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生日那年, 寒曜年害死了自己的狗。

  那是一只叫球球的边牧,可爱又活泼,能做算术、能取快递, 比他舅舅家的孩子还要聪明。

  在长辈眼中, 狗不过是个玩物而已,他们不介意适当地给孩子一些奖励。

  直到寒雷发现, 寒曜年在球球身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对球球倾注了越来越多的关爱。

  爷爷和父亲坐不住了。

  “你这是玩物丧志。”

  “处理掉它, 我们寒家的人不能有软肋。”

  “你现在都敢为了一只畜生反抗我,以后是不是连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要了?”

  他们开始打压他的感情, 并强迫寒曜年收回对球球的关爱。

  但爱是一种无比顽强的东西,越刻意掩饰就浓烈, 越被打压就越强劲。不管寒曜年如何装作不喜欢, 还是会在无形中透露出对球球的偏爱。

  直到他生日那天,他高高兴兴地吃了个蛋糕,另一边, 球球正在被人投毒。

  寒曜年飞快冲到狗舍,原本会迎接他的球球虚弱地躺在狗笼里,身体痛苦地蜷缩, 胸膛急促起伏着。

  见他过来,小狗抬起头想笑,又痛苦地抽搐起来。

  球球想起来和主人玩, 想舔他的手, 想和他一起在院子里奔跑,可它再也做不到了。

  那是寒曜年第一次见到狗哭, 寒曜年钻进狗窝,他抱着球球蜷缩在狭窄的狗笼里, 送了它最后一程。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会梦见那只狗。梦见球球冲他笑,又梦见球球凶他,但更多时候,他梦见球球哭着问他,为什么非要吃甜食?

  偶尔他也会梦见自己变成球球,被人抛弃,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寒曜年心中生出恨意,可年幼的他无能为力,只能把愤怒掩藏起来,变成一个无情的学习机器,试图用数不清的日程让自己麻木。

  他变得越来越优秀,爷爷和父亲也逐渐对他宽容大度,仿佛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曾经谋杀了他的狗。

  直到有一天,球球在梦中问他: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你是否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法则?决心要成为他们的同类?

  寒曜年惊得吓出一身冷汗,在高二那个暑假,策划逃离了家里。

  那是一场被球球推动的出走,当时的他还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只是本能地想要离开。

  直到那个盛夏,他遇见了贺初秋。

  一丝一缕,寒曜年勾勒出了理想中的未来。

  球球也离开了他的梦境。

  寒曜年从未向别人说过这件事,包括他心理医生、甚至是一起长大的发小都没有。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私密、也最不堪的记忆,是他脆弱过往的具象化。

  寒曜年曾一度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对他人提起。

  直到现在,他从贺初秋身上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以及前所未有的包容与支持。

  贺初秋看着他,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怜悯。

  他不希望被贺初秋可怜,却又切实地沉溺于这种温情。

  这让他甘愿剖开心脏,交出身心。

  在被分手的漫长时间里,寒曜年曾不止一次思考过,自己为何始终无法忘记贺初秋。

  到后来他终于察觉,贺初秋最吸引他的,是冰冷外表下透出的悲悯。他被原生家庭扎得体无完肤,贺初秋温柔地帮他填补了窟窿。

  他想要被贺初秋看见,想要贺初秋完全属于他,且只属于他一人。

  “初秋,初秋……”寒曜年用力地抱住怀中的青年,细而密的亲吻源源不断地落下。

  他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沛感情,让他急不可耐地想要传递,要贺初秋也感受到他的炽热。

  思想和理智都在此刻涣散,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当下。

  寒曜年把自己能给予的一切都交付殆尽,他与贺初秋分享他汹涌的灵魂,澎湃的感情,他们在深夜抵死缠绵,连灵魂都在颤栗。

  强烈的震撼夹杂毁灭的冲击一同侵袭来,寒曜年闭上眼跌在贺初秋身上,抵达了从未见过的壮丽。

  “初秋,”他低头亲吻爱人嘴唇,十指紧扣,沉沉低喃,“我爱你……”

