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你管这叫替身?>第84章 084

  ◎更◎

  沈家, 在菲利尔斯继位以前,帝国显赫一时的元帅家族。

  沈曜也是第一位打破了传统的血缘继承制,以能力上位的将军元帅。

  沈家当时之所以令全国上下都自发地敬重, 就是因为沈曜的明政。

  而第二故乡上的圆塔, 实际上是一个巨型墓碑,用人鱼之语埋藏着秘密——

  菲利尔斯一世, 是人与人鱼的后代。

  而且,圆塔的碑文上, 还记录了明君的弟弟, 沈照的罪行。

  ——是他发现人鱼的血液可以用于融合改造, 所以大规模地猎杀幻想种,而在多次失败,创造出不受控制的怪物后,沈照发现人鱼的血液只能延续寿命,而无法更改基因。

  所以, 沈照做了另一件事。

  他用尽一切手段突破了生殖隔离, 对人鱼女王进行惨无天日的实验和虐待,终于, 让人鱼诞下了自己的子嗣——菲利尔斯一世。

  他成功了,他缔造出比他的哥哥沈曜更加厉害的Alpha,菲利尔斯从小就能随意操控自己的精神域, 在战场上碾压一切对手, 骁勇善战, 天赋异禀。

  但……沈照少算了一步。

  他并不知道人鱼的记忆是可以通过血缘和基因传承的。

  菲利尔斯从诞生起就知道, 他的父亲对他母亲一族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杀害。

  而少年隐忍百年后, 亲自将父亲杀死在第二故乡。

  他替母族报了仇, 可是又继承了父亲残暴的基因, 他像在自我救赎,又像自我放纵,疯了一般重启父亲生前的实验。

  制造出大批的怪物,然后让怪物沦为陪葬品……葬在了第二故乡的土壤之下。

  菲利尔斯对自己的生父生母,好似存在着绵绵无尽的恨意,恨得甚至不希望他们的残骸停留在自己的权势范围内。

  给父母立了圆塔,却又在这片墓地上肆意残害屠杀着同类,并且制造出怪物,将祂藏在父母的墓穴下,然后流放到不知名的星域。

  “他恨他的父亲,”裴松凛皱着眉,低声道,“可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对所剩无几的同族继续进行实验。据我所知,他的母亲在他降生之后没多久就死去了,菲利尔斯对母亲的恨有些莫名。”

  韦佛用异常复杂的目光凝着面前的少年,一刹那像是横跨了八十余年,回到当初德斯学院新生典礼那天。

  见面的第一天,韦佛就知道,他这个学生,看起来自我桀骜,但实际上心思颇深。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仍是没有改变。

  韦佛撤掉光脑,双手交扣在身前,哑声道:“也许,菲利尔斯重启自己父亲的实验,是想……复活什么人。”

  裴松凛身躯微微一震。

  复活。

  他该想到的。

  “菲利尔斯需要人鱼的血液,通过和人体重组,制成新的躯壳。”韦佛的终端徐徐亮出,他当着裴松凛的面输入基因代码,解锁了一个小巧的芯片灯。

  韦佛将芯片灯从折叠空间里取出来,放到他的面前:“你当初在宇宙外跑了那么久,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我知道。”裴松凛看着眼前的东西,眉头蹙起,“芯片灯,这是用来储存精神力的。”

  这就是沈照存在于星际帝国纪年仪上,唯一的记录。

  他发明了芯片灯。

  因为沈曜是第一个拥有精神域的Alpha,所以身为弟弟的沈照也是第一个研究精神域的科学家。

  而他就采取记录了哥哥的精神力,在名为“芯片灯”的仪器上进行记录。

  Alpha将自己的一小点精神力输入到芯片内,芯片便会凭借着生物能源持续发亮,只要Alpha没死,灯就不会灭。

  这个东西并无大用,但对Alpha战士的家人来说就是最好的安心符。

  在战事爆发的时候,他们能通过芯片灯来知晓Alpha的安危。

  言欲当初手里也有他的芯片灯,只不过他人死灯灭,所以言欲在重逢时才没想过他还活着。

  “这个芯片灯,是沈曜的。”韦佛说,“当初沈曜是星际帝国的元帅,他的芯片灯除了交给沈家,还给俞家、裴家和茵莱家族各备了一份。”

  “当年沈曜死了,新元帅继位派发了新的芯片灯。裴、沈两家并无保留,而俞家和茵莱家族却将芯片灯保留了下来。”

  这很正常,裴家在最开始并非武将,只是帮助沈曜元帅处理背后事物的文臣,而俞家和茵莱家族的老人则是同元帅有过出生入死经历的兄弟,后者更在乎这份情义,所以在厄难发生之后,选择保留了沈元帅的芯片灯。

  “如果我没记错,沈元帅是死在剿灭虫族?”裴松凛一顿,“九百多年期,似乎也有一只畸变体诞生?”

