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 你所谓的爱上一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虚指还是特指?限定物种吗?由你选择吗?痴要怎么痴, 杀要怎么杀?是以物理上的被消灭为准,还是以你这边的主观感受为准?比如你以为杀了,闯过了情劫,但其实对方根本没死, 完事儿后又满血复活了……”

  不得不说, 白亦墨身为天才大巫,考虑的角度还是很全面的, 一个个问题砸过去,等待申少帅给他解惑。

  俩人现在虽说还没有情人的名分吧,但至少也是利益共同体了, 今天申泽涂既然选择跟他说,就代表没想瞒着他。

  仔细体味了一番圣虫光卵发来的信息, 他尽量客观而严谨地表述清楚。

  “是虚指, 不限定物种,且可以由我选择……”少帅转动着手指上的一只金属权戒, 眼神盯住一个方向,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怪不得那只老母皇一直选择隐在暗处,从来不以真身出现在我眼前。”

  白亦墨也反应过来,笑道:“怕你把它设定为真心人吗?那可好了,要么你这圣虫把它杀了证道, 要么它不给你杀, 然后你就只能胎死腹中了, 老母皇竹篮打水一场空。”

  申泽涂嘘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抬手将领带扯开:“它倒是聪明,其实圣虫与母皇之间,本就存在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加上我与它仇深似海,如果人类注定没救,它敢出现,我肯定会把它设为……真心人?你自己造的词吗?真是促狭……”

  “嘿,促狭什么,难道不够形象吗?”白亦墨将腿盘了起来,一根一根掰着手指,“这老母皇又苟又阴啊!人家早防着你了,自己躲起来,再噗噗噗生了一串小女儿,第一阶段可以充作营养包,第二阶段可以充作出气筒……如果发育的够好,第三阶段没准儿还可以给自己充作替死鬼!一虫三吃!妙哇,实在是妙~”

  申泽涂扭头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还挺快乐的?”

  “我就是很快乐啊!行了,你也别这么苦大仇深了,不就是杀妻证道吗?多大点事儿!把心塌下来,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该说不说,就这心理素质,大巫爸爸永远是你的大巫爸爸!

  白亦墨出生的晚了点,新时代,文明社会,但平时翻阅族中典籍,里面记载的种种旧事,其惊悚,其诡异,其灭绝人性,其丧尽天良,公布出去能把普通人吓死!

  相比起来,圣虫哥哥不就度个情劫吗?小意思。

  白亦墨只是没想到,这些异域来的大虫子,也讲究个红尘炼心,有点传说中太上忘情、无坚不摧那意思了。

  他翘起一根食指,在少帅胳膊上戳了戳:“欸,你还没说要怎么杀呢,这里边有没有空子可以钻啊?如何确定对方真的死了,挫骨扬灰吗?”

  “不用挫骨扬灰,”申泽涂将他捣乱的手指攥住,放在自己大腿上,“杀完后,圣虫便会破壳而出,将爱人的尸体全部吃掉,一滴不剩。”

  “咦,不是你吃,是圣虫吃啊?”白亦墨感叹道。

  “怎么你还有点失望的样子?”申泽涂愣是给他逗笑了。

  实话说,申少帅真的越来越喜欢和白亦墨相处时的感觉了,他自几岁时家破人亡,成为第一个自然觉醒者,实力强大,位高权重,无数人仰望他畏惧他,将他视为精神支柱……

  却忘了他是人不是神,有血有肉,偶尔也会害怕也会软弱,然而茫然四顾,唯有他,登临最高处,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直到白亦墨突然出现。

  一身古怪神奇的本事,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从来不将申泽涂当成庙里供着的泥胎神像,拉着他吃虫肉,嬉笑怒骂一概随心,甚至将他当成坐骑,化身大眼怪,挥舞着小皮鞭一起冲杀放浪~

  无论多严重的困局,摆在白亦墨面前,就不见他发愁过——发愁有屁用,想办法轰隆隆碾压过去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申少帅真该去照照镜子,这样他就能发现,自己此时看向白亦墨的眼神,究竟有多温柔多纵容。

  白亦墨却只淡淡地翻了个白眼:“我当然失望啦!这年头,虫子吃人算什么新闻,少帅吃人才有意思呢~对了,说到圣虫破壳,它破壳了,你这共生者会怎样?不会被它撑爆死了吧?”

  “那倒不会,届时我大概会成为圣虫的一个分~身?有点类似和本命蛊之间的关系,只不过主从地位要颠倒一下。”

  “啧啧啧,少帅,我发现惨还是你惨啊!”白亦墨手欠地摸了摸他的头,眼神充满怜爱,“不过别担心,有我在呢,必不能让你沦落到那种境地的!老母皇实力手段都有,奈何就是缺了点运气啊,居然撞上我了!”

  大概是造作太狠,有伤天和,被这方宇宙的主意志排斥了吧?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把他这天克虫族的大巫给召唤过来了呢?

  虽然一时还没想到该怎么帮少帅度这坑爹的情劫,但白亦墨就是自信心爆棚,觉得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分分钟药到病除!

