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总裁豪门>迷迭港【完结】>第25章

  Chapter 25

  三十分钟前。

  在落地镜前换衣服,顾影才发现自己的锁骨和胸前都被那幅项链压出了红痕。梨形的钻和宝石切面的纹理在女人全身最细腻的地方留下一连串淡粉的痕迹,简直像是某种糟糕的吻痕。

  顾影心一跳,拿起替换的职业工装套上身,手指飞快地把衬衣纽扣密不透风扣到咽喉下方。

  换下来的高定和珠宝装在保险箱里由保镖带走,身上没有了沉重的分量,走起路脚步变得轻飘飘的。

  临时借的衣服,质地和剪裁都很普通。顾影一身丝质衬衣一步裙,在一众穿着考究的宾客里,显得格格不入。

  在角落里待了不到两分钟,乎我肯不肯。”顾影微笑着,声音却硬邦邦的。她的嗓音原本是很甜的,故意这样说话的时候,就像细瓷一样,清透但坚硬。

  她这么大逆不道地顶撞了一句,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讲话。也许会赶她下车也说不定。

  他也的确微蹙眉心,翻过雪茄盒在指腹上不耐地磕了磕。

  “我在乎。”

  这一句并不是安抚女人的软话,沉冷的语调,带来的只有深深的压迫感。他侧脸看向盛妆之下难掩勉强的她,“我不喜欢强迫女人,所以,一定要你的心甘情愿。”

  “沈先生是在警告我不要扫兴吗?”顾影自嘲地失笑,“你多虑了,我不敢。”

  *

  为了今天的晚宴,从康河边到国王学院一带的道路全部封闭警戒,即便如此,宾客的豪车依然堵得水泄不通。

  这么多客人,男宾女宾,两两三三,都是肩并肩,仪态万方地手挽手。只有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中间的距离远得足够插入几个人。

  迎宾的侍者看看前面深色西服气场迫人的男人,又看看后面冷艳得令人不敢直视的女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从同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简直要以为他们互不相识。

  也许是吵架了,侍者低头想着,快步将他们引入宴会厅。

  顾影跟得不紧,脚步略微几个迟疑,沈时晔就先被别人截住了,一声“阿晔”唤得十分动听。

  庄咏颐一身羽毛礼裙艳光照人,染成淡金的头发柔顺披在肩颈上。她越过人群,双手自然而然地挽住沈时晔,语气是熟稔的责备,“你不是说不来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临时决定的,见见几位老同学。”温香软玉在面前,沈时晔也表现得淡淡。

  “那么正好,我为你引见几位新朋友。”庄咏颐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金融街有几个banker,他们想跟你谈谈埃及的那个项目。”

  沈时晔半了眯眼,“不巧,我今天不能陪你。”

  庄咏颐不解,直到顺着沈时晔笔直的目光,看见了另一侧高珠盛装的女人。

  太漂亮,太不凡,以至于第一眼庄咏颐竟没有认出这是那个低眉俯首服务过自己的女孩子。

  “啊……”庄咏颐不动声色,“我一个陌生男人在背后叫她,“侍应生,叫一个调酒师到这边包厢。”

  顾影回眸,那男人她婉拒的机会,起身圈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她在侧边沙发上坐下,“总说要找机会跟你玩,又总是没有空。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在这里的都是我在伦敦最好的朋友,你不用拘束。”

  贴的这么近,顾影嗅到她身上淡而雅致的女香。明明是很好闻的,但顾影莫名觉得很不舒服,也许是因为庄咏颐自带的侵略性气质。

  庄咏颐一只手覆在顾影膝上,明明是超越社交距离的举动,她做来却显得不冒昧。她跟周围朋友介绍说这是Alex弟弟的女朋友,旁边人起哄地笑,“那就是未来妯娌了。”

  “别说这些,我和Evelyn做朋友,只是因为投缘。”她笑,“这么聪明又上进的女孩子,很少见了。”