  “也?”韦佛脸色猛地一变,“什么叫也?九百多年期那只畸变体是沈元帅带着三千辆精锐机甲豁出命去才剿灭的,对帝国来说是噩梦中的噩梦……你现在跟我说,也?”

  但韦佛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回头看着芯片灯:“这一枚,就是俞家老将军的遗物,他那一生戎马,几乎到死都是在机甲上为帝国拼命,所以对这熄灭的芯片灯格外珍惜,并且要求后代好好保存。”

  然而谁也没想到,在陪伴沈曜的忠臣都因为年岁或者病痛离世后,在菲利尔斯三世陷入沉睡后没多久,芯片灯重新亮了起来。

  裴松凛微垂的眼瞳颤了一下,一个荒唐到恐怖的想法冒了出来。

  “沈曜复活了?”

  “不确定。”韦佛摇头,“这枚芯片灯的款式过于老旧,不像现在的芯片灯能现实宿主的精神域与□□,只能象征着主体的精神力还活着。”

  九百多年期,人们只知道精神体里□□共存亡。

  但是当越来越多拥有精神域的Alpha出现,科学家对精神域的研究有了进一步了解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

  精神力和□□,在理论中是可以分开存在的。

  “但这只出现在身死后数日,当人的心脏停止跳动之后,强大的Alpha精神域不会立刻溃散,而是会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崩裂。”韦佛的眼睛蒙上阴翳,“但是这一点,足以证明一个恐怖的事实……精神域可以脱离肉身存在。”

  所以,沈曜□□死亡,精神域活着,是有可能的。

  而这座可能性,通过芯片灯的复燃表达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裴松凛凝重地看着眼前光色微弱的芯片灯,“菲利尔斯如此痛恨他的父亲,弑杀他的母族,唯一的理解是他很可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那他为什么要不惜重走父亲的旧路去复活沈曜?”

  而且还是一世,二世,三世如此继承下来地办一件事。

  “茵莱家当时跟你有同样的疑问。茵莱·卡佩上将在跟随你的母亲调查人鱼一线时,很有可能发现了什么,他后来伪装身份闯入了天坠,抢走了什么东西。”韦佛说,“只可惜菲利尔斯的鹰爪盯得太紧,茵莱上将没办法将他知道的东西传达出去,就跟你的母亲一同遭遇了杀身之祸。”

  “俞家也是后来才从茵莱家族的遭遇中嗅到不对劲,所以表面上顺从元帅,实际想揭开真相。”

  裴松凛呵地笑了:“我就知道以俞锦弦的性格,不会无故结交星际海盗,原来他当初也是将言欲作为调查的一环利用了?”

  韦佛抬眼,表情失去了以往的漫不经心,淡淡的,带着一丝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漠然。

  “这不好么?从结果来看,他走的路,是正确的。”

  韦佛的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窗前,沉重的夜色像是要将他吞噬。

  “我一开始以为,这场劫难的源头,跟死而复生的你有关。”他的嗓音很淡,在克制着情绪不外显,“而从现在的结果看来,万恶之源不是你,是……”

  “老师。”裴松凛打断了他的话,带着一贯的笑容,“我在成为你的学生那天,对您说过一句话,您还记得吗?”

  韦佛回头,安静地看着他。

  “我保证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尊崇我内心至深的渴望,我将为此付出我的一切,义无反顾,永不回头。”

  韦佛呵地笑了:“嗯,我记得,并且在你夫人的入学式上,将你的这句话复述给他听过。”

  裴松凛微顿。

  “我么,这辈子最固执,宁愿收有野心的,棘手的,不听话的学生,也绝不会收扭曲的,毫无人性的,伦理败坏的学生。”韦佛看着他,上了年岁的眸中绽开笑意,“你们两个,让我太闹心了。”

  裴松凛听明白了老师的话,垂眸轻笑,宽慰道:“现在一切还没下定论,老师您不必想太多。”

  “我这是想太多吗?我这是烦!”一个两个捅篓子就算了,现在回来不是跟他叙旧,明显是奔着揭皇室老底去的,他能就这样安心吗?

