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彗想到图尔斯那场充满诀别的告别演出,心里一沉。
她知道图尔斯的骄傲，知道她韧带断裂的伤痛对她是个多大的打击。
沉默片刻后，何彗问道：“手术后脚踝恢复得如何了？”
“还不错,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图尔斯顿了一下，“但在冰场上完成跳跃......”
图尔斯没说完，何彗心中了然。
“可是花滑不仅仅是跳跃。”何彗坚定地说道,“打动人心的是你创造的整个世界。”
“是吗？”图尔斯声音好似轻松了些,甚至带着一丝调侃，“感谢天才少女对我的认可。”
这声笑后,带着一丝惆怅。
“图尔斯。”何彗突然很认真地喊着她的名字，“能不能再滑一次《小夜曲》？”
图尔斯突然愣住,那是她出道后在青少年组滑的第一个曲子，那时候的配置好像还是最简单的3T+3T，3Lz和2A。
“为什么是《小夜曲》？”
“有始有终嘛。”何彗说道,“而且,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节目。”
何彗的答案让图尔斯很意外。
“最喜欢的？可是它好像挺平平无奇的。”
“不，《小夜曲》是天才的横空出世，是明明滑着简单的三接三,跳着两周半,但就是让所有人侧目的一首短节目。”
何彗一句一字说得很缓慢,声音通过跨越千里的信号，传到莫斯科,传到图尔斯的耳朵里，叩击着她的内心。
图尔斯：“......”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的邀请。”
嘟、嘟——
电话被挂断,何彗在列表上图尔斯的名字后打了一个问号，表示待定。
她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名单上绝大多数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个对勾，表示初步合作意向的达成。
随着表演节目单一个个敲定，何彗心中的紧张和期待在一点点累积。
她马不停蹄地开始找国内顶尖的舞美和灯光团队加盟冰演，第一次办冰演，何彗知道很难做到尽善尽美，但她希望能做到不后悔。
冰演的花销项目繁多，给选手们的演出费、场馆的租赁费、导演摄像灯光团队、推广费用等等，零零总总加起来，把之前赚来的代言费花了个精光。
忙碌的同时，何彗每天惴惴不安的，主要还是图尔斯是否真的被她说服，可以加盟这场冰演。
*
何彗主办的冰演在正式开始前两个月开票。冰演的场子是华国杯在北京举办时的首都体育馆，座位很多，售票压力不小。
“唉，也不知道大家对冰演买不买账。”第一轮预售开票前，林晓曼坐在何彗身旁，一样的担忧。
但大家显然低估了何彗这个横空出世的花滑天才的影响力。
这一次是专业的售票平台，倒没出现之前系统崩溃的情况。不过，五分钟不到，预售的票就全线售罄。
当放出来的所有座位区都打上“无票”两个小字的时候，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这就没了？”林晓曼撇撇嘴，心情愉快，“看来我们华国花滑真的要崛起了！”
何彗：“这下子应该不至于完全赔本了。”
林晓曼笑道：“大小姐终于关心起了金钱问题。”
第一轮预售是看看情况，对后期的推广和最终的票房有个预判。
这么火爆的结果给了所有人惊喜和信心。以至于在第二轮售票的时候再次遇到售罄的情况，竟然能完全荣辱不惊。
距离冰演开始还有一个月，冰演导演找到何彗。
导演问道：“图尔斯这个节目能最终敲定了吗？我们要提前做几次彩排，如果不行的话，恐怕我们要尽快找其他的备案了。”
“我尽快给您确信。”何彗回复道。
回到家，何建木正坐在沙发上，看似不经意地来了一句：“你的冰演办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您没看新闻吗？票都售罄了。”何彗歪着脑袋回复，语气嚣张。
之后，她径直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天前，何彗给图尔斯追发了一条信息。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何彗看了眼依旧手机上的光秃秃的界面，叹了口气。现在她急需找一点儿事情来转移这种焦躁的情绪。
好在房间里常备哑铃和瑜伽垫。何彗随手铺开，就开启了运动挥洒汗水，忘却一切烦恼的模式。
叮咚——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
图尔斯：「你的邀请我接受了，节目是《小夜曲》。」
何彗惊喜地从瑜伽垫上跳了起来，哑铃因为突然的动作脱了手。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手里突然掉落的哑铃，自家地板非得被砸出一个洞来。
有了图尔斯的加盟，冰演的所有节目都完成了最后的确认。
冰演的微博号发了一条预告。
@冰上世界演出：这次冰演有一位神秘嘉宾来表演，大家敬请期待啦！
「神秘嘉宾？抢到票的我表示非常特别期待！」
「有票的人能不能不要再刺激我们这些没抢到的人了？！我当时因为在开会错过了开票，然后等开完会就没票了，啊啊。」
「感觉国内好久没有冰演了，这次还能看到国家队的选手们，感觉很好的机会呀，响应北京冬奥！」
总之，一切朝着有条不紊的方向不断前进着。
*
冰演开始前，家庭晚餐时间。
何彗气定神闲地等待大家落座，然后将三张花滑的门票放在餐桌上。
“真不好意思，没有你的资助，我自己办的冰演也成了。”何彗四指并拢，将其中一张门票推到何建木的面前，“后天，首都体育馆，这是最好视野的前排票。”
说实话，何彗敢放狠话说要全凭自己办一场冰演的时候，就在期待这一天了。
她得意地挑起单边眉毛，盯着何建木的脸，显然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微小表情。
何建木看着那张印着「冰上世界演出北京站」的门票，眉毛微微向上，皱纹被挤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是何建木的手指在触碰到门票的还是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谢谢。”何建木最终还是收下票，干巴地憋出了两个字作为回应。
看固执老爹吃瘪，何彗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像是生怕何建木不知道自己在这场对决中获胜似的，何彗继续开口：“不用谢。虽然你一分都没有出，但是门票我还是请你了。”
何建木：“......”
