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偏航仲夏夜>第6章

  岑樾对对抗类的运动不感兴趣,球类也玩得比较少,喜欢攀岩和潜水,除此之外便是日常的健身。他小时候体弱,到现在也不怎么长肉,最开始运动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瘦弱,后来才找到乐趣。

  他知道周为川偶尔会在午休时间去游泳,因此特意办了那家俱乐部的会员。

  俱乐部就在周为川单位附近,算是综合运动馆,环境不错,还有个小型攀岩馆。

  如果每天都以各种理由出现在周为川面前,未免太刻意,岑樾没有蹲点,做的唯一刻意的事,是改约庄亦白来这里攀岩。

  不同于他们常去的那家攀岩俱乐部,聚集很多富家子弟,大家彼此之间都打过照面,或是家里有生意上的联系。

  这间攀岩馆周内基本没有人,十分清净。

  岑樾和庄亦白认识了一位刚刚裸辞的同龄人,每天听他吐槽领导同事,还觉得挺有意思。

  来这里主要是娱乐放松,顺便等一等周为川,岑樾便没有带上太多专业装备。

  今天他穿了件白色无袖背心,戴上护具和安全绳后,腰被掐得很细。手臂完全露出来,攀住岩壁发力时,大臂和肩部的肌肉微微鼓起,线条匀称而不夸张。

  岑樾预计沿着高级道攀至中间,离开地面后,注意力只集中在手和脚,以及下一个点。

  期间馆内的空调出故障了,空气越来越闷,岑樾察觉到不对劲,主动降下来。

  庄亦白也紧跟着下来了,两人卸下安全绳,去休息区喝水。

  攀岩馆位于俱乐部的副馆,除了专业攀岩区之外,还有家咖啡厅,和休息区只有一墙之隔,

  岑樾面庞泛着略微缺氧的红,平复心率时,随手翻了翻书架上的财经杂志,好巧不巧,在企业家版面看到一个熟人——岑言。

  本就是天之骄子,再加上婚后老丈人的扶持,岑言的事业发展如日中天,登上杂志也不稀奇。

  庄亦白这两年也时常听家里的长辈提及岑言,连忙凑过来,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可惜他看不懂干货内容,只得评价照片:“你哥挺帅的,适合穿西装,禁欲系精英。”

  岑樾:“嗯。”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庄亦白撞了下岑樾的肩膀,挑眉:“你哥不是你初恋吗?高中的时候。”

  “并不。”

  岑樾灌了口水,喉结滚动,一行水珠顺着修长的颈线淌下来。

  他拿过一旁的毛巾,顺势擦了擦汗,说:“我初恋是文科班的学长。”

  “好吧,那岑言就不算。”

  庄亦白刚说服了自己,思索片刻,像是又来了兴致,同岑樾细数道:“不过说真的,你没想过把你哥收进图鉴?比你大两岁,又是表亲,不算那个什么吧。”

  “不算什么?”岑樾停下擦汗,偏过头,用见鬼一般的表情看着他:“朋友,你疯了,忘了他年初刚结婚?”

  庄亦白登时呆住,“嗷”了一嗓子:“我真忘了!”

  “都怪你哥结婚太低调了,婚礼都没办。”

  岑樾:“……”

  合上杂志,岑樾准备去点杯咖啡。

  转身时,他无意间瞥向落地窗,只见一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毫无防备地,岑樾被睫毛上的汗珠蛰了一下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眼,再次聚焦向那个人,瞳孔微微震颤。

  ——竟然真的等到了周为川。

  “他来了。”

  “谁啊?”庄亦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反应过来。

  “气质是挺特别。”庄亦白咂摸着合适的形容词,最后还是选了岑樾向自己描述过的:“好正啊……”

  又说:“和你表哥不是一个风格,不太禁欲系,也不太精英。”

  毕竟他刚看过杂志上的岑言,难免进行一番比较。

  周为川今天穿了一身款式简约的黑色运动服,单肩挎着包,像是完全从工作中跳脱出来。他淋着正午的日光,步调不紧不慢,但因为肩背挺拔,丝毫不显得懒散。

  距离上次和周为川见面,只过去了四天而已,岑樾心说自己运气不错。

  “我本来就不喜欢什么禁欲系,没意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周为川快要推门进来了:“小白,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来。”

  庄亦白比了个OK的手势,闪回攀岩区了。

  ……

  一道脚步声靠近,岑樾装作无意地抬起头:“周老师?”

