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上充斥着流言蜚语,阴差阳错关掉手机的何彗是一个字都没看到。
NHK杯的女单被放在了晚间黄金时间，日本本土选手除了最为耀眼的希望之星日本头号种子真田绘里子，还有目前日本女单二号江成美穗子和用了邀请名额的一位新人选手。
“江成美穗子竟然已经超过花上由美了？”何彗看着名单,陷入沉思。
怪不得花上由美此前被“发配”到了华国站，而且发挥得一般，连台子都没上。
“是啊,毕竟花滑是碗青春饭。”林晓曼感慨道,“花上由美发育之后的状态一直起起伏伏的，高级三三做得基本都有些瑕疵,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哪怕花滑披着一层美好的外衣，但其内核仍然是无比残酷的体育世界。
何彗没再说什么,她默默做着热身，按部就班地完成赛前最后一次合乐练习。
*
次日，东京代代木国立竞技场。
男单的比赛刚刚结束,日本男单一号选手霜川拓也不出意外地暂列第一。
女单选手们陆陆续续聚集在后台,开启最后的热身。
大家各自忙碌，很少说话。
不过，何彗总觉得今天的谈灵有点儿奇怪。其表现主要为三番五次偷偷瞄自己,眉头皱了又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彗猜测,大概谈灵到了新城市不适宜，水土不服,或者是在华国杯的表现让她有了包袱。
“你是紧张么？”何彗主动走到她身边，问道。
“不是。”谈灵话绕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即扯了一个微笑，“我没事。”
何彗不置可否地回以微笑。
既然对方不想说,短节目开赛又在即，她没必要刨根问底。
只是，何彗在热身时又悄悄地仔细观察了一下谈灵，发现她的动作没有僵硬变形，应该不是太紧张导致的。
这让何彗放下心来，重新专注到自己的热身准备上。
日本的花滑粉丝基础比较好，长期都有选手处于世界顶尖水平。加上众所周知富婆粉丝团不仅人数多，还会世界各地飞，大家在各站前排看到她们身影的时候都见怪不怪了。
镜头偶尔会扫过前排的观众。何彗在vip座位席一下抓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铃木春奈吗？”铃木家大小姐的模样，她可不会认错。
“估计是来看霜川拓也的吧？”林晓曼啧了一声。
“你也知道？”何彗挑眉，“林姐，原来你也八卦么？”
林晓曼没好气地回道：“你忘了你第一次从日本冰演回来的时候，还跟我分享过吗？”
何彗吐舌讪笑：“我忘了。”
好吧，自己最近脑子里除了练习四周就是完成合乐，之前的事情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行了，人家有富二代粉丝，但何大小姐你本身就是富二代嘛。”林晓曼的总结一针见血。
比赛还没开始，现场导播对于热衷于切观众席的镜头。
很快，何彗终于看到了期待的两个身影。
路雁风和路星正举着小国旗和何彗的手幅，看到镜头扫过的时候特地展示了手幅上漂亮的设计。
「女鹅这个手幅好漂亮啊！但我怎么之前没见过？是什么隐藏大佬给设计的嘛？想拥有ww」
「哈哈哈，那是何彗的妹妹路星！左边的阿姨应该就是两人的妈妈，燕京大学经济学教授～」
「哦，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路星之前不是还找过何彗做她青年设计师大赛的模特嘛？所以，这个手幅大概率是路星自己设计制作的～」
何彗自然也看到了那个手幅，手幅的设计和路星平常喜欢的风格如出一辙，右下角甚至还有她的签名。
真是，明明说什么是顺带来看她的考斯滕的，结果还认真准备了手幅。
说不是来给她加油的，谁信啊！
何彗看了眼身上设计精美制作繁复且精良的考斯滕，嘴角不禁浮现一抹笑意。
日本站女单第一组选手表现平平，基本上不是降组就是存周，跳跃毛病不少。
“准备一下，等会儿六练完你第一个就要表演。”林晓曼拍拍何彗肩膀，“我相信你。”
“放心，我这次不会乱来的！”何彗保证道。
她感觉林晓曼现在的状态，简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这一组的六分钟练习阵容强大，吸引了众多观众的目光。
但让何彗惊讶的是，她一踏上冰场，周围的欢呼声便立刻响起。
而且，她发现自己的欢呼声竟然和真田绘里子的不分上下！
是成年组分站赛都这么有人气吗？是日本站的花滑迷一视同仁地给她鼓掌？还是自己的冰迷们很多都特地飞过来看她了？
何彗摇摇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世的想法赶出去。
她对代代木国立竞技场不太熟悉，需要在六练再完成两次3A，找找在冰上的状态，也顺便最后踩一遍起跳的动线。
但她刚压步准备起跳，观众席就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惊呼，声音之大，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何彗不自觉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发现大家眼神的焦点是加拿大选手莫德-米兰达。
难道是米兰达重新跳了3A？!