  韦佛摁着自己的太阳穴:“行了,时间不早就回去吧,让我整理一下思路。”

  裴松凛点点头,临走时,忽然问:“老师,您还记得我第一次上机甲联赛,获胜的时候得到的那颗异星宝石吗?”

  “记得。”韦佛冷嗤一声,“你不是嫌世间珠宝庸俗,所以一直不去领么?”

  最后还是机甲联赛主办方亲自送上门,托韦佛保管的。

  “嗯,我现在想要了,可以领奖吗?”

  韦佛:“……?”

  “我的戒指上缺一颗宝石,思来想去,还是那颗最合适。”

  韦佛:“……”

  韦佛:“滚。”

  裴松凛失笑,他本来也没想老师一定会带着,只是侥幸想问问,万一在呢?

  然而他刚走没几步,一个锦盒便扔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怀里。

  锦盒上刻着一行字:第二十三届机甲联赛冠军裴松凛。

  回到家的时候,裴松凛重新接入管家终端,微微一怔。

  终端记录显示在他离开之后言欲有醒过的迹象,他整理好自己外套的领子,放轻脚步小心地走上楼。

  卧室的灯还是暗的,言欲或许睡着了,他推开门的时候轻声:“宝贝?”

  出其不意的称呼,激起了一阵精神力波动,像一阵鸡皮疙瘩,裴松凛这便确认言欲是醒着的。

  他笑着走到言欲朝向的床沿,慢慢蹲下,趴在他的身侧:“醒了为什么装睡?”

  言欲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跟前的人,嘴唇抿了一下:“去哪了?”

  “找老师了。”裴松凛抬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软软的,“问他要了点东西。”

  言欲听到他的解释,才稍微舒心一些,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要什么?”

  韦佛跟裴松凛七十年没见,还有什么东西能现在要的?

  他刚刚分神,就感觉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微微一凉。

  言欲低头,看到的是一枚血色流淌的戒指,带着星际独有冷金属质感的指环上扣着一颗异星宝石,其间溶了一滴裴松凛的血,红纱般在纯澈漂亮的宝石间飘落。

  “要,让你愿意嫁给我的宝石。”裴松凛的吻落在言欲无名指的指尖,顺着节骨一寸寸向下,温吞又轻慢地烫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无论健康,贫富,疾病,灾殃……我裴松凛这一生只对言欲一个人忠诚。”他每一个字说得缓慢而笃定,仰头看着他时眼神里皆是情深意切的请求。

  那阵撕心裂肺的痛沿着每一寸骨骼蔓延,沁入心脾,却让裴松凛踏实至极。

  承诺本就应该如此疼痛与沉重。

  轻飘飘的字眼毫无意义。

  “你愿意嫁给我,与我厮守终生吗?”

  言欲怔怔地看着单膝跪在跟前的人,被他握着的指尖一寸寸收紧,那阵被七十年日月覆盖的怦然像在这一瞬复活,引得他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越是心动。

  越是想要摧毁。

  此刻的自己,陌生得连言欲都分不清了。

  裴松凛好耐心地单膝跪落在眼前,抬了抬指尖的指环:“愿意吗?”

  可是他的Alpha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言欲从床沿起身,不顾一切般坠入裴松凛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肩膀。

  “嗯。”一声轻得像是气音,字尾无尽颤抖。

  他落入怀里的时候,裴松凛清楚地感觉到身躯内崩坏的东西一点点被重新填满,仿佛这漫长的七十年就这么充盈回笼,一丝一毫不泄出他的胸膛。

  痛成了悸动。

  他闭上眼,轻揉着言欲的后颈,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侧脸,与他十指交扣。

  “让你久等了。”

  这句话明明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的,结果却拖到了现在。

  裴松凛被他抱够了,才轻轻将人托抱下来,轻声:“你既然知道我醒了,为什么没问我去哪里?”

  言欲轻垂着眼,没有说话。

  “是还觉得我会对你有所保留吗?”裴松凛不甘愿地往他怀里蹭了蹭,想使劲儿却发现自己胸口裂痛得厉害,只能慢慢忍下,“我不是答应过你了吗?”

  七十年的误会就是因为两者没有敞开心扉,各自误会,他已经不想再这样了。

  “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言欲的嗓音低低的,泣音浮上鼻腔,带着一阵恫痛。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宝物。

  唯一的Alpha。

  裴松凛感受着他沁湿衬衫的泪,低低地笑了,慢慢抬手拥住了他的背脊。

  “没关系,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让你这么高兴。”

  言欲慢慢抬手,扣住了裴松凛的终端,屈膝跪在他的腿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