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上大学,何彗显得更加游刃有余，但宾大是全新的体验，一边在商学院高强度地上学还要兼顾训练也是新体验。
但这里的冰场人不多,花滑又有较为成熟的商业模式，只要愿意出钱，保证训练的时间并不难。
何彗和李初妙选到同一个设施齐全服务完备的冰场,算是阴差阳错最后成为了每天同行的“队友”。
在攻克4F之后,何彗感觉自己渐渐找到了四周跳的诀窍，于是她的期待也不再只是满足于当下的三种四周,她希望能成第四种、甚至是第五种、第六种。
何彗每天固定的练习合乐时间结束以后，会额外在冰上花时间进行4S的练习。
林晓曼会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以旁观者的角度纠正一些危险和错误的细节，然后看着她在冰上一次次尝试。
“休息一下吧。”林晓曼看不下去，出声阻止。
何彗最近很挫败,自己的刃跳虽然不如点冰跳那么强,但自己能出3A，肯定不存在短板的问题。
而同为刃跳的4S一直不顺利，说起来还挺奇怪的。
*
“何彗？你还好吗？”
同学拍拍何彗的肩膀,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大家约定在咖啡厅下午1点见面,讨论课程小组展示的分工和框架。何彗大清早训练完又赶了早课,吃了简餐后没撑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何彗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抱歉。”
她看了一眼已经到齐的另外三名同学，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睡着了，你们没有等很久吧？”
“没有,我们也都刚到。”叫醒她的女生笑着摇摇头，“我们看看怎么分工？”
“好。”
何彗一旦进入专业领域的讨论,便立刻和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判若两人。
毕竟上一辈子有过真真正正运营公司的经验，她在很多问题上拥有深入且一针见血的见解，在队友们陷入困境的时候也能一下指明方向。
讨论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大家这才各自去完成自己的部分。
何彗这才打了个哈欠，准备去赶下午的课程。
还有十分钟，教室有点儿远，何彗想就当日常跑步训练，一路小跑，甚至还绕了路在校园的树林里奔跑。
越跑步，何彗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清醒，清醒到莫名又开始担心自己陷入困境的4S。
直到何彗在教室里撑着脑袋听课的时候，感觉眼前还是会浮现出自己那些失败的尝试。
烦躁的情绪在心头翻滚，何彗不停地转着圆珠笔，不断复盘寻找突破。
还好这课何彗上辈子上过差不多的，就算一心两用开小差，也能跟上教授的节奏。
下午是三个小时的大课，上完何彗简单吃些东西，又要进入晚间的训练。
这几天没有进展，何彗迫不及待地再次上冰。
又是一番尝试。
但何彗就像是被困在透明盒子里的游鱼，摆动着尾巴分离向前，然后砰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
在鱼看来，这种四面碰壁的状态是无解的。
林晓曼找来了之前图尔斯成功的4S：“要不再向你的偶像，偷偷师？”
“谢谢，但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何彗叹了口气，“明明哪里都没有特别大的问题，但我没有钓竿就是没办法又足周又落冰得干净。”
林晓曼对此也很费解，何彗都出了三种四周了，应当是很有经验的。
“感觉还是用刃发力的问题。”林晓曼说道。
结束了训练，已经是晚上八点。
李初妙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的症结所在，便主动约她去谈心。
“去哪儿？”何彗问。
“我们的秘密基地。”李初妙眨眨眼睛。
何彗了然，两人来到了场馆里闲置的一个杂物间。
杂物间灯光昏暗，唯一还工作的那盏灯瓦数很低，还会时不时地发闪。四周的堆积的物品繁多却有一片足够容纳两人的空地。
何彗和李初妙随意地坐在了空地的软垫上。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灰尘纷飞的样子。”李初妙回忆道，“然后我们就一起疯狂大扫除，就为了能在这儿躲起来聊天。”
“记忆犹新。”何彗靠在垫子上点头。
何彗其实很喜欢这个地方，比父母特地买的空空荡荡的乡村小别墅有安全感得多。
“4S不顺利？”李初妙问道。
“嗯，都一个多月了，全冰场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事儿了。”
“有发现问题在哪儿吗？”
“我和林姐都觉得是左后内刃的发力没完全使上劲儿。”
李初妙思忖了片刻，重重地点头：“有这个可能。”
