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彗在完成雾迪杯的首秀后,背靠背转战另一项B级赛芬兰杯。
令何彗和林晓曼都没想到的是，这场举办于芬兰南部埃斯波小镇的B级赛，竟然吸引来了不少世界顶尖的花滑选手。
“图尔斯和安娜都报名参赛了,你们要正面对决。”
林晓曼看着名单，不知道该说这意外交手究竟是巧还是不巧。
何彗很坦然：“那不是挺好的，分站赛我们并没有交手的机会。”
今年选站,何彗和图尔斯完美避开。但作为女单唯二的现役3A选手,她们是索契领奖台的有力候补。
本来以为首次交手可能会在大奖赛总决赛，却没想到对决一下被提早到了赛季的最初阶段。
“行吧。”林晓曼不放心地提醒道,“图尔斯的节目内容分铁定比你高出一个档次，而且她也有双3A的自由滑,你不能太乐观。”
何彗点头：“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我想看看我们之间究竟还差多少。”
林晓曼挑眉，自家徒弟上赶着要找点敲打,她也不能拦着不是？
何彗抽签的时候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坐到了那人的旁边。
“初妙！”何彗拍拍她的肩膀，“你竟然也来芬兰杯了！”
“多积累一点经验嘛，马来参加冬奥的人很少,所以国家队还挺重视的。”李初妙回道。
“希望你能成为马来西亚的冬奥之光！”何彗眨眨眼睛,送上祝福。
李初妙耸耸肩,不置可否。
何彗的签运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抽到了最后一组第三个上场，安娜是第一个,图尔斯是最后一个。
*
俄罗斯选手这个赛季的策略是将更多的跳跃放在后半段。
当何彗看到在短节目中安娜把三跳全都放在了后半段的时候，她张大了嘴巴。
“还能这样操作吗？”何彗感叹。
林晓曼：“规则没有说不能吧？”
“嗯......”何彗摸摸下巴，“总感觉安娜这套节目显得有点不平衡了。”
“但分数好看。”
林晓曼话音刚落,安娜的分数就显示在屏幕上
——67.01分。
确实，在没有3A的情况下,这是一个相当有竞争力的分数了。
但何彗没有被吓到，她在稍作准备后登场，自信满满地开启她的《热情奏鸣曲》。
3Lz+3Lo和3A接连被高质量地完成。
在情绪激昂的音乐的带动下，观众们很快鼓起掌，将更热烈的节奏反馈给何彗。
何彗收到鼓励，完美地呈现了后半段的3F，保持着一往无前的冲劲，给观众们献上节奏快速、难度逆天的完美直线接续步。
......
在雾迪杯之后，何彗其实对自己的节目内容分是不太满意的。
客观来说，她今年无论是步伐、衔接还是合乐、表演，在玛丽的编排下和青年组的节目相比，都有了一个明显的升级。
但在节目内容分的体现上，她却保持原地踏步。
也许是自己确实落后了别人一个赛季，也许是自己的国籍不够有说服力，但她想再用连续的完美发挥争取一下。哪怕每次的进步只有一点，她至少走在正确的有希望的道路上。
何彗想着，眼神飘向了远处。
“分数出来了。”林晓曼的声音唤回了何彗，“72.17分，比上次高了一分多。”
何彗更关心技术分和内容分的具体构成，又认真地看了下屏幕。
——技术分42.99，节目内容分29.18。
GOE和P分都有小小的进步！
“好像看到了一点曙光。”何彗感叹。
但从云朵中溜出来的一丝光线，在看到图尔斯的节目后，很快被天边飘来的另一朵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图尔斯的发挥真的很耀眼。
何彗曾经去悄悄看过图尔斯的比赛，那时候，她还是正在追逐对方步伐，尝试突破3A的初出茅庐的小朋友。
现在再看，图尔斯的表现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图尔斯选择的音乐是《卡门》，整套节目滑出了性感危险又迷人的感觉。
而且，为了尽力弥补自由滑没有四周的技术分损失，图尔斯在尽量保留节目编排的前提下，短节目就将两个跳跃，包括一串高级三三连跳，都编排在后半段。
图尔斯也是难得的不错刃选手。开场的3F是毋庸置疑的内刃，后半段伊始的3Lz+3Lo则是显而易见的外刃加足周的第二跳。
最后的3A干脆利落地给短节目画上句号。
图尔斯今年20岁，14岁出3A，拿遍青年组所有冠军后升组，16岁时强势拿下温哥华奥运金牌。
但拿下金牌后的第一个赛季，她就经历过一段较为艰难的发育期。不过比起其他选手发育即沉湖，且一蹶不起的糟糕表现来说，她算是恢复得相当快的那种。
得益于教练组前期打下的良好基础，在丢了一个半赛季的3A后，图尔斯还是慢慢捡了回来。
经历风雨后的强势归来，让图尔斯成为当之无愧的成年组一姐。