  顾影本能觉得庄咏颐话里有话,但她偏偏表现得很真挚,令人无法质疑。

  由庄咏颐授意,一圈十来个人开始挨个敬顾影的酒。每个人七言八语地介绍自己,哪个集团排行第几的少爷小姐,顾影分不清,但知道每一个都不是她能得罪的,端着酒杯,谁劝酒都不敢拒绝,不知不觉喝掉了三大满杯的威士忌。

  酒当然是好酒,但烈度放在那里,入口之后,像从咽喉到心口放了一把火,烧得难受。

  她轻轻抿唇,朝庄咏颐欠一欠身,“庄小姐,我还有些事,不如今天就到这里。”

  “嗳。”庄咏颐用一根手指压住她,“怎么才坐下就要走。”

  顾影实话实说,“我有点不舒服,怕扫兴。”

  坐庄咏颐旁边的一个富家千金耸了耸肩,“一会儿有事,一会儿不舒服,Charlene,你这位新朋友做事不地道哦。”

  庄咏颐唇边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淡了,双手交叠在膝上,一动不动。

  顾影看得出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动作不自觉放轻,“今天真的很抱歉,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随时……”

  庄咏颐打断她,“你要走不是不行,但按我们朋友之间的规矩,是要罚酒不可。”她勾唇打了个响指,“给顾小姐准备十二杯特调shot。”

  顾影张了张唇,“十二杯?庄小姐说笑了,恐怕我一杯都……”

  shot是烈酒中的烈酒,几乎就是在吞酒精,成年男人的正常上限也不过六七杯而已。但因为够猛,是点燃酒局氛围的大杀器,庄咏颐一开口,旁边的人都反响热烈,那个灌酒的Luth带头去混酒。被灌过酒的女孩子半跪在长几旁边,摆开了一排十二个子弹杯。

  “那就喝到倒为止。”庄咏颐侧过脸,用一种只有她们彼此间才能听见的声音,“如果你的表现得足够好,今晚和之前发生的事,我这里都可以一笔勾销。”

  顾影这一刻才看清了庄咏颐眼底暗色的凌厉,以及她的意图。

  她定了定神,故作天真,“我不明白,我和庄小姐之间,有什么需要勾销的。”

  “你可以装傻。”庄咏颐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提了提声音,“但是枉费你那个做聂家情妇的好朋友替你找补,私下说了那么些好话,原来都是哄我的。”

  旁边那个富家千金听清了,露出轻蔑又古怪的表情,“于羽怎么回事?家里的外室也不管管,竟然放那种女人跑到你面前。”

  顾影静了静,盯着庄咏颐,身体笔直紧绷,“今天的事,和诗曼有什么关系?”

  “和她有没有关系,只取决于你。”庄咏颐两根细长手指按在子弹杯上,朝顾影面前一推,带着某种志在必得,“请吧。”

  顾影垂眼,只隔了数秒就掂起第一杯酒。

  手颤,带得酒体在杯中晃动。那里面混了四五种酒,颜色发青发紫,像是热带雨林里的警戒色。她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仰头一口吞下。

  顾影没有喝过shot,不知道这种酒原来只要靠挥发就能熏出泪水,咽下去之后更像有一把刀子在胸口翻搅。呕一声,她扶着桌面吐了大半的酒,连续不受控地反胃,身体痉挛着,生理性的眼泪不停滑下。

  “看来这位小姐不喜欢我调的酒。”

  Luth弯腰,将另一杯塞进顾影团起的掌心,“这杯呢,试试?”