  反正他是不可能让少帅真爱别人的。

  倒不是因为独占欲——当然独占欲也算理由之一啦——但最主要的顾虑,是少帅都说了,圣虫在【痴】阶段,对真心人产生的爱意非常吓人,他们蛊巫一脉,向来有“强扭的瓜不甜,但我偏要勉强”的病娇传统,看上谁了,而对方不从,往往便一只情蛊丢过去,扭转对方心智,让其对自己产生非一般的迷恋。

  如果少帅对随便另外一个谁【发痴】,就相当于将控蛊权拱手让人,到时候少帅就是最顶级的恋爱脑,任凭对方予取予求的那种。

  众所周知,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就算现在看来再可靠的人,当ta被当世最有权势的男人捧在手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保证ta还能坚守本心,不搞点事情出来呢?

  白亦墨心想,现在我都跟申泽图绑在一起了,结果中间愣给插~进一个第三者、呸呸呸,以前看偶像剧听过一句话,说三个人中,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合着闹了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堂堂大巫,万万受不得这样的委屈!

  多一个人加入,就多增一份风险,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申少帅真心人这样艰巨的角色,还是交给我一人承担吧!

  就是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钻规则的漏子呢?他又不是释迦牟尼佛,还有割肉喂鹰的大德……必须两全其美,圣虫顺利破壳,他也不用落入虫口……

  头疼啊!

  俩人说话间,车已开回私密小窝,此时申泽图已经接近极限了,满身的杀意被牢牢地锁在躯壳中,将他一双眼眸烧的通红,近看犹如一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英俊的邪异的皮囊下面,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杀杀杀杀杀杀杀!

  白亦墨不敢再耽搁,拉着他就进到了“游戏”中。

  他化身而成的大眼怪突然一个加速后仰,要不是触手绑的死紧,差点就被脱缰野狗般飚出的大王锹虫给甩飞了!

  上次“下线”,出于安全起见,他俩选择的落脚点就在一处刚刚剿灭的邪~教据点中,这个邪~教据点隶属于他们的老朋友,在前文中提到过的,曾帮助老母皇在觉醒者孵化基地搞事的神裔教会。

  神裔教会是目前发展的最好的三大邪~教之首,他们的教主神通广大,是有资格面见虫族母皇的神选者,自称“神之子”,据说已经接受过母皇大人的改造,一身实力深不可测。

  执剑军团已经通缉这人好多年了,可惜直到现在,鬼影都没抓到一只,甚至那个教主是男是女,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模样,哪里人,家里还有什么亲眷……这些最基本的信息他们都没挖出来。

  申少帅怀疑联邦高层有人在护着他们——很好理解,就连普通人,都有的是苟且偷生者,觉得人类前途不妙,早早便转投虫族阵营呢,何况那帮位高权重的老头子了。

  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谁舍得丢开?

  正所谓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一些投降派早便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了。现在时局还算稳定,一旦虫族继续发动攻势,胜利的天平再度倾斜,这些人奸的数量还会进一步扩大的,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近段时间,杀疯了的大王锹虫&大眼怪组合,在沦陷区荒野纵横睥睨,一共挖出了十六窝大大小小的“地鼠”,其中有三家,就属于这个神裔教会——

  白亦墨可喜欢抄神裔教会的家了,他们显然比其他穷鬼富裕多了,老巢里存着不少好东西,抄一波家,就发一笔财,哪怕现如今大巫爸爸已经不再贫穷,他对金钱的追逐依然充满热情!与少帅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童叟无欺皆大欢喜~

  此刻大王锹虫背着大眼怪从基地暗门蹿出来,撒开虫腿,顺着一条早已被各种植被、虫洞、弹坑破坏的面目全非的公路,朝城市中心区一路狂奔!

  一条巨大的蓝腿蜈蚣听到远方传来的动静,两根触角抖了抖,上半身抬起来,想看看什么东西过来了,跑的可够快的啊。

  然后下一秒,它便感觉身体一轻,硕大的虫头飞天而起,黑紫色的血液瞬间飚得到处都是,洒在四周的绿藤叶子上,滋滋作响,显然毒性非常猛烈。

  在它虫生的最后一个镜头中,刚才冲过去的好像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大王锹虫?唯一有点特别的,是它还驮着一只巨瞳幻形虫,那只巨瞳幻形虫嗷嗷怪叫着,数条触手随风飞舞,其中一条触手还卷着一根黑色长鞭,鞭梢打在路过的植物枝杈上,啪啪作响。

  问题是你们好好路过,为什么杀我啊?

  蓝腿蜈蚣非常气愤!因为它根本就不在这俩货的食谱里,没惹着它们没碍着它们,纯纯的蛇精病行为啊!

  死不瞑目!

  其实如果这条蓝腿蜈蚣泉下有知,再跟着那两头虫子多看一会儿,心气多半就能平和一点了。

  因为它绝非唯一一个如此倒霉的路虫甲。

  在大王锹虫穿越市中心的必经之路上,此时正被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虫仰怪翻!

  申少帅已经彻底杀红了眼!

  而与此同时,一个被碎石破车掩住的橱窗中,几只明显不是本地虫的小玩家正鬼鬼祟祟地透过缝隙向外探头。

  见那头后背长着眼的煞星终于跑远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卧槽,虽然早知道大王锹虫猛,但这只也猛的太夸张了!差点把老子尿都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