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师兄不正经【完结】>第103章 再闻惑心咒

  影影绰绰的人影约有十数道,其中三道人影打头站着,像是主事人。

  这三人呈现品字凌空而立,祝临风瞧着左手边的一人分外眼熟,觑着眼看去,却是方才和他们分别的齐至言。

  待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之后,他清楚地看见了齐至言那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在这里见到自己,是一件令他极其为难和吃惊的事。

  视线移开,三人的右手边站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样貌和齐至言有几分神似,一身的气质透着股经由岁月沉淀的稳重。

  这位约莫就是齐至言的生父,九聚门的掌门,齐岳来,齐掌门。

  视线落在正中,疑似身份最贵重的人身上,此人鹤发童颜,身形清瘦,一袭道袍像挂在衣杆子上,空荡荡的无风自动。

  他眼眶深邃,眼皮层叠下坠,却不掩眸中一点清明,鬓角两束白发搭散下来,垂至于肩头,尾端打结系着两枚赤红的丹丸。

  祝临风立时就认出了此人,正是广陵丹派的万象真人——丹涯子。

  他心惊了惊,不明白既是散修失踪,便是有大能过问,来的也应是洪真人那位正主,丹涯子这般德高望重的前辈怎会屈尊过问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总不该是因为出事在广陵丹坊地界中,便将地头蛇惊动了罢?若真是如此,丹坊鱼龙混杂,一天不知生多少桩事呢,事事管过去,这位丹涯子前辈干脆改名叫找事子算了。

  他暂时压下了慌乱,思忖道:“这事应该是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和丹涯子扯上关系了。”

  正当他想着该如何和这位大前辈解释清楚时,丹涯子却淡淡的瞥了他们几人一眼,细长如鸡爪的手中出现了把鹅毛扇,凌空扇来,呼啸地狂风吹得几人站不稳,险些被掀翻了出去。

  骤风在屋内耀武扬威地盘旋了一阵,而后凝成了一条水桶粗的风蟒,仿佛生了眼睛似的,径直将幕帘后的高壮人影摄了出来。

  丹涯子一压鹅毛扇,壮汉如纸片似的被扯到了空中,暴露在阳光之下。

  这个肌肉壮汉生得满脸横肉,头上包着方巾,一条红白相间的今子系在腰粗的胳膊上,他双目紧闭,两道蜿蜒流下的血泪凝成乌黑的血痕,瞧着分外恐怖。

  左手边的齐至言上前查看了一番,对着丹涯子谦卑地点头道:“正是劫掠了庭华仙子的力士。”

  这时他齐掌门也上前来,将手按在力士囟门上,闭目感应了一番,继而神情不解道:“真人,种在他灵台中的死咒并未被触动,看来是有人绕过死咒,篡改了他的灵智。”

  他冷笑一声,说:“好鬼祟的手段,定是魔道修士所为!”

  其实他在力士的灵台中并未发现魔气,并没有一定是魔道所为的把握,可庭华仙子却是实打实的在他九聚门疆域,在他门下力士的护送下被当众掳掠走的。

  丹涯子论罪下来,他势必是吃不消的,当务之急是先寻个冤大头将这口锅接过去,魔道无疑是现成的人选,他们在大乾中的名声本就是行走的臭狗屎,想来也不介意再背一口黑锅的。

  况且,是不是黑锅,还说不准呢。

  丹涯子神色中看不出一丝一毫丢了女儿的焦急,他不咸不淡的瞥了齐掌门一眼,直把他看得冷汗涔涔,不敢再开口为自家脱罪了。

  丹涯子屈指朝力士眉心中射去道灵光,顷刻后慢吞吞道:“老道未曾发现魔道手段。”

  这话说的齐掌门胆战心惊,但他毕竟是经年的油滑人物,又是一派掌门,很快就稳住了心绪,视线朝屋内站立的几人一扫,又是有了甩锅的人选。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祝临风几人说:“真人,座下那几人你可识得?”

  闻言,丹涯子看向一直被他忽略的几人,视线在莫摇光身上顿了顿,说:“余醒的徒弟。”

  齐掌门瞬间来了精神,说:“真人久避人世,想是不清楚,除了余醒真人的徒弟,另外那三人,则是余明的弟子,”他压低了声音,说:“就是那个勾结魔道,被逐出师门的余明,师父尚且不干不净,身为弟子的他们说不得便是有样学样,他们出现在此处,真人莫非以为是巧合?”