  顾影面色苍白,身体一动也不动,带着对抗的倔强。庄咏颐袖手旁观不发话,她的默许,让Luth更加肆无忌惮。酒杯向前一送,粗暴地压在她湿润的唇瓣上,Luth的脸色透着扭曲的兴奋,不断地推她肩膀,“喝啊,吐多少就加多少,喝到你喜欢的那杯为止……”

  顾影被推得失去平衡,身体晃了晃,直直地朝后倾倒下去——

  后方是玻璃的架子,她知道。

  顾影平静地闭眼,完全没有躲避或者求助的意思。

  但预料中的疼痛和昏迷并未降临,只因有一只手伸出来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腰。

  顾影愕然回头,男人收回手,散漫地抄在兜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里,目光看也未看她。

  庄咏颐迅速起身走,刚才那样,她就是不想,也已经吞了不少。

  顾影没动那方手巾,闭着眼小口而急促地吸.气。

  男人暗沉的眼神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妆已经花了,唇角红肿,眼下泪痕交错,额头上一片醒目的红印,那她额头反复撞到他下.腹肌肉所致。

  这副样子,竟然有种触目惊心的野艳。沈时晔神色复杂地盯着她,丝丝怒意又返了上来。

  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在被男人蹂.躏过后,反而更显出风情。

  “西泽的确将你调.教得很好。”他突兀地笑了一声,不带什么感情,“但他知不知道,你在我身下,也可以这么下.贱?”

  顾影张了张唇,先出口的又是一阵抑不住的咳喘,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明明早有预料,为什么心里还是酸楚还是难过?

  擦伤的喉咙像火燎一样疼,顾影掐紧手心,几个深呼吸后,强忍着出声,“非要说,也是你先吻……先越界的。我下.贱,难道你就清高?”

  “那也是你先邀请的。”他淡淡撇到他身边,身段还是那么纤长优雅,但莫名看得出她身体的紧绷,“Alex,你已经谈完事了?”

  沈时晔微眯眼,目光令人捉摸不透,“还没有,只是听说我的女伴被扣在了这里,十二杯酒,喝完才让走?”

  庄咏颐面不改色,“开玩笑而已,朋友之间,玩么。”

  沈时晔清淡地笑了笑,“是么,原来是我没看懂你们的玩笑。”

  语气风平浪静,但这之后,整个包厢都没人敢开口,连呼吸声都放轻。

  这种压力之下,只有庄咏颐还很从容,睨着他,“Alex,你心疼了?”

  沈时晔沉哼一声,像听了什么天方夜谭。

  庄咏颐察言观色,十分顺理成章地开口翻篇,“好了,知道你不喜欢,这就叫人收起来——”

  下一秒,她的声音就被男人淡而沉的一声命令截断,“不必。”

  他俯身抄起顾影面前的酒杯,朝庄咏颐风度翩翩地一点头,“既然顾影是我带的人,她的酒,我来代。”

  顾影瞳孔,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围有没有沈时晔的身影。

  “酒放下,请帮我拿一条热毛巾……”庄咏颐继续说。

  顾影抬起脸应好,她看清后猝然停住,半晌,换了一种很微妙的语气,“Evelyn,是你呀。”

  旁边的人问,“Charlene,遇到熟人?”

  “一位新朋友。”庄咏颐望向顾影,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这身衣服……”

  “不方便,就换了。”顾影言简意赅。

  庄咏颐点点头,笑意友善而得体,“他们怎么能麻烦你做事?辛苦了,快坐。”

  顾影一脸为难,庄咏颐却不给一遍这个名字,深深地眯眼,“你调的酒我也不喜欢,不过,给你父亲一点面子,我会喝完。”

  接下来的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沈时晔举杯饮尽,将空酒杯倒扣拍在桌面上,清晰而瘆人的一声又一声脆响。

  他微微仰头时,可以看清喉结连续的吞咽。

  到了第八杯,顾影的脸色已经从呆滞震惊变成彻底的煞白,伸手挡在酒杯上,“够了。”

  “手拿开。”他命令的语气短促而冷淡,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贲出,周身带着隐匿的戾气。

