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的心脏狂跳。他的视线越过珠子,落在白泽一张一合的红唇上,满脑子回荡着“从、未、忘、记”四个字。
缓了片刻,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这几日不搭理我,是为了给我准备生辰礼么?”
白泽依旧笑道:“嗯,就是送的有些迟了,望你别介意。这珠子是用剩下的龙血礁精心打磨而成。为兄还在里面注入了一丝灵识,今后你若是性命垂危,我便能立刻感知到。”
墨言心花怒放,手拿起珠子对着月光左看右看,嘴里连说两个不迟。一想到此珠乃白泽亲手为他所制,便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
五百岁生辰那日,他本也期待着白泽会送一份特别的生辰礼,奈何白泽去了帝尊试炼音讯全无。他以为兄长根本不在意,但其实白泽一直记挂在心。他本也是气恼的,甚至委屈到偷偷抹眼泪。但此刻收到寻墨珠,曾经所有不堪的情绪便全都不值一提了。
白泽揉了揉墨言短茸茸的头发,说:“喜欢,便戴起来吧。”
墨言蹭了蹭白泽的手:“戴,一定戴。就戴在......”
戴在哪儿好呢?墨言犹豫了。
戴在脖子上,绳子不够长。戴在手腕上吧,又觉得别扭。
那戴在脚踝上?嗯,脚脖子,是个好地方,可叫他怎么说的出口。
墨言挠了挠脸颊:“......总之,我会戴的。”
白泽见他两腮通红,神情扭捏,猜到了几分心思。便将他从角落里拉出来,安置在卧榻上。
夜深了,墨言天真地以为兄长要叫他在这里歇息。就像小时候他睡不着,溜进兄长的房间里,和他挤一张榻一样。那时候兄长总会把卧榻让给他,然后坐在边上轻轻拍他的背,哄他入睡。
但此刻白泽的举动完全出乎意料。
白泽抬起他的小腿,脱去他的鞋袜,捉住了他纤细漂亮的脚踝。
墨言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他简直受宠若惊,身体不自觉地向后瑟缩。
他压着嗓子问:“哥哥要做什么?”
白泽蹙了蹙眉,不悦道:“别动。”
说着取过他攥在手里的绳珠,认真地绑在他脚踝上。不松不紧,绳子的长度也刚刚好。
红绳配着红珠,鲜艳譬如赤炼王蛇,妖娆热烈,缠绕着少年人白皙而纤细的脚踝。
白泽的眉眼忽而又舒展开,潋滟星眸里跃起一簇欲望的小火苗。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那一抹红。
温软的唇瓣轻拂过脚踝的肌肤,墨言顿时如过电般浑身颤栗,玉趾微微蜷起,脚背也绷得笔直。
他情不自禁地仰起头,喉结滚动,轻喘了一声。
“哈......哥哥,别......痒。”
听到这一句,白泽如梦初醒。“对不起。”他立刻放开手,站起身来,逃也似的跑到前堂,拎起桌上凉掉的茶壶,大口大口地灌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脏从一开始就悸动不安,后来又鬼使神查地给小墨绑了珠子。那珠子明明是他自己制的,却也好似附了魔,诱导着他,蛊惑着他,给出了那一个吻。
重重放下茶壶,白泽撑着桌子喘气,下颌全是水,前襟已然湿透。
忽觉腰上一紧,一双紧实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
墨言赤足踩在地上,下巴搁在白泽肩膀,薄唇凑近他耳畔,声音沙哑却极尽魅惑。
“哥哥,为什么要跑?”
白泽直起腰,扶了扶额,答得吞吞吐吐。
“没有、没有跑......只是渴了,要喝水。”
墨言又好笑道:“那哥哥耳朵怎么红了?”
“因为、因为热。”
白泽试图挣开环着他的臂膀,然而只是徒劳。
“小墨,你、你放开我。”
墨言执拗道:“我不放又怎样?那时在城隍庙里,我对你坦白心思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你忘了吗?”
白泽出了一头薄汗,小声回:“我没忘。”
墨言箍着他,言语步步紧逼。
“那哥哥,刚才算什么?你知道我的心思,还对我做那种事,你叫我怎么想?”
白泽赧然,这一句他真的答不上来,他好乱。
雪白的睫毛垂下来,扑灭他眸中星星之火,也压制住他心中波涛汹涌。如同翩迁的蝴蝶,停止振翅,栖息于静谧的花丛。
墨言忽而笑了,呵气声扑在白泽脸颊上,白泽偏头躲了一躲。
他感到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脸上却还挂着笑。
“不回答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想明白的那天。”
墨言松开白泽,转身拿起鞋袜,利落地打开房门,赤着脚走了出去。
昆仑山后半夜的雪下得愈发大了,白茫茫一片,模糊了远山的剪影,天地间唯余一个黑衣的少年和他踝间一抹鲜红。
雪地冰寒,墨言却浑然不觉。
没什么比兄长的吻更能撩拨他心,也没什么比兄长的淡漠更令他心寒。
屋子里,白泽来回踱着步,心烦意乱。
“刚才是一时冲动吗?”白泽摇了摇头。
“亦或是兄弟情深?”白泽又摇了摇头。
那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算什么呢?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白泽做了小墨三百多年的兄长,视墨言如亲弟,怎么会做出此等悖逆伦常之事呢?
或许是因为墨言从小依赖惯了,令自己生了爱护之心?又或许是因为在须弥之间里给予他温柔救赎的那个人正好是小墨?再或许是因为千钧一发之际,小墨舍身替他挡刀......
难道,自己是真动了情?
雪夜漫漫,白泽坐在案前,一手托着腮,一手挑着人鱼烛的灯花。烛光跃动,白泽长长的银发披散开来,恍若月光下平静的湖水,偶起涟漪,波光粼粼。骨节分明的手穿发而过,拾起一缕银丝。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心满眼都是小墨的音容笑貌。他实在分不清楚,这一缕情丝牵着的究竟是兄弟,还是恋人。
第二天一早,大雪停了,白泽赶着上紫微宫见父尊。
明一扛着扫帚,迈着大步去殿门口扫雪。
“哎呦!”明一惨叫一声,跌坐在雪地里。原是两人都走得太急,并未看路,撞到了。
白泽伸手拉了明一一把,眼神在殿内扫了一圈,然后看向明一。
“怎的这般莽撞?”明一拍了拍屁股上的雪,麻溜的站起。
白泽又问:“小墨呢?”
明一眼珠子向左一转,仔细回忆道:“二殿下昨夜出去了,瞧着挺伤心的样子,到现在也没看见他回来......”
白泽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长袖一甩,径直走了。
明一摸了摸脑袋,满脸问号。昨儿个白天还好好的,现在这又是怎么了?这两祖宗,可真能折腾。
“唉~”,明一叹了一口气,弯腰拾起扫把,扫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