他气得脸涨红，却反驳不了。
何彗满意地勾气嘴角，将另外两张票分给路雁风和路星。
路雁风满脸自豪：“我们彗彗果然很厉害呀！想做的事情都能做成！”
路星则是眨巴着眼睛，开心地收下门票。
“谢谢捧场。”何彗朝着三人甜甜地微笑。
*
当天的冰演让首都体育馆再次热闹非凡。
何彗的粉丝依旧占了绝大多数，但华国队其他队员因为这两个赛季的表现也收获不少关注。
“你是来看唐梦的吗？”
“对啊对啊！我在世团赛发现她好可爱！迅速垂直入坑嘿嘿。你呢？”
“我是显眼包边景的粉丝哈哈。”
......
开场秀是全体运动员一起亮相的环节。
追光灯啪的一声落在冰场，选手们按照设计，两人一组登场，朝周围的观众打招呼。
黑暗狭长的入场通道的一头，图尔斯抓着何彗的手一紧。
“有点太久没在这么多人前演出了。”图尔斯眼神晦明难辨。
“紧张？”何彗没松手，侧头问图尔斯，“脚踝的伤最近怎么样了？”
“不，脚踝也没事，我只是兴奋。”图尔斯摇摇头，朝通道另一头的光亮望去，“谢谢你的邀请。”
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这场临时的谈话。
——“让我们有请奥运冠军、世锦赛冠军何彗和本场冰演的神秘嘉宾！”
当何彗牵着图尔斯亮相的时候，场内霎时间响起一片惊呼和骚动。
“这是图尔斯吗？天，我没看错，对吧？”
“是图尔斯！这是她退役后的第一场公开冰演吧？何彗这都邀请到了？！”
“图尔斯看上去状态不错啊！最后一个上场，不知道要表演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奥运曲目？”
所有运动员在鼓点分明的音乐中围绕冰场滑行，奋力和四面台的观众挥着手，一下挑起所有人兴奋的神经。
何彗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座位，感觉血液从脚涌到脑袋，心脏要从胸膛内跳出去似的。
她做到了！冰演开场了！！
这场由自己主办的冰演，真真切切在眼前展开了绮丽的画卷。
梦想成真。
绕场滑了三圈，何彗甚至还是不舍得下场，哪怕回到后台，依然紧盯着场上的一切。
第一个上场的是青年组的女单选手汪云霏，今年十三岁，就有五种三周的储备，是大家给予厚望的新人。
“汪云霏感觉下赛季能进青少年大奖赛总决赛。”谈灵凑到何彗的身边说道，“你能邀请她，其实她私下里特别开心。”
“是吗？是她滑得好，早晚会被邀请的。”何彗看着场上刚做完三三连跳的女孩，眼神中满是欣赏。
谈灵撇撇嘴：“那可不一定。按照国内花滑的受众，冰演能不赔本都算好的，哪有人天天做慈善？”
谈灵看了眼何彗，继续说道：“如果年年要办，肯定是需要源源不断的后备力量和更好的市场基础的。”
何彗点头。“确实，如何找到好的商业模式来实现长期盈利，不容易。”
“但今天的很成功！”谈灵拍拍何彗的肩膀，“开了好头！”
*
何彗有两个节目，第一个安排在上半场的最后，节目改编自下个赛季的表演滑。
表演滑的曲目来自加勒比海盗，何彗以女海盗的打扮帅气登场，烟熏妆，脸上还专门画了战损妆，头顶带着宽檐的海盗帽，腰间还别着一把西洋刀作为道具。
熟悉的电影主题曲响起，何彗耍了一个剑花，踩着有力的步伐滑行而出。
尖叫声四起。
“啊啊，好帅啊！”“何彗！！”
在合着音乐的近二十秒的难度和简单步伐编排展示之后，何彗将西洋刀放在冰场的角落，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速。
为了冰演，何彗的跳跃做过特别的升级。
她开场的第一个跳跃要做的是4Lz+3T，何彗的新晋招牌铁板。
在一束追光灯的跟随下，何彗在大气恢弘的音乐鼓点中点冰起跳，高度远度和完成度都很惊人。
落冰也轻松漂亮，飞溅的冰花在黑暗中看着漂亮，立马接上的3T完全没有压力。
何彗在场上帅气地摸了下帽檐，脚下滑行速度不减。
“呜呜，我竟然亲眼看到何彗的4Lz+3T了！值回票价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想知道后面会不会上别的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