  顾影身体条件反射地颤了颤。但她顾不上怕了。

  再千杯不醉的人,也经不住这样喝酒。即便不会醉,身体也无法消解。

  顾影双拳攥着死紧,盯了他半晌,霍然一把推翻了剩下的酒杯。

  几只酒杯轱辘滚过半个桌面,从桌沿跌落地面,砰砰几声,摔得粉碎。

  顾影等着他发火,可他看也不看她,自顾自提起酒器,将四个酒杯重新满上。

  她立刻又要动作,被他一只手按住肩膀,牢牢按在位置上。

  喝掉这几杯酒,实际也不过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顾影却觉得漫长到难以忍受,不知道是第几杯开始,她低低地啜泣出声。

  但她的眼泪也没能让他停下。

  最后一杯喝完,沈时晔倾身,将酒杯倒扣在庄咏颐面前。不大不小的一声轻磕,让所有人的心尖同时惊惧地颤了颤。

  “咏颐,现在你该满意了?”

  没人敢说话,庄咏颐表情空白,腰背依然高傲挺直,但假如细看的话,她的睫毛也在细细地颤抖。

  沈时晔深深环视在在场所有人一圈,转身离开,一秒也没有多留。

  顾影低头擦着眼泪,反应过来后,快步追了上去。

  沈时晔在前面大步流星,根本没有要等她的意思。顾影急促地跑起来,大厅外面人太多,她迷失在人群里。哪里都不见人,又怕他酒劲上来出事,她手指发抖地拨电话给潘师良,语无伦次,“沈先生喝了十二杯shot……我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她在原地来回打转,无意识地咬住手指,忍了又忍,还是哽咽出声,“我好怕,他会不会有事?”

  她把什么酒精中毒的案例通通想了一遍,成功吓住了自己。潘师良却见怪不怪地安抚她,“十二杯……还好吧。我等下让Calvin送解酒药过来。”

  顾影走了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听筒不知不觉远离耳边,眼神凝向窗外的一点。

  透着玻璃,浓郁的天际是银灰色的,雪花越飘越大。玻璃上有一层雾气,隔着雾气,似乎能看见风雪之中有一个人影,深色西服,没有披大衣。

  是他……一定是他。

  顾影裹上围巾和大衣从侧门跑了出去,落了近五小时的雪,积雪已经深至脚踝,她一脚深一脚浅,吃力但执着地走近他。

  男人有所觉地转过身,夜雪之下的眸光深沉晦暗,那么笃定,好像算准了她会跟上来。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缓缓地自下而上扫过她。

  这是他精心打扮的女伴,这个夜晚还没过去,她就迫不及待地剥去了他的烙印,宁可在别人面前低头陪酒,也不肯待在他身边。

  她哭了很久,唯一听得出情绪的一句,冷酷得瘆人。

  顾影一愣,低下脸,手指一根一根松开。

  所有人表情木讷着,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沈时晔已经手起手落地饮了两杯。

  “Alex!”庄咏颐在这一刻失去了表情管理,异常勉强地笑了笑,“这是我们女人的局,你来,不太合适吧。”

  沈时晔将喝过的酒杯扣在台面上,动作不紧不慢,“既然是女人的局,那刚才劝酒的,又是哪一位。”

  他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人群里,逼顾影喝酒的那个男人脸上。

  Luth早就站得离顾影很远,没想到沈时晔一眼把他找了出来。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不着痕迹擦着手汗,听见这个气场迫人的男人问自己,“你叫做……”

  像是天子垂询臣民。

  别说自报家门,Luth现在连抬头看一看沈时晔表情的勇气都没有。

  随行沈时晔的助理道,“这位是洲际的二公子,杨鼎明。”

  “杨鼎明。”沈时晔重复愣了愣,没有

  “我没有……”

  沈时晔一步一步走近她,步步紧逼。她下意识跟着后退,后背一疼,抵到了露台的雕花罗马柱上。

  退无可退。

  “那十二杯酒,让你喝你就喝。你的忤逆就只会对着我是么?”

  “不是的……”

  “撒谎。”他用虎口卡住她的下颌,推高,“把我推给庄咏颐,谁给你的胆子?”