  ·

  次日清晨,贺初秋被刺眼的阳光唤醒。

  昨晚睡觉没拉窗帘,整个房间都沐浴在阳光中,宛如童话世界般透亮。

  贺初秋伸手挡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清醒。

  好疼,身体仿佛被车压过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连大腿根都有一排牙印。

  贺初秋身体僵了僵,直到现在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昨晚和寒曜年做了什么。

  喝太多酒了,偏偏又得知了寒曜年那样的往事。

  很自然就失控了。

  倒也不后悔,但也确实踏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

  贺初秋揉了揉额角,已经开始头疼,要怎么处理这一堆烂摊子了。

  他掀开被子准备起床,一只大手从身后过来环住他的腰。

  “醒了?”寒曜年闭着眼睛抱着他,前所未有的放松与亲昵,“怎么不多睡会儿?”

  贺初秋顿了顿,试图开口:“寒曜年。”

  “嗓子怎么这么哑?”寒曜年睁开眼清醒过来,“是不是叫太久了,还是吃太多……”

  贺初秋头疼:“你还是闭嘴吧。”

  “抱歉,昨晚我应该收敛一点。”寒曜年说完,起床给他倒了杯温水。

  热水过喉,贺初秋终于舒服了一些,他放下水杯,再次开口:“寒曜年,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寒曜年站在药箱前,对着一大堆说明书头晕眼花,“什么事?”

  贺初秋赤脚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寒曜年:“看有没有你能用的药。”

  “用什么药?”贺初秋摇头,“我又没感冒。”

  寒曜年低头看了眼,说:“那里,肿了。”

  贺初秋:“……”

  寒曜年找到了一管消肿止痛膏,仔细看过说明书后,拿着药膏向他走来。

  “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贺初秋移开目光:“忘了。”

  寒曜年拍了拍自己大腿,示意道:“那过来,我给你上药。”

  贺初秋没答应,绕过他径直进了卫生间。

  寒曜年追进来把药膏放在他掌心:“那你自己上,别想糊弄,我会检查。”

  贺初秋:“……”

  10分钟后,贺初秋握着药膏走出卫生间,脸有些红。

  “好了?”

  寒曜年过来想要检查,被贺初秋一巴掌拍开。

  “滚。”

  吃完早餐,贺初秋换好衣服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寒曜年从身后抱住。

  太粘人了。

  贺初秋伸手推人,寒曜年却趁机把他翻了个面,轻啄一口,然后说:“把房退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贺初秋:“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你呆多久我就呆多久。”

  “你不工作?”

  “我远程办公。”

  “再说吧,”贺初秋懒洋洋道,“我不想动。”

  寒曜年:“那我搬过去和你住一起。”

  贺初秋:“……”

  最终,贺初秋还是搬到了寒曜年的套间里。

  行李还没收拾完,又是一阵腻歪。

  度假这些天里,贺初秋本来给自己安排了冲浪,潜水,环岛骑行,不料现在全都化为泡影。

  第三天,贺初秋实在受不了了,换了衣服出门躲避寒曜年。

  他躺在酒店的私人沙滩上,曾经他可以在这里坐一整天,但现在才呆了半小时,就觉得无聊起来。

  贺初秋又回了酒店。

  寒曜年换了套正装坐在书桌前,面前摆了台电脑,似乎在开会。

  贺初秋走到他对面,用眼神询问:开会?

  寒曜年关闭话筒,说:“有一个国际会议,最多半小时就能结束。”

  贺初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你要发言吗?”

  寒曜年说要:“他们把项目报给我,我做最后的决断和分析。”

  贺初秋在他对面坐下,没再挪窝。

  直到下属汇报完毕,寒曜年开始反馈,他刚说了一句话,身下突然一软。

  低头一看,贺初秋莹白圆润的脚指,正踩着他的【——】

  寒曜年脸色变了变,停下了发言。

  “寒总,是我的项目有问题吗?”视频那头的下属很紧张。

  “不是,”寒曜年轻咳一声,努力平复情绪,“我突然有些不舒服,你们继续。”

  秘书:“我们都说完了。”

  寒曜年:“……”

  他工作一向严谨,极少出现这种不在状态的时候。寒曜年警告地扫了眼贺初秋,提醒他不要太放肆。

  贺初秋挑了挑眉,脚下持续用力。

  寒曜年深吸一口气,认命地闭上眼,合上电脑。然后他抬眸看向贺初秋,语气沉沉:“很好玩吗?”

