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本来是想使苦肉计来着,结果叫着叫着真的感觉脑袋开始疼了起来。

  沈纪言话到嘴边了,见他脸色有些白,也明白了什么。

  他侧着身子按响了护士铃,很快就有护士走了进来。

  一见到这屋里这么多人,护士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不好了。

  她快步走了过来,本以为是沈纪言不舒服,结果看到沈纪言只是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又把视线投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周叙身上。

  “你不是这个病房的病人,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护士说着就要给周叙查看伤口,周叙给自己下手的时候可没收着力,本来就有点脑震荡,刚才又动了气,现在浑身上下难受得厉害,尤其是很想吐。

  看着周叙苍白的脸色,沈纪言不由得觉得有些担心。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先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休息,我没什么事。”

  不由得周叙拒绝,沈纪言已经走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周叙虽然难受但还是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嘴角,看着薄初霁的眼神都愉悦了不少。

  把他安置好后,沈纪言拿起沙发上薄初霁的外套就穿了起来。

  见他动作,周叙眯着眼睛好奇道:“哥?你要走?”

  沈纪言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事情还没有解决,我没什么事就跑一趟,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了。”

  说罢,沈纪言给了薄初霁一个眼神,后者意会,唇角勾起一抹笑。

  走出病房前,他还朝着周叙投去了一个眼神。

  周叙瞪大了眼睛指着薄初霁的方向,随后看向周瑛,“你看到了吗?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周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薄初霁是老东西,那我是什么?”

  周瑛的年纪和薄初霁一样。

  周叙:“……”

  得,他什么都没说。

  出了医院后沈纪言坐上了薄初霁的车,在车上,他开始换起了衣服。

  隔板升起,薄初霁从电脑上调出了一段监控,在这段监控里,沈纪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里,放大。”

  他指着宴会厅的一角,放大后,隐约能看到一男一女的身影。

  “事发前,江揽月就在这里,只是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清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是谁。”

  耳边是薄初霁的话,沈纪言盯着屏幕上的那个身影,再联想到昏迷前听到的声音,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苏哲?”

  听到苏哲的名字,薄初霁忍不住皱眉,但很快他反应过来什么,调出了当日宴会的宴请名单,果不其然,在上面找到了苏哲的名字。

  “昨天他确实也在。”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那人就是苏哲,但是沈纪言隐隐觉得自己的猜想没有错。

  见状,薄初霁放下隔板对特助道:“去查这几天苏哲的行踪。”

  吩咐完后他转头看向沈纪言,见他衣服都穿整齐了便没有把隔板升起。

  “刚才没有来得及说,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叔叔和纪阿姨。”

  “不让我妈他们知道是对的,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沈纪言现在有点庆幸纪女士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他现在行动就没有这么自由了。

  “现在我们去哪里?”

  沈纪言看向薄初霁,薄初霁正好也要说起这件事。

  “我的人在查到是周家那个私生子派人下的药后,已经把人控制了起来。”

  沈纪言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周家大伯的那个私生子,主要还是因为周家大伯母的手段高明,这么多年,小三和私生子连周家的门都没有进。

  说起周家大伯,倒是个很复杂的人物。

  “周家的人怎么说?”

  薄初霁拿出了一份资料,是周瑛早就调查到的。

  沈纪言有些疑惑,接过去看了后,终于明白了周家大伯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周峰这老东西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多年明面上从来不和小三和私生子有交集,实际上该给的东西一点都没少。”

  周峰这个人在管理公司上很有手段,这也是为什么周瑛愿意跟着他学习的原因。

  周峰和妻子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现在还在国外进修,前些年的时候,周峰还愿意把周瑛带在身边学习,但这几年私生子也慢慢地追上来了,他就改变了想法。

  “周瑛的姐姐在国外走不开身,又怕周氏会落到那个私生子的身上,所以早早地就求了周瑛,让她帮忙盯着这边。”

  薄初霁只在好几年前的时候见过周峰的女儿,那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一直在国外没有机会回来。

  沈纪言不由得有些唏嘘,“以周瑛进周氏的时间来看,他们是早就在谋划这件事了。”

  只有让周峰放下警惕,才能把底下的那些虫子钓出来。

  “这一次的事情惊动了不少人,想来周叙的父母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正在往回赶。”

  沈纪言不由得有些担心周叙的那对痴迷艺术和自由的父母能不能和周峰对峙。

  不过,就算不行,他们沈家也不是吃素的。

  薄初霁看出了他心底所想,将身子凑了过去,“这事是我欠了周叙一个人情,我不会让周峰得逞的。”