  没有人可以承受得起这样重如千钧的眼神和拷问,顾影越是看他,越是浑身发麻。她小口小口吸气,终于能完整说一句话,“我只是想,你其实并不想看见我,那我不如主动走开。”

  “不许走开。”他接得很快,像命令又像挽留。

  顾影眼皮一酸,几乎是脱口而出,“沈先生又不缺女人,我为什么不能走?就像Sissi走后又来了Charlene,总会有下一个的。”

  沈时晔敏锐地停下,电光火石间,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情绪。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话题走向,但是——

  他定了定神,“你怎么认识Sissi?”

  顾影怔了怔,语气低下来,“不认识。只是在嘉宁生日宴上见过,就记住了。”

  他一针见血地问,“那天宴会那么多人,怎么偏偏记住了她?”

  “……”

  顾影张了张唇,苍白的脸渐渐转成异样的嫣红,是因为被他看穿,羞愧难当。

  “说话。”

  顾影深深吸气,寒意顺着呼吸穿过胸口。她忽然释怀地笑了笑,大方又坦然,“沈先生都中意的女人,当然令人过目难忘。这很奇怪吗?”

  “谁告诉你我中意她?”他问,侧过脸靠近她,高挺的鼻梁几乎挨到她脸颊。

  “猜的……”

  顾影试图跟他拉开距离,刚分开一点,又被捏着手腕扯回去。手贴手的姿势,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腕间的脉搏速度激烈如同急板。可以想象到,酒精正如何在他的血管里横冲直撞撞。

  “那你不妨再猜得大胆一些。如果是我中意的女人,我怎么会放她走?”

  她的心脏一定在和他的脉搏共振,否则为什么会跳得这么紧这么急促?

  顾影难堪地闭了闭眼,几乎是在央求,“我们先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不好?今天是我不对,沈先生若是要出气,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任凭你高兴。”

  沈时晔古怪地盯着她,眸底正如风雪的暗色天气。

  露台放大着雪花落地的沙沙声,她越是被他这样看着,心跳就越是激烈,始终被他扣着的那只手,指尖细微地颤抖。

  “任凭我高兴,什么都可以?”

  “嗯……”

  微微带了哭腔的鼻音,湮灭于他骤然压下来的吻当中。

  起初只有冰冷的唇瓣相贴,但很快,他滚烫的掌心捏住她的下颌,舌尖强硬地抵入。

  顾影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涩得想哭。

  原来,他想要这个,他还是想要这个。

  他就是不要再心照不宣,不要再“对面相逢不相识”。

  顾影在心里安静几秒,就决定献出自己。

  她仰起身子,手臂环住男人的肩膀,将自己更深地送上去,一心一意地吮住他的舌尖。

  男人的动作停了停,然后给她更疯狂更激烈的反应。

  风雪声掩盖不住喘.息和吮.吻的声音,吻到最尽兴的时候,他掐住她的脖子,强制地让她紧紧贴住他。

  不知道吻了多久,客人离场的谈笑声远远飘来。远方喜悦的钟声响起,康河沿岸升起金黄色的绚烂焰火,砰、砰、砰。

  沈时晔抽离出来,贴着她的唇,嗓音暗哑着对她说,“新年快乐。”

  所有的怒火,终于都因为这一场吻软化了。他微微偏头,鼻尖蹭过她侧脸。却感觉到女孩子脸颊上一片湿润冰凉。她呼吸僵硬,一动不动,像只乖巧的娃娃。

  “bb,呼吸。”

  顾影这才还魂,顺着他的命令吸进一口气。

  羞耻感顺着这口气反了上来,她扭过脸,紧紧咬着微肿嫣红的唇瓣。

  沈时晔不哄人,反倒起了坏心,气息滚烫地吻在她耳垂边,既是调情,又是拷问。

  “接吻,你连吸气都不会。”他沉了沉声,“西泽都没有教过你么?”