  贺初秋被他看懵了:“你不继续?”

  “当然要继续。”寒曜年冷笑一声,抓着他的脚按了下去,“给我弄出来。”

  贺初秋:“……”

  寒曜年几乎是粗暴地抓着他脚踝,嫌一只脚不够,还把他左脚也拽了过来。

  贺初秋双脚贴着【——】,被弄得又痒又麻,整张脸都红透了。

  过了许久,寒曜年身体紧绷又放松,终于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贺初秋忙不迭收回潮湿的脚心,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寒曜年,你这个衣冠禽兽。”

  寒曜年正在收拾后续,眼中带着尚未散尽的凶狠。他笑了一下,俯身在贺初秋耳边说:“不是你想这么玩吗?”

  寒曜年站了起来,贺初秋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东西。

  寒曜年的东西很凶。

  比他本人更凶。

  光天化日之下,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像是一只肉色的异形。

  贺初秋别过脸,骂了句丑东西。

  当晚,丑东西就抵着他欺负个不停。

  还和异形一样记仇。

  贺初秋推开寒曜年凶狠的脸:“别咬我脖子,我明天要回去上班。”

  寒曜年哼了一声,依依不舍地嗅闻他侧颈:“上班又怎么了?”

  贺初秋皱眉,声音断断续续:“会被人看见……”

  “看见又怎么了?”寒曜年不乐意,“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贺初秋:“谁说你见得?”

  寒曜年支起身体,目光沉了沉:“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贺初秋默不作声。

  寒曜年皱眉,抬手捏起他下巴:“贺初秋,你什么意思?”

  贺初秋顺势抱住寒曜年脑袋,抬头封住了他嘴唇。

  言语被剥夺,寒曜年的动作就越发凶猛,贺初秋被迫挤出一声声求饶,却没能得到怜悯,反而迎来了更加凶猛的侵占。

  他们互相撕咬,抵死缠绵,仿佛两只争夺地盘的野兽。

  直到其中一方缴械投降,贺初秋彻底认输,疲倦不堪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贺初秋被手表闹钟震醒,被迫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接近一周的休假,让他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现在更是累得连胳膊都不想动一下。

  但他定了中午的航班,现在已经9点多,该起床准备去机场了。

  贺初秋掀开被子,撑着破破烂烂的身体起来。还没坐起来,就被一股剧烈的力道扯了回去。

  男人双臂禁锢着他,脸色很差:“你去哪儿?”

  贺初秋头疼:“我中午的飞机。”

  寒曜年呼吸沉了沉,耐着性子问:“哪个航班?”

  贺初秋把手机扔过去:“你自己看。”

  寒曜年看了眼,给自己定了同班次航班,又给贺初秋升了舱。

  做完这一切,他发现贺初秋又要离开!

  寒曜年抓住贺初秋的手,语气有些不好:“你去哪儿?”

  “上厕所,”贺初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要一起吗?”

  挑衅的结果,就是寒曜年跟进来要帮他。

  被握住的一瞬间,贺初秋人都麻了:“寒曜年,你松手……”

  “嘘,别说话,”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怒气全消,仿佛哄孩子一般温柔,“放松。”

  贺初秋:“……”

  妈的。

  贺初秋在屈辱中结束嘘嘘,又被寒曜年安置在浴缸旁,要给他洗脸。

  水蒸气扑了贺初秋一脸,他伸手接过毛巾:“我自己来。”

  “别动。”男人按着他后脑,有些强硬地把毛巾盖在他脸上。

  热毛巾覆面,让人感到舒适,也带来了很轻微的窒息感。

  贺初秋思绪有些飘远,如果他没记错,昨晚他也几度感到了这样的窒息……

  “在想什么?”

  后颈被人用力捏住,毛巾落下,他看到了寒曜年深邃的眼。

  “寒曜年,”贺初秋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好奇,“你是不是很想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