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到了上场的时候,孔梓秋还是紧张了。这是她的第一次世青赛，又遇到了新的意外状况，怎么可能不紧张。
表演结束后,孔梓秋看着分数低着头，习惯性地朝林晓曼道歉：“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F跳用刃因为紧张重新出现问题,虽然已经改善不少,但还是被路易斯-波莉抓个正着。
“没事！你这才改了多久啊！”林晓曼最近正在帮孔梓秋改掉遇事不决先道歉的毛病，给她打气,“自由滑咱们努力不就行了！”
“就是，你现在成功率已经很高了！”何彗加入鼓励教育的行列。
她也没有想到,上辈子杀伐果断的霸道总裁，如今已经熟练掌握了安慰人的小技巧。
*
何彗短节目在最后一组第二个出场，沃尔科娃是第四个,席梦娜最后一个。
她们三个是公认的领奖台争夺者。
主持人的播报在冰场响起：“何彗,代表华国！”
该她上场了！
何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了林晓曼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唰唰两下加速，滑行中在冰场上确认跳跃最后的位置。
比起冷冷清清的大奖赛分站赛,世青赛的上座率还不错,每个选手上场也能收到不少掌声。
“何彗！”“加油！”
两声标准的中文突兀地闯进耳膜。
何彗闻声循去,看到她熟悉的红色应援团，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何彗的冰迷们不约而同地穿起了红色衣服，他们在世界各地闪现，给何彗加油打气。
哪怕是在偏远的高雪维尔和萨格勒布,何彗也见到过华国冰迷的身影。
别说，穿红色既显眼又喜庆,关键是寓意也好。何彗甚至默默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去采购一些红色小物件。
何彗悄悄地给那个方向挥了下手，霎时间引起一片尖叫。
“啊啊啊，女鹅好宠粉！”
“笑容好甜哟！我的飞的没白打呜呜。”
......
何彗在场上集中精神，让自己快速进入到《黑天鹅》要呈现的状态。
路易斯-波莉的威慑力足够强，在何彗之前已经有不少选手遭了殃。
因此，何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跳跃前准备得更加充分。效果上来说，她肉眼可见的在冰场上跃起得更高。
尤其是第一个3Lz+3Lo的连跳，何彗的勾手一蹦三尺高。
落冰的时候，她的冰刀角度特别清晰。
和一些选手喜欢在落冰后悄悄通过摆刃来实现足周的小动作不同，何彗是不打折扣的勾手三周，而且还做了tano。
3Lz落冰后保持着很好的速度，何彗松了口气，直接转体一跃而起，习惯性地继续举起右手。
Lo跳是路易斯-波莉本次短节目严抓的重灾区。
因为是刃跳且发力点不是特别能使上劲，光今天还没比完的短节目，就有三位平时不怎么被抓的选手在这个跳跃上遭遇滑铁卢。
唰的一声，何彗的3Lo tano稳稳落冰。
林晓曼目测，大概只缺了极其难以分辨的40度左右。
而最后的2A不仅毫无问题，甚至因为何彗发力过猛而有点过周。
何彗在空中默默调整，防止自己因为落冰不稳翻身。
好在，2A对何彗来说并没有难度，她分出心来控制平衡，落冰顺利。
林晓曼在场边扶额：“好歹没出什么问题......”
何彗这只黑天鹅在场上昂着脖颈优雅起舞，眼神和动作美得张扬而富有侵略性。
一曲结束，何彗完美谢幕。
林晓曼提着的心缓缓落地，两人轻松地坐在kiss&cry区。
何彗反过来安慰林晓曼：“放心，我这次做得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且，如果我这么标准的人都被抓了的话，我觉得沃尔科娃和席梦娜也没法逃脱被抓的命运吧？”
林晓曼点点头，她是全程看着何彗完成的。
其他跳跃都没有问题，但唯独那个连3Lo，她心里有点儿没底。
这次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这加剧了林晓曼心中的不安。
在一片落针可我的寂静中，大屏幕上终于出现了何彗短节目的分数。
——58.25分。
“啊？连60分都没到吗？”何彗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再看了一遍分数，确认分数前显示的的确是自己的名字。
林晓曼拍拍她的肩膀，说出她的猜想：“可能是连3Lo的问题。”
何彗皱起眉头，整张脸写满了匪夷所思。
“可是连3Lo没有任何问题。”何彗很肯定地回道。
但这么低的分数，其实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得通。
——那就是何彗被抓存周了！
说完，她噌的一下站起来，从kiss&cry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到了后台，何彗越想越生气，愤怒的情绪在胸口翻涌，将她淹没。
“严抓不等于造谣吧？”她试图保持冷静，以至于不让自己骂得太难听。
林晓曼也很无语，她是全程在场边看着的，这个跳跃怎么算，都不可能差90度以上。
“其实我也觉得没存......”孔梓秋在一旁轻声开口。
但偏偏，偏偏这位以手下无情的路易斯-波莉，就是抓了，抓得你没话可说。
“真的不能投诉吗？”何彗感觉脑门都在冒火。
林晓曼沉默。