  男人对她不怀好意的占有欲,毫不掩饰。

  顾影静了静,眼泪停在睫毛下方要流不流,“他教过我很多,沈先生要不要一样一样试过去?”

  她又开始了,表面的乖巧只维持了一个吻的时间。

  言语上的逆反不算什么,沈时晔这时候当然不会和她计较这些。但真正激怒他的事,还在后面。

  因为顾影的掌心,不知何时覆到男人下.腹,隔着衣料蹭了蹭。

  高级定制的男士西裤一定会放有余量,以避免日常的不雅观。但是男人假如尺寸优越,再多的余量也不够用。

  一旦起兴,就会被撑.满、紧.绷,顶出凶悍的弧度。

  沈时晔猝不及防,思维停滞了半晌,喉咙发紧充满警告意味地凶她,“顾影。”

  她置若罔闻,仰首看着他的眼睛,贴着他的身体滑了下去。

  高级定制的西装不需要皮带,所以她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他。释.出的瞬间,沈时晔喉结滚动,攥住拳头狠锤了一下面前的石柱。

  “顾影——你给我起来!”

  *

  Calvin从泊车场回来,本来是按潘师良的嘱咐给老板送解酒药的,但是刚他走到露台外面,就看见两个人影。

  男人背对着,怀中女人身形被挡住大半,天色这么黑,又下着雪,但是Calvin就是很确定,他们在接吻。

  他木着脸等了好半干,还有一颗挂在眼睫上。这是十二杯酒才逼出的眼泪和心乱。

  他眯了眯眼,最后竟然笑了,“顾影,你很好。”

  *

  沈时晔站在露台边,风把雪片吹进来,落了他半肩。白的雪,黑的衣,两种最极端的色彩。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比夜色还要更深沉。

  冷峻地观察着她,宛如雪豹潜伏在暗处,思考着要从哪里咬断猎物的咽喉。

  顾影本能地觉得不善,但还是没有迟疑地走到他面前。她咽了咽口水,用最软和的语气劝说,“沈先生,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她伸出手,想为他拍掉肩上的雪,却被他的手掌一下箍住了。男人的手心被酒精灼烧得滚烫,像一蓬火,让人心惊。

  “为了跟我较劲,你连这身衣服都换了。”沈时晔幽深地凝视着她,“还是说,我在你眼里和那些逼你喝酒的男人没有两样,所以我给你的所有,你通通都看不上。”

  “不是这样的……”

  顾影想说,她有苦衷,绝不是故意较劲。但是沈时晔不给机会,也不听她的辩解,只是按照他的节奏他的意志,一句接一句地清算,“那为什么,从最初到现在,我在你这里得到的从来都只有回避、反抗和拒绝。”

  字,却是他进门之后观的对象。

  他永远置身事外,永远抽离。

  有一次酒后氛围很好的时候,一个巨富家族的女继承人在他车上,主动摘下了胸前的珠宝,礼服的肩带滑落至臂弯,在他耳边娇媚入骨地呼吸,问他,喜欢吗?

  她雌伏下她的身段,双.峰埋在他膝上,情愿像娼.妓一样服侍他。

  那种地步,他也直接推门下车。

  说难听点,那是他约会对象,发生什么都可以的,他都尚且没有做。顾影又算是什么呢?

  “起来,听见没有。”沈时晔绷紧着脖颈和侧脸。

  男人面容冷酷地与生理本能对抗的样子,性感到让人浑身颤栗。

  “都这样了,你舍得?”顾影仰脸看着他,掌心用力。

  结实的下腹随之猛地震.颤,他逼出一声滚.烫的低.喘,眸光全乱了,危险而凶狠地盯着她,“起不起来?”

  顾影将唇瓣贴上去,身体力行地说“不”。

  沈时晔眸色骤然一暗,欲.望满身。

  “好。”他提了提唇角,“记住,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冰凉大手捏住她的后颈,毫无征兆地逞凶。

  “唔!”

