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驾到。”
内监手里恭恭敬敬呈上圣旨,另一侧还有一壶酒,雕琢精巧的壶身,在昏暗的大牢内,却不见丝毫亮泽。
早就被射伤,只剩半条命的祁高煦瘫坐在监牢的里侧,看着祁高扬像个得意的小人站在自已面前。
这位皇兄,自小便没有什么建树,不论学识武功都不如自已。但偏偏就是托生了一个得宠的母妃,便得盛安帝百般宠爱。
“怎么?还不服气?”
他怎么可能会服气,甚至都不明白自已怎么会输成这样!
“本王,这不就是来给你解惑了嘛?想必,那日……你是在等齐灼吧?”
闻言,祁高煦瞳孔的杀意都浓烈了几分。要想清君侧,没有绝对的实力怎么能行,他早就做了完全的部署。
虽然后来知道,祁高扬离开盛京乃盛安帝授意,只此一条,他就必败了。
可如果他手里握着的兵力能拼死一搏,也未尝没有胜算。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等到。齐灼和他手里的几千精兵,并没有出现。
他几乎是束手就擒。
祁高煦死死盯着祁高扬,等着对方给自已解惑。
虽然嘴里没说出来,但他心里已然有多般答案。齐灼,背叛了他。
“他……向父皇揭发了你。”
果然!
“狗奴才!”一句话骂出口,祁高煦身上的肩伤,痛得他眉头紧皱。
怪他识人不清。
“不过,我倒很是佩服他。”祁高扬在监牢里踱步,仿若在御花园里散步一般,这般轻巧的姿态,狠狠刺痛了自知命不久矣的祁高煦。
“想来你来不知道,齐灼已经自请离京了。带着父皇承诺的两万巡兵,前往北境。”
“什么?”
白弥来犯是真,盛安帝却不想祁高扬去冒险。而齐灼,确实更合适。
“向父皇揭发你,想要换取的,不过是前往北境杀敌的兵力。怎么说,到底是个忠臣。只不过,他忠于的是盛朝,而不是你。所以我说,我很佩服他呢。”
祁高扬一抬手,内监将酒盘呈上。
“你呀,输就输在……太像父皇了。”
一句话,呈盘的内监都听愣了,祁高煦又何尝不明白。
“可惜,你没有那个命。说吧,把沈昱藏在哪了。本王好给你一个痛快。”
祁高煦看向祁高扬的眼神已经有些雾蒙,箭伤已经让他命不久矣,祁高扬手里端着的酒着实有些多余,但听完祁高扬那句话后,反而畅快了。
原来这个人还没有抓到沈昱,而他以为是自已干的。
祁高煦笑了。
盛京中,还有多少潜藏的秘密没有被挖掘。
祁高煦的尸首被巡兵抬出来时,祁楌晟已经在前往北境的路上和燕霄并肩骑行。
“你有多少把握?”燕霄问。
祁楌晟想了想,摇头。
“那算上他,胜算会大一点吗?”燕霄头朝马车上点了点。
此刻,马车里正装着一个昏迷的人,正是丰月楼的老板夏溪林。
去白弥,怎么能不带上达奚秀。
燕霄隔着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布帘,夏溪林周身的光晕又浮现在眼前,气得扭过头来。
祁楌晟对燕霄的反应深感有趣,忍不住逗弄他。幸好有燕霄,否则这一路,他一定免不了无谓的思虑。
“怎么,又看到他身上的东西了?”
祁楌晟自始至终不知道那是什么,燕霄也讲不清楚。
燕霄也不屑回答,只斜着头,看向前方。已经是第二次离京,但这次是跟祁楌晟一起,即便知道前途未卜,却再没有前一次那般忐忑。
“装听不见,如今你对我,不似从前了。”祁楌晟手执缰绳,端着气势,却被燕霄听出了满腹委屈。
“哪……哪有!”
“不如,你再同我讲讲,你说与孟嫂嫂的那些故事,什么贴身影卫,什么出水芙蓉俏宦官之类的。”
听着祁楌晟在耳边这么大喇喇的说这些,燕霄不住的前后打量。
幸好他俩同其他人隔开一小段距离,这些话也是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
真是不知者不畏!
燕霄也硬气了,“你什么时候把毒解了,我就说给你听!”
已经被伺候过好几次的燕霄,如今食髓知味,更加欲求不满。再同他讲那些有的没的,把自已撩拨个够,不上不下的。
说完,更是不理会祁楌晟,径直往队列前方骑去。看着燕霄驾马的背影,祁楌晟心上一热。
银鞍照白马,飒沓流星当如是。
缰绳一扬,也跟上前去。
——
当祁楌晟带着盛朝的队伍凯旋之时,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两次对战,两次从鬼门关把命捡回来,体内的血像被循环了一次。
燕霄说,这也许就是金手指。
只是,回程的时候,马车上的人却不再是夏溪林,而是燕霄自已。
实在是几欲散架,再骑不得马。
祁楌晟有心,还时常进去勾弄一番,惹得燕霄苦不堪言。
却说,最后一次见到夏溪林时,燕霄趴在马车上,远远看着他和祁楌晟在白弥的两军对战处作别。
似友非友,似敌非敌。
那场仗,打了几个月。达奚秀也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他以达奚秀的身份承诺。自此白弥退北三百里,永不再犯盛朝。
而那一次见到的夏溪林,身上是没有光晕的。
燕霄扶着自已的腰,想着大概这就是原因了。正想着,便见祁楌晟掀开帐幔,朝他笑得很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