“我们可以反应，但基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改变。”
裁判一定程度上掌握着选手们的生杀大权，华国的国籍又不占优势，这种情况多数只能打掉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吞。
“所以，就任由他们颠倒黑白是吗？！”何彗紧握着拳头，指甲陷进了掌心。
林晓曼苦笑：“我会去反应，但也只能这样了。”
无力感铺天盖地朝何彗袭来。
这是何彗重生走上花滑之路后第一次感觉到命运不掌控在自己手里。
这种被支配的感觉很难受，她的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所有的情绪通通堵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何彗的声音很颓丧：“我去躺洗手间。”
林晓曼：“好。”
何彗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在失控边缘的情绪，径直离开。
孔梓秋很担心：“何彗她没事吧？”
“让她冷静一下吧。”林晓曼平复了下心情，“我也去做无用功了。”
网络上，何彗的冰迷，比此时的何彗和林晓曼更生气，他们在网络上疯狂敲键盘——
「我气死了！我恨不得打飞的过来给这位技术裁判点颜色瞧瞧！！」
「怎么，路易斯-波莉的眼睛是来自外太空的量角器吗？这么清晰的角度，究竟是在睁眼说什么瞎话啊？？」
「想给这位技术裁判寄刀片，瞎了吧？？」
*
哗啦啦的水声在安静的洗手间响起，何彗用水接了一捧冰凉的水泼到了脸上。
物理降温的方法果然好使，何彗感觉自己冷静了许多。
“你还好吗？”一道女生从洗手间门口响起。
何彗抬头，是李初妙。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怕你在厕所里遭遇意外。”李初妙说道，随手给她递了几张纸巾。
何彗接过纸巾，擦干了手上和脸上的水珠。
她笑了笑，对李初妙说：“比如，掉进茅坑里的意外？”
“还能开玩笑，看来没什么大事。”
李初妙耸耸肩，给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口香糖，“你要吗？”
“不了。”何彗怕自己咬断后槽牙。
李初妙继续开口：“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是——沃尔科娃和席梦娜也被抓了，女单短节目无人生还。”
“啊？！”何彗愣了一下，感慨道，“路易斯-波莉这么任性的吗？”
李初妙：“是啊，估计就是组委会特意请来整顿一下大家的基本功的吧？”
“所以结果就是我暂列第一？”
“没错。”
好吧，只能算半个好消息。何彗的不爽并没有因为竞争对手同样被抓打低分而减少。
“坏消息呢？”何彗追问。
“坏消息是小分表都出来了，你的3Lo确实被判了存周。”
何彗不服气，哼了一声：“但我觉得，她就是给我错判了！这一点我十分确定。”
李初妙看着何彗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问道：“那你自由滑还上4T吗？”
“上啊，为什么不上？大不了就是被抓存周呗！！”
何大小姐的脾气上来了，谁也拉不住。
*
由于路易斯-波莉平等地制裁了每一位运动员，最终何彗以58.25分成功拿下短节目第一。
路易斯-波莉的这一波严抓不仅在国内社交媒体上引发热议，美国和俄罗斯的网友们也纷纷来到isu官方账号下面讨要说法。前排一时之间全部被愤怒的冰迷占领，气势汹汹。
华国冰迷地位转换，竟然又变回了看热闹的模样。
「笑死，平等地制裁每一个选手。」
「我觉得还是要警惕！我和其他几个冰迷朋友反反复复看了录像，何彗的3Lo真的没有任何问题！！除非是抓提前转体，但是Lo的pre多，这不是众所周知的吗？」
「同上，不能因为大家都被抓就忽视了何彗被错判的本质啊。」
“明天你压轴登场，还按计划做4T的成套吗？”林晓曼对此心情复杂，“你这套里可是还有一次3Lz+3Lo，还在体力告急的后半段。”
如果只是单单在场上跳一个4T，这对现阶段的何彗来说不足为惧，但这套节目要做一个4T，两个3A，外加最难连跳3Lz+3Lo，简直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
“我这两个的魔鬼训练，也该看看效果了。”
“所以你坚持要在这场上4T？我不觉得技术裁判会放过你的任何一丝瑕疵。”
何彗坚定地点了下脑袋：“我有这个心理准备。”
经过昨天莫名其妙的抓存周，何彗感觉自己的心理成熟能力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她不是接受了这个判罚，而是接受了比赛中无疑充满着各种不可控的意外因素。
“如果我能在路易斯-波莉的手里拿到认证，岂不是更能证明我4T的含金量？”何彗挑眉，口气嚣张。
林晓曼叹气：“这真是......一个很特别的角度呢。”
“我走了。”
何彗转身离开，但林晓曼发现她并没回房。
“你去哪儿？”
“我再去举会儿铁。”何彗朗声道，“反正也睡不着。”
林晓曼：“......”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何大小姐。
所以放完狠话后，何彗表示该做的练习还是要做。
她做了几组力量练习，又在软垫上完成了陆地的跳跃练习，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