何彗心里一惊，但很快平复，脚下压步的动作恢复。
不管米兰达是不是重新捡回了3A，她不会被震慑到，要完成的动作也并不会打折扣。
唰唰——
冰刀在冰面上摩擦，声音清脆。
何彗在冰场的一侧猛地收紧起跳，身体整个腾空，在空中完成三周半的跳跃后落地。
又是“唰”的一声，这是完美的滑出的声音。
观众席再次发出惊呼和掌声，在六练就看到仿佛battle的3A对轰，让观众们热血沸腾，对这场比赛更加期待。
真田绘里子和沃尔科娃的眼神同时一沉，空气中的竞争感以一种有形的方式爬上了所有人的脸庞。
风暴中心的何彗在踩完点之后，恢复了闲庭信步的状态。
这模样看得旁边的几位选手更加心累，情不自禁也秀了几个跳跃，现场观众的掌声此起彼伏。
同在场上的谈灵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一方面她对于何彗这种不知不觉就搅动风云的状态习以为常，另一方面她自己也默默被卷到了。
再想到比赛前自己看到的那些网络上的舆论，谈灵觉得就何彗这大心脏，哪怕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心理波动吧？！
六练结束，其余选手纷纷下场，只有何彗留在冰场的围挡边上，林晓曼正在和她做着最后的嘱咐。
说是嘱咐，其实就是也没两句话。毕竟，何彗现在只要不临时上难度，林晓曼放一百个心。
千头万绪，最后只是化作了嘴边的一句“我相信你”。
何彗点点头，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我确实值得信任。
“何彗，代表华国。”主持人播报后，周围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原来刚才没有听错，这些来自异国的欢呼，就是送给她的。
何彗抬头，坐席上除了一篇显眼包似的一片红色，很多看上去像是来自日本本土的粉丝。
她竟然在不是主场的地方也有人气了吗？何彗有些惊讶。
脚步加速，呼呼的风声遍在耳边划过，何彗的余光看到自家母亲和妹妹，嘴角不由扬起。
《热情奏鸣曲》第三乐章的音乐响起，何彗开始了她的短节目。
在经过两站B级赛和一站分站赛的比赛后，何彗对节目的熟练度越来越高，她也能够把更多精力放在表演上。
比如在进入第一个跳跃前的那串手部动作，比如她在完成跳跃亮相后神采奕奕的目光，再比如她为了合乐而不断提高的肢体表达。
林晓曼其实最担心的是在背靠背作战下的体能问题。
但当她看到何彗完美地完成难度编排的圆形接续步后，她的心完全放下了。
此前几个赛季，何彗的接续步更多的选用的是直线接续步，但这次为了配合这首钢琴演奏的热情奏鸣曲的风格，玛丽安排了对何彗来说较为新鲜的圆形接续步。
本以为何彗会不太适应，没想到何彗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全能型天才选手。
林晓曼现在非常能理解当初李教练那种欣喜却担忧的状态，如果何彗继续这样飞速发展，她都担心自己没办法教给她更多东西。
怎么说呢，何彗推动着内卷的不仅是其他人，还有她这个教练。林晓曼最近学习最新技术，去请教各种不同专项的教练的频率明显提升。
林晓曼破天荒在何彗表演的时候悄悄神游天外。
场上何彗的表演没有任何问题，三组跳跃轻松完成，表演在华国杯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些细节的表达。
何彗下场，林晓曼欣慰地摸摸她的脑袋。
最终，何彗的短节目得分是74.63分，尤其是节目内容分继华国杯之后，再次稳定在了30分以上，甚至一些评委在编排和音乐诠释这两个小项上打出了8分的高分。
“分数应该是一直在升，是个好兆头。”林晓曼笑着说道。
想要到奥运赛场都有一个好名次，这个赛季何彗必须不停地刷新更高的节目内容分。
何彗结束比赛后最关心的还是莫德-米兰达的表演，以及她是否能在节目中重新完成3A。
正巧，米兰达是下一个上场的选手。
而她开场这个跳跃的进入，看着就知道是要做一个阿克塞尔跳。
何彗聚精会神地看着。
只听到啪的一声，成片的惋惜在观众席响起，米兰达摔了。
根据何彗的目测，这可能还会被判定为存周摔。
“唉，丢了的技术想要捡回来，可不容易呐。”林晓曼感慨。
但米兰达很快爬了起来，继续演绎短节目的表演，表情无比投入，带着强烈的感染力。
透过屏幕，何彗都感觉自己被吸引到米兰达的故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