  沈纪言倒不是担心周氏内部的事情,只是觉得,这个私生子应该不会蠢到直接下手,毕竟这事实在是有点太好查了。

  薄初霁显然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把查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我爸妈和大哥他们回来的消息早就被薄氏的那几个老人知道,当年薄氏出事,他们一个个的都避之不及,生怕自己被拉下水,难免也做了些落井下石的事。”

  薄初霁之所以留着他们,除了他们的根基强大,还有就是有些人得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放心。

  沈纪言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虽说当年造成江一鸣车祸的人已经抓进去了,但是会不会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当年虽然抓进去了几个人,还有几个人也让薄初霁解决了,但是沈纪言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见他蹙眉,薄初霁伸手抚过他的眉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的沉重。

  “别担心,现在的我早就不是孤身一人了,你在,我爸妈我大哥他们也都回来了,这可不是当年我一人孤军奋战的时候了。”

  “但愿吧……”

  沈纪言并非不相信他,只是对方的手段层出不穷,如果再制造一场当年那样的车祸,他们就算是想应对都怕来不及。

  薄初霁见他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没有继续说了下去。

  车在路上行驶着,车内的人默契的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在一处废弃工厂边上停了下来。

  沈纪言看向外边的景色,时间接近傍晚,这座废弃工厂所在的位置很便宜,周围到处都是堆积的材料,飞鸟被惊动四散飞走,看起来荒凉无比。

  从车上走了下去,薄初霁走到他的边上,“走吧。”

  一走进这座废弃工厂,沈纪言就感觉到薄初霁周身的气场都变了一变,说起来,他很少能见到薄初霁这副样子。

  废弃工厂三楼,四周的墙体都没有建成,到处都有风漏进来。

  脚步声在这个空旷的地方显得异常的明显。

  沈纪言跟在薄初霁的身后上了三楼,直到站在了三楼,他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在那空旷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椅子,一个男人垂着头灰头土脸的被绑在椅子上,出气多进气少。

  沈纪言并不认识那个人。

  薄初霁冷漠地走了过去,在那个人身前站定。

  一走过去,就有人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向薄初霁。

  沈纪言这才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他刚才说错了,他并非全然不认识这个人,相反,他还觉得很眼熟。

  这是薄初霁公司的某个高管。

  那个高管在看到薄初霁的时间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说出来的话也混乱不堪。

  “你!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薄总……求您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那点钱出卖您的!求您放过我吧!”

  “当年薄氏动荡的那几年,我们一家出了一场车祸,在那场车祸里,如果不是我大哥拼命护着我,我现在就站不到这里了。”

  听着薄初霁的话,沈纪言的心里一紧,有些心疼。

  薄初霁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丝毫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那场祸事里面,我爸妈伤了身子,我大哥没了一条腿,后来我找到了那些策划车祸的人。”

  “我把他们的腿都打断了。”

  那位高管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只是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和薄初霁联系在一起。

  薄初霁自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嗤笑出声,“你都敢动那样的心思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弯下腰去看着那人,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

  “我大哥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疼我,所以他断了一条腿后,我也很疼……所以,我得让那些人都体会到我和我大哥的痛苦。”

  感受到那人越来越惊恐的眼神,薄初霁忽然一顿,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吓到你了?抱歉啊,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再做那样的事。”

  闻言,沈纪言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

  在他们来之前,这里都是薄初霁的人,一个个的西装墨镜,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正规公司的样子,但前提是忽略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的话。

  黄昏,废弃工厂,一群壮汉,再加一个瑟瑟发抖又伤痕累累的瘦弱的男人,任谁都会往奇怪的方向想吧?

  不过,薄初霁在车上的时候不是说周家的那个私生子吗?人呢?

  他随即开始四处找了起来,除了一个盖着黑布的方形东西,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啊。

  等会,箱子?

  他的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想法,他抬脚朝着那个箱子那边走去。

  薄初霁的人自然都认识沈纪言,所以在沈纪言走过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阻拦,而是识相地退到了一边。

  刚才在那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这个箱子给他的感觉那么强烈,直到走近了,他好像能听到里面传来呜咽声。

  沈纪言的手放在那块黑布上面,深吸一口气后,掀开了那块布。

  在黑布之下,是一个半人高的铁笼,在铁笼的里面,是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