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年三十儿【完结番外】>第24章 等我

  今晚的驻唱歌手是迟远山亲自把关新请来的,一个自带忧郁气质的男孩子懒懒散散地坐在台上,撩着惺忪的眼皮唱着一首慵懒的爵士。

  迷离梦幻的灯光下,人人都在享受今晚的微醺,除了严松青。

  秦桑进来时,刚刚得知噩耗的严松青正顶着一张苦瓜脸怀疑人生。

  “呦,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弟了,跟哥说,哥给你找场子去!”

  “你偶像”,严松青仿若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气若游丝,“你钟老师”。

  “那你忍着吧,这场子哥给你找不回来,我狠得下心你迟哥都不答应。”

  他笑着摸了一把严松青扎手的小青茬儿,问:“你迟哥人呢?回了?”

  严松青晃晃脑袋,斜他一眼,没好气道:“秦桑你这回出门眼睛落雪地了吧?你往那儿瞅瞅那是谁?”

  秦桑眯了眯眼,顺着严松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角落里坐着的迟远山。他抬起手腕看一眼表,挑了挑眉:“哟,一点了还能看到活着的迟远山?我过去参观参观。”

  他前几天出门拍雪景去了,今天刚回来,被雪刺了那么久的眼睛猛地进入这么暗的环境还真是不太适应。

  抬手揉了揉眼眶,秦桑绕到吧台要了杯酒,端着酒杯朝迟远山走了过去。

  迟远山独占一个小桌,整个人都隐入了黑暗中。不怪秦桑没看到他,他挑的这个位置灯光很暗,加上他又穿了一身黑衣服,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这儿有人。

  他没注意到秦桑,眼睛虚虚地看着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桑轻叩两下桌子,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调侃道:“怎么个意思?这是看上人家了?”

  迟远山回过神,笑了笑,无视他那句并不走心的调侃,端起桌上放着的牛奶跟他碰了碰:“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回来,累死我了”,秦桑抿了口酒,正要拉开椅子坐下,又倏地顿住了。

  身体往前倾了倾,他弯下腰凑近了一点,盯着迟远山杯子里的不明液体看了半天:“你这什么玩意儿?新品?这怎么看着那么像牛奶”。

  “大胆点儿,就是牛奶。”

  迟远山脸上不见窘迫,秦桑却是瞪大了眼睛。

  “我靠,你受什么刺激了?”

  “好着呢”,他在秦桑的瞪视下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牛奶,拇指一抹嘴角,淡淡一笑,“我养生。”

  “养生你这么晚了不回去睡觉?”

  “那我养胃行了吧?”迟远山叹了口气,“你才是严松青亲哥,你俩怎么就这么爱操心呢?”

  秦桑理了理衣服坐下,斜靠在椅背上,双腿一叠,笑看着迟远山:“别的我就不操心了,我能不能打听打听你跟我偶像发展得怎么样了?”

  提起钟度,迟远山微微拧了眉心。他这几天在酒吧坐着也不白坐,手机的阅读软件里都是心理学方面的书。奈何临阵磨的枪,既不快也不光,干嚼下几十万字,头绪还是一团乱麻。

  本已经放平的心态又渐渐生出焦虑,还好,钟度给他吃了一颗又一颗定心丸。

  在他焦虑地一遍遍点着钟度的头像又返回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钟度的微信头像和名字在某一瞬间悄悄换了。

  头像从一张纯黑的图片换成了那盏碎了又补好的灯,名字从句号换成了钟度。

  还有其他种种细枝末节的变化,比如他现在会时不时拍一张照片发过来,有时候是早餐,有时候是夕阳,配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足以抚平他焦躁的情绪。

  不过这些就不跟八卦的秦桑说了,他只笑了笑,扔给秦桑一句:“别打听,我们挺好”。

  说话间,严松青面色严肃地小跑着过来了,迟远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刚准备站起身就听到他说:“哥,你知不知道钟老师穿几码的鞋啊?”

  起身的动作顿住了,迟远山调整回了四平八稳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宝贝儿,告诉哥,你又折腾什么呢?”

  严松青像献宝一样把他的手机往桌面上一放,屏幕上是某橙色app的购物车页面。

  他边说边点着屏幕:“我给你俩买拖鞋啊,你看这款拖鞋挺好看吧?正好俩颜色。”

  没谈过恋爱的小直男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对别人好的方式直白而简单。

  情侣睡衣前几天送过了,这会儿购物车里满满当当地全是同款不同色的男式拖鞋、男式毛巾、男式牙刷……

  他想着每天给迟远山送一样,不能让他失去对爱情的憧憬。

  “就算钟老师暂时没时间,但每天看着这些东西,想着迟早有一天能跟钟老师用上,生活的动力这不就来了吗?”小直男想。

  迟远山揉了揉额角,天可怜见,他最近回家晚就只是因为要等钟度收工以后的那条微信而已。反正都是要等,在酒吧听着歌等总比回家干坐着等强,没想到这么点儿事儿又让严松青脑补了一出苦情戏。

  秦桑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忍着笑意拍拍迟远山的肩,递给他一个交给我的眼神,冲严松青说:“弟,你睁开眼看看,咱迟哥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做得了家常便饭,唱得了风花雪月,走上T台可以当模特,撸起袖子三分钟就能卸人俩膀子。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你操这份儿闲心干什么?”