  顾影猛然睁大眼,下颌被完全禁锢,做不了任何表情,发不出更多的声音。

  她双手在虚空中茫然地抓了抓,这么一点无力的反抗,被男人轻松镇压。

  这么凶悍的体魄,要治她,还不简单吗?

  整整一刻钟,他一秒也没有停,喉结滚动轻叹着喘.息,要命的性感。

  但顾影什么也听不见,耳膜上像是覆了一层水,剧烈的耳鸣。这事原本没有这么痛苦,但是现在的强度,已经超过了合理的承受限度,摧枯拉朽。

  喉咙里浓重的男性荷尔蒙味混合着血腥味,那是咽喉已经被擦伤了。还有眼泪的味道,她一直在流泪,一开始是生理性的,后来是真的在哭。

  分开的一瞬间,她猛地把脸拧向一边,剧烈地干呕咳嗽。

  沈时晔漠然地听着,无动于衷,似乎刚刚那个在她身上放.纵的男人并不是他。冷淡地点了一支烟,火光自指尖亮起,他甚至不屑于多看她一眼,只是抬手取下西服胸袋里的刺绣手巾,丢到她面前地上。

  “吐出来。”

  其实他也不想想清,商人本色尽显,“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要?不过是试探你。没想只是一试,你就原形败露。”

  羞耻与难堪像潮水没过头顶,风雪之下,顾影身形摇摇欲坠地晃了晃,“你敢说,你刚才没有丝毫沉浸?”

  她自以为抓到男人的把柄。

  “你以为你很特别?别太自以为是了。”沈时晔指骨弹着烟灰,表情凉薄,“爬我床的女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心头刺痛来得不讲道理,一阵酸意直冲鼻腔眼眶,但顾影不想再在他面前哭了,倔强地睁大眼睛对抗着泪意。

  不要再犯蠢了。

  她想从地上起来,但膝盖在雪地里埋了太久,已经冻透了,提不起力气,僵硬得无法动弹。

  沈时晔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一支烟抽到了尽头,松开手指,暗红的烟头落在雪地里。他向前逼了一步,鞋底碾灭了一串火星,伴着凛冽无情的一道命令,“今晚之前,告诉西泽你要跟他分手。”

  顾影猝然抬起笑,大方爽快道,“为昨晚的事,我来道歉。”

  沈时晔不置可否,“没有必要,咏颐。如果说是昨晚,那么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庄咏颐笑意微敛,“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其实,我并不讨厌她——”

  沈时晔笑了笑,但那笑意也不达眼底。像一颗沉至水底的石头,他的兴致肉眼可见地落了下去,“你应该懂得,谈判桌上,最忌讳露出底牌。当你问出这句话,就代表机会已失。”

  庄咏颐松开两只小臂,忽然向前迈了半步。她的肩背都绷得很挺很直,像一只斗志昂然的天鹅女王,别人从来没有见过她松懈的样子。

  “Alex,我爸爸有三房太太,在婚姻里面,我的底牌是什么我很清楚。我问你……如果我能接纳顾影的存在,我的机会能增加多少?”

  她暗示婚姻里可以有一些特殊的安排。多一个二太又算什么?她自信自己完全可以拿捏住一个没有背景身份的女孩。比起沈夫人这个头衔带来的附加值,男人的心在哪里,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时晔礼貌性地听她讲完,淡漠地弯了弯唇角,“咏颐,你搞错了一件事——她从来不是你、或是其他任何人的威胁。”

  庄咏颐怔了一下,不平地问,“你的意思是……”

  “自始至终,她只是我的脸,“凭什么?”

  “凭这是我说的。”

  “我要是不呢?”

  沈时晔一只手垂下,轻慢地拍了拍她的脸,“那我会将你刚才是如何服.侍我的,仔仔细细地分享给他。”

  顾影麻木地睁大眼,重复着问,“凭什么。”

  他手下移,掐住她纤细易折的脖颈,让她抬头看清他眼中的嘲讽,那么清晰而残忍。

  “因为,我不会让我弟弟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