  一直旁听的齐至言,听见他爹这番几乎全是臆测的话,眼皮子忍不住抽了抽,就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爹齐掌门一个凌厉的眼风给扫了回来。

  他只能朝底下站着的祝临风投去个忧心忡忡的眼神。

  尽管听不清上头的大人物们在商议些什么,祝临风仍是被他看得心中一跳,隐有大事不妙的预感。

  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莫摇光的小臂,低声道:“大师兄,你先将这枪收起来,这几人瞧着来意不善,可不管他们误会了什么,我们总归同为正道,他们定然不敢私下里处置我们,待掌门到来,自有我们分辨的机会,”他怕莫摇光冲动行事,几乎是将其中的利害剖开来说了,“可我们若是与他们起了冲突,后果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莫摇光虽脾性直爽,却也不是脑子里只长筋肉的莽夫,闻言,当即将红缨枪收了起来,对祝临风歉然道:“忆之,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

  祝临风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话虽然没说到,心意却是传达到了——都是师兄弟,说什么连累不连累。

  莫摇光只觉心暖,暗暗用余光扫了眼居高临下的前辈真人,心想:“若是出了变故,便是不择手段,也要将师弟师妹全须全尾地送出去。

  至于殷停和姜太平,他们一个是圆不溜秋的石子,一个是胆小的王八,不用叮嘱,他们也不敢“冲动行事”。

  这不,姜太平又变成了贴边人,稳抱着修为最高的大师兄的大腿。

  至于殷停……

  祝临风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像是被这阵仗吓傻了去,一双眼睛木愣愣的,盯着莫须有处。

  他虽觉得古怪,殷停今天的胆子为何看起来比姜太平还小些,却没多想,转而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还大家清白之身了。

  望进殷停的眼瞳,瞳孔深处,一簇油绿的火苗静默地燃烧着。

  灵台中。

  “你这魔头到底怎么当的?都快刻钟工夫了还没看出什么名堂?”

  殷停真灵的五官贴在魂灯的罩子上,冲着其中手掌大小的透明小人咆哮。

  “你急什么,既不放我出魂灯,又限制着我神识出窍,只能借着你的眼隔大老远去瞧,”朱幸的瘫在魂灯中,腆着肥圆大肚的模样,是十足十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便是有通天的修为,也瞧不出朵花来呀。”

  他边说边打量着殷停的神色,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写满了奸诈狡猾,“不如这样,你放我出魂灯,就那小老儿,朱幸爷爷分分钟替你撂倒。”

  殷停:“呵呵。”

  我信了你的邪!

  见朱幸大定了注意消极怠工,他索性不再费口舌,指尖一晃,多了十根泛着寒光的细针来。

  “等……等!”朱幸发出杀猪的惨叫声,在魂灯中来回闪躲,肥胖的身子摆出各种弧度夸张的姿势,竟真将针网躲了过去。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虚汗,喘着粗气说:“停手,我有发现了!”

  殷停依旧是不为所动,催动银针的法诀念得越发急促,银针更是迅疾,划出道道残影。

  眼见躲不过了,朱幸眼中倒映着尖锐的针尖,他尖促地叫了声,

  “是惑心咒,惑心咒!”

  凶猛的银针戛然而止,消散成了透明灵气。

  殷停只觉得之三个字耳熟,蹙眉思索起来。

  朱幸接着道:“你竟不知惑心咒,这不正是元应春的拿手好戏吗?”

  此时殷停也终于想了起来,究竟在何处听过惑心咒了——五行遁令,其上便被种了惑心咒!

  他虽听过惑心咒,却从不知晓这门法术,竟是掌门始创的。

  尽管心中再地动山摇,在朱幸面前,殷停仍是维持着不动神色地模样,摆着副不信的模样,嗤笑道:“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想着挑拨离间。”

  朱幸回了他一个早知道你不信的眼神,继而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当初我被程商小儿和元应春竖子偷袭,元应春虽不堪大用,被我挟持用以限制程商手脚,但他当时使用的一门小把戏却让我记忆犹新,正是这惑心咒”

  他眼中露出抹恨色,“这门咒法诡秘之极,能在潜移默化间改写人的思维,便是他当时修为低微,亦将我影响了瞬息,正是这瞬息,让程商……”

  他声音低了下去,语气愈发癫狂,五官扭曲成漩涡,竟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殷停吓了一跳,生怕这小心眼的魔头被千百年前的旧怨给气得魂飞魄散了,忙送了道澄明的法力进他囟门,帮他稳住崩散的真灵。

  朱幸的形体渐渐稳固,只是神智尚未完全清明,依旧残留着疯狂的底色,他朝殷停笑了笑,舌尖舔舐着鼻头,露出猩红的牙床,眼中汇满张狂的恶意。

  “不过,我也送了他一样东西,一样足以令他终身难忘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