“你这个疯子。”

  观庭樾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像在品尝一块甜蜜的点心,过了一会儿,他说:“清清,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沈黎清艰难地说,他想要推开观庭樾,却被压住手腕。

  “可我却很想你。”观庭樾的声音有些缥缈,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却仿佛希望沈黎清能给他一个答案,“我每天都在想你,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是来找我离婚的吗?”沈黎清颤抖地开口,纵使目光狠戾,眼泪却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既然已经有了更适合的结婚人选,为什么还要对他做这种令人误会的行为,是不是在观庭樾眼里,他真的就是没皮没脸,不会吃亏,甚至连羞耻心都没有。

  沈黎清不想听见答案,无论是哪种回答,他都无法接受。

  观庭樾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他轻声地笑了下。

  “离婚。”他淡声重复,缓缓道:“我给过你机会的,清清,是你没有把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