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在祁楌晟的怀里被焐热,此刻正贴在燕霄的咽喉处。冰冷利器犹如滚烫齿牙,欲撕咬他颈项的薄嫩皮肉。
燕霄看着朝自已伸来的利器,目不转睛盯着祁楌晟,并未躲避半分。只是本能地吞咽仿佛牵动了短匕的细微滑动。
王爷,原来你这么会保护自已,燕护卫很欣慰。
“喝了一肚子花酒,跑到本王跟前,就想知道本王喜不喜欢男人?”
从软被里带出的低沉嗓音,酥酥麻麻灌进燕霄耳朵里。
刀锋从燕霄的咽喉处轻慢向上,炙热刀尖如沾墨的笔,在燕霄秀逸的五官上描绘。酒气润红了双眼,像极了一只脱群的幼狼。
“怎么……现在护卫、幕僚都不做了,是想做本王的宠臣吗?”
燕霄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灵台刹那清明。
难怪他不喜欢夏溪林!
难怪他看到夏溪林就烦躁!
有金身了不起啊!
有酒楼了不起啊!
原来……他竟是……想加戏……
“王爷,我……”燕霄退开祁楌晟的短匕,刚想张口。
但燕霄的反应看在祁楌晟眼里,却是另一番理解,随即打断了燕霄的话。
“酒醒了,就滚出去!”
“……噢。”
待燕霄出去后,祁楌晟也再无丝毫睡意,抚上方才游走在燕霄脸颊的刀尖,绕留丝丝暧昧。
当年盛安帝赐给他的那一整瓶醉玉烛,令他被销魂蚀骨的欲念蚕食,他恨那种感觉,赌上这条性命不要,他也不会让那个人轻易得逞。
他用自已满身的伤痛,来抵抗最原始的情欲,醉玉烛的毒性竟真被他生生压制。但毒性早已埋入骨髓,何时卷土重来未可知。
醉玉烛原是南罗诸国朝贡大盛的珍品,亦是毒药。床笫之间助兴之用,只消轻轻一滴便可纵横驰骋。如此秘宝,倒是浪费了一整瓶在他身上。
几年前,他踏上南罗诸国的国土时,那位巫医告诉他,“心阻止欲,欲疏止心。”
他不解其中之意,但他知道,就算要他一辈子清心寡欲,他也未尝不可。巫医知他心意,为他寻得一味香药,助他化解毒性。
此刻香炉里飘散出的清香和燕霄留下的气息混杂,乱如祁楌晟的心境。
这么多年,他不曾与任何人碰触,更遑论喜欢……
燕霄到底想做什么!
一头猛扎进水桶的燕霄,彻底清醒了,连带着从祁楌晟房里带出来的缱绻情动都平静下来。
以前在武校,师哥师姐们谈恋爱他也是见过的。即便师傅管得严,情书依然满天飞。师兄弟们睡前闲聊,对他的评价总是一句:你还没开窍。
这窍在青春懵懂的武校没开,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也没开。
世事难料,竟然在这断编残简的飞页里,被屋里那个龙困浅滩的金身王爷给撬开了。
自已这窍是开了,可祁楌晟是什么意思呢?
他到底喜不喜欢男的!
夏溪林是不是他的真命天子!
在水桶里憋够了刚探出头的燕霄,就看见那个给他开窍的人走到了他的身侧。
刚刚还像一只脱群的幼狼,这会儿就成了一只落水狗。
“本王手划伤了,去给本王找药。”
只见祁楌晟将垂在外衣下的左手轻轻举起,一片猩红映入燕霄还滴着水的眼帘里。
燕霄胡乱甩干自已脸上的水,走上前托起祁楌晟的手,焦急查看。
“是刚才的匕首划伤的吗?”
也许是燕霄甩头的动作取悦了祁楌晟,只略略把手隔开了燕霄的触碰,并未抽回。
看着燕霄的一脸着急,出声提醒:“找药。”
“哦哦,我马上去!”
燕霄默认祁楌晟不想惊动其他人,幸好他知道谦叔把药放在哪里,可面对这满满一药箱……
当燕霄把一整箱药抱出来,却发现祁楌晟回了自已卧居。
又去那儿吗!
刚被冷却的思绪,又有些复热。
把药箱和一盆水抱到祁楌晟床前,见祁楌晟没说什么,燕霄很自觉地便开始轻手轻脚清理起伤口。
为了避免血水重复污染,燕霄用布巾托着祁楌晟受伤的手,瓢取盆里的清水,一点点冲洗着伤口,任血水流到布巾上。
倒是心细。
待血迹清洗干净后,燕霄才看清伤口的裂痕。
这是?
燕霄忽而有些生气地抬起头,以下至上的逼视着祁楌晟。
那是自已手握刀锋两侧才会造成的痕迹。
“为什么?”燕霄皱着眉,颤颤问出了声。
布巾托不住的血水,落在瓢空的水盆里,滴滴答答。
祁楌晟在燕霄焦急又无措的眼神里,看不到其他企图。好像这个人真的只是因为担心自已的伤口才如此失态。
祁楌晟就着受伤的手,托起了燕霄的下巴。
“燕霄,你想要什么?”
燕霄刚要张口,嘴唇却被祁楌晟的手指按住。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温热的手指在燕霄的嘴唇上反复捻弄,危险的信号溢满燕霄的雷达。
可怜他一个身体年龄十八,灵魂年龄二十一,坚持自律饮食多年,未开荤未开窍的五好青年。方刚血气无用武之地,哪受得了此等引诱。
唇上陌生的触感,惹得燕霄心猿意马,身体的本能诱使他无师自通张开了嘴,任其探进。
祁楌晟看着燕霄的意乱情迷,甚而连呼吸都乱了几分,意思表达很是明确。
既然如此……
祁楌晟慢慢抽回自已的手。
“给本王包扎。”
听见声音才回神的燕霄,看着祁楌晟沉静而深邃的双眼,心乱了。
手上的血水已清洗干净,所幸伤口不深,只是……
看着满满医药箱的枝枝干干,各式瓶瓶罐罐,燕霄一时犯了难。
哪种算碘伏?
祁楌晟看着燕霄的神情,勾了勾嘴角,“蓝色那瓶。”
“哦……”
在祁楌晟的指导下,燕霄帮祁楌晟完成了包扎。
之后的日子,仿佛一切如旧。
燕霄依然按时打卡,严格陪练。常安依然叫苦连天,痛并快乐。
只是……
连常安都发现了,王爷走出房门的时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点点,会在院子里品茶、看书。
常安更发现,燕霄总会在王爷低头的时候,注视着王爷。而王爷一抬头,燕霄就会把教学小竹棍落在他身上。为什么会这样,他很是不明白。
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