“这套节目光BV就比你高1.43分。”林晓曼快速算了一下，“完成度也很高，GOE肯定少不了。”
何彗心不在焉地点头。
毕竟是辉煌了一整个奥运周期的最强女单，图尔斯的分数没有任何悬念。
技术分45.73分，节目内容分35.08分，总分80.81分，再次进入80分大关。
要知道，这还是在赛季初裁判手比较紧的情况下的打分。在将短节目仔细打磨一整个赛季后，索契冬奥会图尔斯的分数只会再上一个台阶。
何彗身上的压力陡增，这次的自由滑她容不得半点闪失。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此前对打的都是基本在同一起跑线的同龄人，大家的GOE和P分相差得不多，只要在跳跃上拥有绝对难度，便能胜券在握。
而现在这种看着没有希望的状态，实在有些恼人。
“怎么？终于感觉到压力了？”林晓曼调侃道。
何彗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心脏的确在剧烈地跳动着。
“心里有点没底。”她说道。
“比赛前就服软，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林晓曼采用激将法。
一听这话，何彗低沉的士气立刻高涨起来：“我没服软！等着吧，我会努力clean的！”
林晓曼欣慰地笑了。
*
经过短节目的比拼，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了两位冠军有力候补的身上。
图尔斯拥有双3A套的配置，何彗虽然多出一个4T，但在节目内容分上持劣势。
这次率先上场的是图尔斯，她的笑容自信飞扬，十分有感染力。
她自由滑的曲目是《歌剧魅影》。这是花滑界耳熟能详的曲目，但现在还没迎来大规模的撞曲。
毕竟，在2014索契人声曲目解禁后，拥有无数动人唱段的《歌剧魅影》越来越成为大家的首选之一。
何彗就在图尔斯下一个上场，她不得不在场边将整场比赛全都收入眼底。
图尔斯的开场是从两个3A开始的。
第一个是3A+2T的连跳，价值9.8分；第二个是3A单跳，也有8.5分。
两串跳跃的质量很高，GOE都加到了1分左右。
但最令何彗意外的是，图尔斯在完成了这两个跳跃之后，直接就开始连续做旋转。而且，她的躬身转和跳接燕式被完美地融合在了音乐当中，引起观众的阵阵掌声。
图尔斯竟然将五个跳跃都安排在了后排！
在场上闪闪发光的图尔斯，让场边的何彗都一愣。
“不要看了。”林晓曼在旁边小声劝道。
她害怕何彗心态不稳，马上上场的发挥受到影响，彻底失去竞争金牌的可能不说，对节目内容分的缓慢增长毫无益处。
“没事。”何彗倔起来，谁也拉不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林晓曼见劝说不动，也不再多言，认真地记录何彗最大对手的表现。
后半段要排五个跳跃，这意味着图尔斯的表演节奏将非常的紧密。
举手的两串连跳进入都非常难，双乔克塔进入的3Lz+3T和双莫霍克进入的3Lz+2T+2Lo让观众席爆发出一片掌声。
最后的三个单跳几乎是一个刚落，新一个又起，而且还都举手了。
3F、3Lo、3S在图尔斯这里可以说没有任何难度。
何彗眼神晦暗难辨，图尔斯能拿到高GOE并非只是依靠在赛场驰骋的年数。
更重要的是这样算下来，图尔斯的BV只比何彗少8.7分。
自由滑的节目内容分的系数是1.6，而短节目的系数是1，这意味着按照短节目时裁判给予的两人的分差，这8.7分是可以一次性追回来的。
不行，不能再算了......
何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图尔斯的完美发挥显然增加了她的心理压力。
上场前她能做的，是完全沉下心，不去听图尔斯的分数究竟几何。
何彗害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算分，再把需要追上的分数算出。这是个很好的拆解的方法，但是现在离比赛时间太近了，她需要完全集中注意力。
她选择完全屏蔽所有的声音，一边深呼吸，一边调整心态，让自己冷静下来专注于即将要呈现的节目上。
吸气、呼气——
冰场上带着些许寒意的空气闯进肺里，从物理层面上帮助何彗清醒下来。
何彗在冰场中央站定，低着头，用双臂将自己的身体抱紧。
她在技术分上是有优势的，首先要做的是把自己的每个跳跃和节目的编排百分之一百呈现给评委。
只要她的技术分和完成质量足够高，裁判通常不会让节目内容分倒挂得太过分。
何彗再次吸气，静静等待音乐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