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樱木最近心情不错,烦人的教练和校董们,看出了他的脾气,在让他退学和让教练忍一忍之间。

  校董那边选择了让教练忍一忍。

  因为樱木既是学校年级考试常年霸榜的第一名,短跑又是媒体们争相报道的明日之星。

  有这样一位人才在学校,堪称活体招牌,对学校名望加成巨大。

  相比之下樱木逃媒体采访,怼教练都是小事,他们很确信,但凡把樱木赶走,想要接手他的学校多的是。

  而且哪怕外面因为樱木狂妄的行为,出现了负面消息。

  但樱木压根不在乎,反而越跑越好,那些消息又演变成了天才的怪癖。

  人们对于天才总是多有包容。

  当然一旦天才跌落神坛时,之前人们把他捧得多高,踩他的时候就会有多快乐,多迫不及待,日本或者说全世界都喜欢看两种戏码。

  天才的陨落,天才的崛起。

  不过反正樱木现在属于崛起阶段,人们愿意高高的捧起他,迫于舆论和他真的会跑的压力,只能委屈委屈教练了。

  虽然樱木完全不觉得他委屈,那是他应得的。

  但不管怎么说,教练被压下去了,看着他因为校董方面的压力,就算开始讨厌樱木,也得好好安排他,对着他笑、安排他上场比赛。

  樱木就爽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样做完后,到高中结束都不会有正式比赛的机会了。

  毕竟高中校园各种运动想要参加比赛,教练的意愿是最重要的,教练不让你上,任你在天才都上不了比赛。

  看着教练不情愿的表情,樱木可以多吃三碗饭。

  不过因为太我行我素,根本没人敢靠近他身边三米以内的范围。

  校内樱木对外的名声也不太好,但具体有多不好,他并不清楚。

  不过看着他一出声就吓得眼泪直接掉下来,立刻站直慌张的道:“樱、樱木学长……”的学弟。

  樱木就开始好奇了,他难不成很可怕吗?

  “别抖!”

  学弟的腿一直在抖,樱木想试一下自己在外的名声有多可怕,就故意吓唬了下学弟,呵斥了一声。

  对方果然站住了,没敢动,然后在樱木靠过来的时候,突然转身撒腿就想跑。

  结果樱木还没来得及去追,偷跑的学弟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撑着手想要爬起来,他这一摔,让樱木瞧出了一些不对劲。

  小跑过去,握住对方的手,上面有一些小擦伤,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在樱木伸手撩他裤子的时候,对方抱住了脑袋大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樱木前辈,我不知道哪里冒犯了你,请不要打我……”

  樱木额头上流下了冷汗,这都什么和什么呀,他名声那么糟糕的吗?

  撩起学弟的裤腿,樱木果然在上面看到了白色的绷带,一时间怒从心起。

  “我确实该收拾你,为什么膝盖都受伤了还一直跑,你想以后都跑不了了吗?”

  经历过克里斯,自己,还有其他人的受伤后,樱木太了解伤病对于选手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逞强也要有个限度。

  以刚刚他主动跑两下,就腿软摔倒的动作来看,他的伤势绝对不轻。

  但就这样,他这一周内的运动量也丝毫没减,今天樱木更是看见了他进行大量的长跑,这样跑下去,他是不想要自己的腿了?

  一个选手如果不自己爱惜自己的身体,他还想要谁来爱惜?

  ——

  柴田康三觉得高中的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从上学的那天起到今天为止一件好事都没有遇到过。

  明明很擅长跑步,在家乡的时候永远都是最快的孩子,甚至以跑步作为特长,从老家的乡下来到了大城市的仙台,进入了青叶城西高中这所名门学校。

  他以为自己能在这里大放异彩。

  但是柴田错了。

  他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因为待在井底,便以为天只有那个井口那么大。

  他以为自己很厉害,以为自己依旧能像在家乡一样,是出色、出众,能够受人追捧,被大家赞扬的孩子。

  但是这一切幻想都在开学跑步测试的第一天全部——被击碎。

  高中一年级中,长跑他排不到第一名。

  和高二高三的前辈们竞争,更是落到倒数,前辈们的实力和他的实力像天与地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一个次元。

  柴田所有的骄傲都在这一次测试中,变得七零八落。

  教练就在旁边满意的看着这一切,乡下来的孩子,初中刚上来的孩子,总是有着一些不知名的妄想和痴心,只有将那些东西通通打碎,他们才会变得听话,变得优秀,以后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大人’。

  教练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摆布这些孩子们的。

  队内总有前后辈欺压的关系,他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了,并理所当然的认为。

  “这是来自前辈们的指点,连一点苦都吃不了的人,要怎么磨炼心性,在长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长跑可是孤独又寂寞一个人的赛道,没有坚韧的心性,根本跑不下来,所以前辈的磨炼正是他们要走出的第一步。”

  因为教练的想法,因为他们国家特有的‘礼节’,仙台青叶城西高中的前后辈关系特别的明显。

  柴田在加入青叶城西田径部骄傲被打碎后的第一件,既不是为自己的弱小而悲哀,也不是学习如何跑步。

  而是学会了刷前辈的运动鞋。

  挺讽刺的不是吗?