“但没什么好办法。”何彗叹气。
李初妙盯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灯泡，突然灵光一闪。
“S的发力用不上劲，那同时试试Lo呢？”李初妙这想法的角度倒是十分清奇。
何彗不解：“同时练两种四周？”
“你之前练习连3Lo特别多，可能比较习惯右后外刃的发力？”李初妙吐露自己的猜测。
何彗皱起眉头：“是有这个可能性。”
“反正是练新的四周，但没规定说是哪一种吧？”
何彗被李初妙的话逗笑了，深以为然地点头。
“那......我明天就试试。”
秘密基地的谈心后，何彗果真在场上开始了两种刃跳四周的同时尝试，把林晓曼看得一愣。
但初次尝试4Lo的何彗，显然也没有一次就成的奇迹。
她连续在场上摔了好几次，训练服上沾满了冰碴子。
“什么情况？”林晓曼看着过来醒鼻涕的何彗，问道，“4Lo的发力更难吧？”
后外结环跳在选手中间是公认难发力的存在，当今花滑界，还没有能出4Lo的选手。
“我想找找两者发力的不同，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林晓曼笑笑，就当何彗是练4S一直不成的调剂：“随你吧。”
但何彗是很认真去练习这两种看上有点儿像，但实际发力方式完全不像的跳跃的。
当跳跃的圈数来到四周的时代，确实有人开始陆陆续续成4Lo，但如果严格地去看待大家的用刃，会发现有很多人确实是不精准的。
内外刃彻底用错，或者都试图用平刃去蒙混过关的，方式倒是很多。
一连两周，何彗一完成短节目和自由滑的合乐练习，就在场上开始折腾。
一开始自然是毋庸置疑地以各种姿势摔倒，但渐渐地何彗好像真的在对比和尝试中同时找到了两者的窍门。
*
距离新赛季的第一场B级赛还有一周。
何彗在场上完成了短节目的合乐，再次演绎得相当完美。
本赛季，何彗选择的曲子是莫扎特的《D大调回旋曲》K485，一如既往的欢快灵动，与何大小姐的在场上的状态很是匹配。
“今天还练吗？”林晓曼问道。
何彗坚定地点头，她总感觉最近自己有试图抓住微妙的转瞬即逝的“灵感”。
冰场上空空荡荡的，大部分人已经结束了练习离开，李初妙坐在一旁收拾，打算和何彗一起走。
林晓曼站在一步开外的地方等待。
何彗在冰场上独自压步滑行，只见她双腿交叉着，用右后外刃起跳。
这是用刃非常明确的Lo的起跳。
但令林晓曼和李初妙同时行注目礼的原因，在于何彗这一次起跳后惊人的高度。
“发力成功了......”林晓曼低喃，心中隐隐升起期待。
离开地面的何彗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在空中转四圈的操作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奋力完成着旋转，注意力又从收紧的身体核心，转移到了毫米为单位的刀刃与冰面的接触。
右后外刃和冰面贴合滑出，没有任何问题！
这是一个成功的4Lo！！
林晓曼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场面。
原本以为是随随便便的尝试，但何彗显然是认真的。而且，这种认真得到了回报，她没走通4S，却先成了4Lo！
林晓曼啪啪地鼓着掌，要把手拍红似的用劲儿，和李初妙一起尽力让这个掌声听上去更有气势。
何彗投来感谢的眼神，却没有下场的意思。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做了个“1”的手势。
林晓曼：“要再重复一次吗？”
李初妙则心领神会地勾起嘴角：“嗯，可以这么说吧。”
林晓曼不解，将眼神聚焦到场上唰唰压步的何彗的身上。
只见场上的何彗双腿呈八字形，准备起跳。
“她要做4S？”
所以刚才的那个“1”，不是说要再来一次，而是要再来一种？！
林晓曼看向李初妙，简直不敢置信。
李初妙眨眨眼睛表示认同。
何彗踩着左后内刃滑行，又唰的一下起跳，高度同样可观。
转完四圈后落冰滑出，何彗兴奋地在上场原地打转。
那条被玻璃鱼缸困住的水族馆的鱼，跃出一方困境，又顺着管道游回了大海里。
何彗从冰场的方向朝着林晓曼和李初妙冲了过来。
她一下飞扑在到胸口位置的挡板上，跨越障碍也要和两人来个激动的拥抱。
何彗竟然同时成了4S和4Lo，这一幕太像是在做梦了！
“你真的成了？”林晓曼再次确认。
“当然！”何大小姐仰着脑袋，满脸自得。
感动过后，林晓曼看着还有话要讲的自家徒弟。
“怎么了？”
“其实，这个赛季的自由滑，我想上六个四周。”
何彗盯着林晓曼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在亲眼见证何彗的4S和4Lo之前，林晓曼会认为□□套是天方夜谭，是白日做梦，是不可企及的彼岸。
但现在，她突然觉得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她的拒绝卡在了喉咙。
“成功率的问题我会继续努力，但新的赛季，我想试试。”
何彗笑着，笑容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