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将谭天池送走后,心里依然惴惴不安。虽然谭天池已经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将燕霄的话带到了。

  燕秋却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已的弟弟怎会同天书宫的事情扯到一起,以至于如今回不了家。

  “燕霄身手好,便被王爷暂时留下了,姐姐也知道,前阵子燕霄踢赢了蹴鞠,得了圣宠。昨夜天书宫火势怪异,正需要燕霄这般才能之人。”

  “圣……圣宠?燕霄倒是说他蹴鞠赢了,可怎么会……圣宠?难道是,同南罗使臣那场?”

  眼看燕秋一脸焦急,谭天池心下猜测,燕霄并未对燕秋说过这些。

  “……燕霄自知暂时回不来,他特地托我来给姐姐说一声,想着今日中秋,怕姐姐担心。”

  谭天池没了面具的妨碍,还是自已的脸用着舒心,顶着一张比燕霄还略小几岁的脸,几声姐姐把燕秋喊得没了防备。

  只是燕秋一时有些茫然,自已在山上采药的时候,燕霄是在书斋里跟谁学了这些东西,自已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又是蹴鞠又是身手的……

  “他哪会什么身手?左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燕秋谦言。

  “兴许是燕霄的师父教他的吧。”谭天池似随口一提。

  “师父……什么师父?”

  “说是会算命的师父呢。”谭天池彼时戴着面具,以齐灼的身份受邀观蹴鞠赛。燕霄在场下婉拒盛安帝的说辞,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既然在祁楌晟那里打探不到什么,眼下这么个机会,不来探察一番,说不过去吧。

  只听燕秋轻声道,“燕霄……自小身体就不好,只将他送往书斋念书,是书斋里的先生吧?许是……那时候跟着先生学了些花拳绣腿吧。”

  可燕霄如何看,也不像是自小身体不好的样子。谭天池也没再追问,只说:“燕霄在王爷那边,估计还得住几天,劳烦姐姐给我收拾一些燕霄的起居用品。”

  这话编得粗糙,想那宣王府要什么没有,可燕秋一门心思牵挂弟弟,对着谭天池的一脸乖巧相,也容不得多想。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找。小哥儿且先坐……”

  “劳烦姐姐了。”

  “这话应当是我所说才对!”

  趁着燕秋去找衣服的档口,谭天池佯装无意地在院子里打量着。

  刚烧了饭还冒着余烟的灶台、院子里晒干的几摊草药、还有……一只一声不吭的小狗正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谭天池看了一眼还在屋子里收拾的燕秋,踱步往小狗面前走去。

  “你怎么这么安静?”谭天池轻声问道,刚伸过去的手,被小闲的龇牙声给唬住了。

  “哟,还挺凶!跟燕霄学的?”

  此时,燕秋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它叫小闲,它很乖的,不咬人。”燕秋温柔地解释道。

  “……小闲?哪个闲?”谭天池随口一问。

  “是我弟弟给取的,大概是悠闲的闲吧。”

  “吭……”谭天池差点被自已一口水呛着。

  他俩绝对有事儿!

  “小哥儿你怎么了?”燕秋瞧谭天池神色不明的样子。

  “没,没什么!”说着,便接过燕秋手里的包袱。

  刚接过,燕秋又想起什么,回身不多时又取出两个篮子。轻轻掀开盖在上面的布巾,下面整整齐齐铺着一篮子糕点。

  “这是?”

  “这是棠饼,我们棠州人中秋都要做的。原本是给燕霄准备的,也不知道他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能不能劳烦小哥儿一道帮忙送过去?这另一篮子,就当时给小哥儿的谢礼,辛苦小哥儿帮我跑一趟。都是乡下粗糙玩意儿,只当今日中秋,图个吉利。”

  原本收拾燕霄的包袱,就只是谭天池的一时兴起,想趁机探察罢了。如今这两篮子糕点,倒有些烫手了。

  “那……那好吧,我就一并给他送过去。姐姐不用担心,过几日,他便回来了。”

  燕秋连声道谢,将谭天池送出了巷口。

  原本两手空空的谭天池,此时落了个满载而归。

  只是刚走出巷口,便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已,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冲着燕霄来的。

  齐府也留了眼线在这里,这会儿他也不便打什么招呼,只当没看见。

  眼下盛京城里家家关门闭户,夜色里只有街面上几盏灯笼里透出昏黄的光线。

  今日该办的差事、该看的热闹都齐全了。谭天池也不便在外逗留,提着包袱和两篮子糕点,也算没有白跑这一趟,心安理得往齐府赶去。

  那燕家小院,探察一番也没瞧出什么门道。那燕家姐姐也便是一般寻常女儿家,只是想他燕霄那么个武功高手,身为姐姐却一点都不会武功。

  驾着马车,一溜烟便回了齐府。

  谭天池将一篮子棠饼分给了迎上来问询的亭叔,将祁楌晟在府衙的情形几笔带过,自已则提着另一篮子棠饼和燕秋给的包袱往屋里走去。

  “都什么呀,说准备起居用品还真是起居用品。多一点旁的线索都没有!”谭天池一边啃着棠饼,一边翻完了包袱。

  在府衙时,燕霄的眼神,分明已经看穿了自已和祁楌晟。

  而依照他对祁楌晟的了解,祁楌晟绝不是一个轻言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祁楌晟说的,那燕霄何以这么快就笃定他和祁楌晟设的这个局?

  “还是说,咱们贤王殿下,对他有所不同?”谭天池掸了掸身上掉的饼渣,不禁想起那日在祁楌晟书房的梁上,瞧见的腻歪画面。

  祁楌晟跟他玩打哑谜,他私吞燕霄姐姐的两篮子棠饼,很合理。

  而吃不上饼的人,正在议事间里“眉目传情”。

  “我哪知道,我爹刚给我请旨,就摊上这么大个差事!你看看,我这手都写酸了!薛少爷我多少年没写过这么多字了!”终于得了一丝空闲的薛应鸿,借议事间的屏风挡着,找了处角落,压低了声音拉着燕霄诉苦。

  而燕霄一面忙着应付薛应鸿,一面还目不转睛的盯着祁楌晟。

  金身也写了那么久,人家怎么没喊累!

  “是是是,薛少爷你辛苦了!”

  薛应鸿没听出燕霄的敷衍,只顾着倒自已的苦水。整个府衙的承务郎,都一头扎在这被堆满的户部账簿里。

  原本是下个月才到任的薛应鸿,被提前收编。

  “我现在,就担心我爹……”

  “是是是……你担心……什么?你爹怎么了?”燕霄突然回神,听出了一点端倪。

  “你小声点!我现在……就担心我爹也跟这案子有什么牵扯,所以我要振作!万一真有什么情况,也好给我爹通风报信!”

  “你……还真是孝顺!”燕霄看着薛应鸿一派重振旗鼓的样子,有些令人心疼的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