  “好巧啊,我在这里攀岩。”

  在这里遇到,碰巧的概率几乎为零,但周为川没有表现出惊讶,唇角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还叫老师?”

  “叫错了,周工,”岑樾也不心虚,歪着头看他,“你是来喝咖啡的吗?我请你吧。”

  周为川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好啊,这里不用刷餐卡。”

  之前周为川用餐卡请过岑樾两次,分别是柠檬茶和雪糕。

  咖啡的香气混合着冷气,钢琴曲轻柔作伴,让岑樾想起第一次见到周为川那晚。

  周为川刚洗过澡,头发没完全吹干,看起来很随意,也很松弛。岑樾不知道他是否会经常这样,游完泳,趁头发半干的时候喝杯咖啡,然后再回到研究院。

  走神时,岑樾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周为川的手上。

  冰拿铁不加糖,玻璃杯上起了一层冷雾,水珠沾湿了周为川的指腹,他像画画一样,用拇指拂开那一片水,虎口随之牵动,张开,绷紧时尤其性感。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周为川说:“你的手。”

  同一个关注点,忽然跳转到自己身上,岑樾难得慌张,经周为川提示,才发现他指的是自己的手受伤了。

  其实也不算伤,只是刚才攀岩时,食指指节处不小心划了一个口子,岑樾自己都没感觉。

  “会不会影响拉琴?”周为川问,“不是都说音乐家的手很珍贵?”

  岑樾一听就笑了:“我可不算什么音乐家,偶尔客串一下演出而已,很业余。”

  之前两次见面,他都穿了白色衬衫,今天虽然也是白色,风格却天差地别,又是刚运动完,看起来要外放和舒展许多,更符合他的年龄,整个人鲜活得晃眼。

  好看的人通常有种能力,能察觉到自己的好看是否带来了附加分。

  可惜很明显,名为周为川的卷面分并未受到影响。

  周为川的嗓音依旧沉稳好听,谈吐间,你来和我往的度掐得刚刚好,风趣而不轻浮,让人很舒服。

  “但你琴拉得很好,每首都很投入。”

  “虽然我是假的音乐爱好者,评价业余的音乐家不一定够格。”

  岑樾又被他逗笑了。

  而后周为川从包里拿出一个创可贴,给了岑樾,岑樾又笑不出来了,只能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因为周为川说:“还是要好好保护手。”

  周为川低头喝咖啡时,岑樾透过他的眼镜片,看到他眼下有颗痣。

  位置靠近脸颊,所以不是泪痣,就是一颗普通的痣。刚好被细边镜框遮住了,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岑樾的鼻梁上也有一颗痣,很小,要靠近才能看得清。

  这像是一个隐秘的共同点,而发现这个共同点的过程像是在寻宝,莫名触动了岑樾的某根神经,他竟有些沉不住气了。

  周为川的手、眼睛,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还有眼下那颗痣,都是他喜欢的。

  一见钟情引发的连锁效应,夹杂着好奇、探索欲,让岑樾忍不住试探和靠近。按照庄亦白的说法,比起表哥,他更想把周为川收录进自己的“图鉴”。

  很想,非常想,甚至到了心急火燎的地步,这在他的感情经历中十分罕见。

  “周工,你现在是单身吗?”

  冲动上涌,他索性直接问出口了:“我猜你工作这么忙,下班还要运动,应该没时间交女朋友。”

  “是。”周为川很坦然。

  “那你介意交男朋友吗?”

  “关于这个,你应该也能猜出来,”周为川笑了笑,并不回避岑樾的目光,“又或者你已经猜出来了。”

  岑樾第一次见他时就有预感,现在看来没有猜错。

  “其实我想问的是,”他在桌下攥紧了手指,“我可不可以……”

  “我明天要去新疆出差。”周为川忽然打断道。

  话题转得太突兀,岑樾愣了愣:“去、去多久啊?”

  “顺利的话一两个星期,不顺利……那就说不好了。”

  “那我……”

  到底能不能追你啊,岑樾有点着急,问这种问题,哪有问一半的。

  周为川不紧不慢地喝完最后一点咖啡,站起身,看了眼手表,重新挎上包:“等我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