  严松青皱着眉想了想:“你说得也对,但是吧,要是跟钟老师比的话……”

  他站直了身体,一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手势,一手去摸桌上的手机,飞速跑远之前扔下最后一句话:“还差那么一丢丢。”

  “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桑笑得酒杯都端不稳了,“这是亲弟弟”。

  迟远山心累:“这便宜弟弟谁爱要谁要吧”。

  ……

  那边谢思炜深知钟度是个榆木疙瘩,他暂且把谁是嫂子的问题搁置一边,先琢磨怎么能推钟度一把,好让他主动一点,赶紧跟迟远山把关系定下来。

  晚上坐车回酒店的时候,他旁敲侧击地问钟度:“哥,你最近跟迟哥联系了吗?”

  钟度正给迟远山发微信呢,闻言看他一眼:“联系了,怎么?”

  谢思炜往他这边靠了靠,神神秘秘地说:“迟哥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好?”钟度皱了皱眉,“松青说的?”

  谢思炜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钟度看了看手机屏幕,迟远山晚上给他发了一条:“严松青这个便宜弟弟归你了。”

  他刚才回了个:“怎么了?”

  这会儿迟远山又发来一条:“我弟叛变了呗,你收工了?”

  钟度:“嗯,马上到酒店了。”

  犹豫了一会儿,他又加了一句:“回去给你打个电话方便吗?”

  “方便,怎么了?有事儿啊哥?”

  钟度顿了顿,一时没有回话。

  总不能说是担心他心情不好。

  那天早上之后两人还没见过面,这周又太忙,仅有的联系都是在微信上,钟度担心他还在操心自己的事儿。

  手上敲下几个字又删除,不等他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迟远山又发来一句:

  “要是有事儿我等着你,要是没什么事儿等你忙完这段儿了我去看你。现在太晚了,你得赶紧休息了,你这一周加起来还没我两天睡得多。”

  钟度最近确实休息得不好,连续一周的夜戏,晚上睡得很晚,白天别人休息他也闲不住,剧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操持,每天能睡三四个小时就不错了。

  迟远山深知这一点,所以格外不愿意耽误他晚上睡觉的时间。

  钟度看着聊天页面笑了笑,手上敲下两个字,按灭手机下了车。

  “等我”

  步履匆匆地坐电梯上了楼,他一手在兜里摸房卡,一手掏出手机点了个3就按下了拨号键。

  夜深了,酒店的长廊静悄悄的,头顶的廊灯在脚下的地毯上投下一个个边界不清晰的光影。

  迟远山那声格外清晰的“哥”从听筒里传来的时候,钟度刚好刷了门卡。

  短促的一声电子音意外地应着景,恰好契合了钟度听到这声“久违”的“哥”之后短暂失衡的心跳。

  他开门的手顿了顿。

  可能是没听到他说话,迟远山带着疑问的声音再次传来:“哥?你回了?”

  “嗯,回来了,你回家了吧?”

  钟度边说边推开了房间门。房卡还没插入卡槽,屋内一片漆黑。他回身关上房门,顺势靠在门后,就这么听着迟远山说话。

  “两点店里关门我就回来了,这都快三点了,你赶紧休息吧。”

  黑暗中,钟度叹了口气:“跟迟老师打个电话真难啊,要接受半天的思想教育”。

  “没有”,电话那边的迟远山笑着,“我就是怕你睡得太少了。”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他的声音像电流一般爬上了钟度的耳廓,酥酥麻麻的。

  钟度靠着门,手机从右耳换到了左耳:“你呢?说不让你等这么晚也不听。晚上喝酒了吗?”

  “没有,喝的牛奶,唉,他们谁看到我端一杯牛奶都要笑我半天。”

  落地窗外的夜空如同一块黑沉沉的画布,钟度嘴角挂着笑意,声音放得很轻:“喝点别的热饮也行。”

  “好,明天我换个别的。你……没事儿吧哥?”

  “没事儿,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钟度说,“行了,我去洗澡,你也赶紧睡。”

  “嗯,晚安。”

  “晚安。”

  钟度挂了电话在黑暗中发了几秒呆,迟远山倒不像心情不好的样子,但是……没见到人他终究还是不太踏实。

  第二天,收工后刚过十点。钟度开了一辆剧组的车,独自往云台路去了。

  他没提前联系迟远山,知道他这几天晚上都在酒吧,没想到到了酒吧,心情不好的迟远山没看到,倒是赶上了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