  柴田刷着鞋子,希望自己尽快把他们刷的又快又好,然后他才有时间清理自己的球鞋,去运动、去跑步,也只有这个时候学长们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还能指点他一两句。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是乡下的孩子。

  笨拙不会讲话,所以愿意搭理他的学长实在不多。

  在田径部,他羡慕两个人。

  一个是长跑的常胜将军,能将5公里跑到14分钟,并且还在进步越跑越快的藏原走了前辈。

  他的天才,他的孤傲,是队里头一份的,而且他也并不喜欢学弟为自己刷鞋,在他们去找他要鞋的时候,拒绝了一年级的帮助,默默自己处理了自己的鞋子。

  没人天生喜欢帮别人干活,除非受到了压迫,因此没让他们刷鞋的藏原走在一年级的心里,地位一直都比其他学长要高。

  对于柴田来说,藏原是可以信赖的前辈,哪怕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说过几句话,但人的行动是不会骗人的。

  第二位,则是樱木前辈。

  他和藏原前辈完全不同,如果说藏原前辈是老老实实跑步的类似,那么他就是格外放荡不羁,和教练顶嘴,嘲讽教练,在队内神龙见尾不见首,除了比赛很少有人能够看见他。

  人都见不到,就更别说给他刷鞋了。

  所以对于这位学长大家都没什么印象。

  直到某天一年级的人,看见樱木把他们刚刚刷好的鞋砸在三年级同龄生的身上。

  表情淡漠的说着:“对于田径选手来说鞋子是很重要的东西吧,为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们要丢给学弟处理,因为爱得不真诚吗?”

  樱木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这种笑容很快惹毛了对面的人,加上被丢鞋子的侮辱。

  气火冲上心头,马上就不理智了起来:“和你这家伙有什么关系,我的鞋子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是吗,难怪你们跑的那么垃圾,毕竟时间都放在欺负学弟上面了,依靠着欺压后辈来获得存在感的人,真是羞耻和你们在同一个队伍里啊!”用着咏叹般的调子,樱木以一种看不可回收垃圾的眼神,看着和自己同龄的人。

  无法忍耐,任谁都无法忍耐这个眼神。

  如果他还有一点血性的话,那么他就无法忍耐。

  高中生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被挑起的怒火,变成了拳拳相向。

  这个家伙懂什么,一个中途插进来的家伙,既没给学长刷过鞋,也没给学长跑过腿,被学长训斥还要哈腰点头。

  这样的他懂什么……

  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凭什么说他们,他们只不过做了和前辈一样的事情,难道他们就错了?

  砰、乓,□□碰撞和哀嚎的声音出现在水槽的旁边。

  别误会了,并不是樱木在喊痛,也不是樱木在□□。

  1挑10打完全场,樱木的衣服都没有乱,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旁边还站着的人,见樱木视线扫过来,腿一软倒在了地板上。

  樱木打人没下重手,只是让他们痛而已,听着他们在地上哀嚎着、抱怨着,嘶吼般的诉说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们似乎渴望得到樱木的认同,又像是在说自己没有做错。

  樱木对此只道:“因为别人这么对过我,所以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这么对待别人吗?因为我可怜,所以我做的就是正确的吗?”

  “你们因为懦弱所以不敢反抗,现在因为比别人年长一岁,所以就可以在没有任何德行的情况下,对着学弟们吆五喝六,做着和当初那些人渣们一样的行为了吗?”

  “说到底你们还是没有变得勇敢,只不过是将懦弱换了一种形式进行发泄,我永远不会理解你们的行为,所以再有下次,我见一次收拾你们一次。”

  樱木扬起下巴,高傲又高高在上的俯视地上的同辈们,他知道他们在二年级的时候,有许多情非得必须顺从前辈们。

  或许是一个机会,或许是因为前辈们抱团,又或者是前辈在教练那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所以为了未来理想一切他们都必须忍耐。

  樱木无需忍耐是因为他的才华,因为他的大胆,因为他无所顾忌。

  但是他们必须顾忌,所以他们永远做不到像他一样自由自在。

  樱木对此通通都理解,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就是反抗了,就是做了,他做了正确的事情,现在也在做正确的事情。

  所以他难道不能高傲吗?

  更何况哪怕不是在做正确的事情,顺从自己心意,想要高高在上俯视着心态丑陋的同期们,难道不可以吗?

  樱木从来就不是个好孩子、好人,他是个会在赛场上用独特天赋碾压他人的大魔王。

  魔王是没有道德的。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自己乐意做的事情。

  无法无天的樱木是田径队里所有人羡慕又仰望的存在,没人不向往‘自由’,不向往‘高尚’。

  当二者合二为一时,人们既惧怕太阳的灼热,又渴望太阳明媚的光线,所以远远避着他、躲着他、看着他。

  期望太阳永远高悬于空中,不要照到他们阴暗的角落。

  但最后污浊的行为还是被太阳烧得干干净净。

  他从没有悬挂在空中,他就站在所有人面前。

  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三年级的学长们敢让一年级刷鞋了。

  柴田获得了短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