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羽话里用伴侣两字, 她明白不同的称呼中蕴含着不同的分量。
而她是最没有资格成为的这个身份的那个人。
“我也羡慕你的未来伴侣。”
席宥说着，拿起手边的高脚杯和程思羽的碰撞, 发出“叮当”一声。
“有什么好羡慕的。”
程思羽故作轻松一笑, 眼中却在一瞬蓄满泪水，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落泪，或许是因为和家人决裂，亦或者是因为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罢了, 她终是没有再想, 她只能安慰自己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 身体有些反应不来。
“怎么突然不开心，是因为面太好吃吗？”席宥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 从旁边拿出一张抽纸递给她。
“很好吃, 谢谢。”程思羽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抹几下，然后她说道，“辛苦你了。”
“我的荣幸。”
听了她的话, 程思羽一笑, 将杯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夜晚，或许是因为酒精的麻痹, 吃完没多久程思羽昏昏沉沉地在沙发上睡去。
梦中的她只觉身体一轻, 随后坠入一个柔软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帮她更换衣服, 指尖触摸到她伤口的位置，带起一阵刺痛。
“这么重的伤, 不疼吗？”
低沉女声从她耳边传来, 她没有回应。
第二天, 程思羽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下意识想去床头摸手机，却触摸到丝绸布的质感，她睁开眼，见到的是席宥熟睡的侧颜，思索一番，她决定还是先下床拿手机。
“思羽，我，对不起，我错了，我离不开你。”季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她的声音像是喝醉了，带着酒后的呢喃。
程思羽顿顿，又看眼来电显示，确定是季允没错。
她怎么可能会有错？程思羽讽刺一笑，只是回复道，“没事。”
“那我们中午见一面好不好？”
“嗯，地址在哪？”程思羽淡淡道。
“你住的酒店下面的餐厅吧，我待会去找你。”
“嗯。”
挂断电话之后，程思羽回过头，看到的是席宥那张倦怠又优雅的脸。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靠在枕头上饶有兴趣地托着头看着程思羽。
“原谅她了？”她开口道。
“嗯，留着她还有用。”
程思羽回答道，边说边坐回床上。也是此时她才发现，身上不是昨天出门穿的卫衣，而是被换上一件丝绸质感的睡衣，再一看和床上席宥穿的貌似还是情侣款。
“为什么安慰你陪你喝酒的是我，你原谅的却是她？”席宥靠在程思羽肩上，声音带着种撒娇委屈的意味。
她的话传来，程思羽停顿几秒，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回答，不过在她张开嘴还没开口的时候，一个湿润的吻落在她的唇瓣。
“不知道说什么，就和我亲吻吧，我很喜欢这种方式。”
程思羽的脸终究还是红了，她没再开口，而是拿起被席宥叠得整齐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
在她换好衣服准备换裤子的时候，脚边却又传来异样是毛绒触感，她低头一看，是一只肉乎乎的蓝猫，正蹭着自己的裤子，看样子是把自己错认成席宥了。
程思羽轻轻驱赶几下，猫咪都没有反应，只能别扭地将它抱起，放在洗手柜上。
换好衣服之后，才又顺手将它捞出去。
“它偷看我换衣服。”
出去之后，程思羽看到席宥躺在床上对着手机忙碌着，将猫丢在她面前，小声指责道。
“嗤，没办法，猫随主人，改不了了。”席宥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和无奈，随后她伸手道，“Zero，过来。”
早餐是席宥煎的煎蛋和培根，还有一杯牛奶。
“待会你就要回去了？”
席宥看着叼着发圈正在扎着头发的程思羽，语气蕴含着不舍。
“嗯。”程思羽将发圈绑好，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开口道，“麻烦你了，下次我请你。”
“好，请多麻烦我几次。”
程思羽坐上席宥的车回到酒店已经差不多中午了。
“再见。”
下车前，席宥就倚靠在座椅上注视着她走远，她灼热的目光看得程思羽有些不自在，下车之后匆匆走远。
等她坐电梯上楼之后，看到一个身影停在自己房门口，是季允。
“思羽。”一看到她，季允黯淡的眸子一下子亮起，快走着过来抱住她。
“你去工作了对不对？”季允没再疑心疑鬼她的动向，反而帮她找好理由，但嗅觉敏锐的她却在程思羽身上嗅到一种独特的香味。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
程思羽愣住，随后扯谎道，“拍广告的时候沾到了。”
“嗯。”季允没再追问，拉着程思羽走回她的房间。
两人之间的矛盾貌似就这么过去了，但没过多久，程思羽发现网上开始莫名流传着一些席宥和不同女人出入夜店的八卦绯闻。
虽然她严格意义上不算圈内人，但这些八卦还是一定程度影响了席氏的商务。
当程思羽思考着是谁闲得没事干的时候，却发现所有八卦的首发地都是季氏。
这一刻程思羽瞬间明白是季允在吃醋报复。
“席宥她这么多八卦消息，一看对你就不是真心的。”
三天后，两人约好的一次饭局上，季允忽而说起。
“是你做的？”程思羽皱眉，眼神看向对面的人。季允的眼神出现短暂几秒的心虚，但随后又理直气壮地开口道，
“是我做的，怎么了？我想让你看清她，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听了她的话，程思羽反问道，“我说了我们只是朋友，而且我之后和她还有商务合作，你不怕她针对我吗？”
程思羽的话让季允陷入两秒钟沉思，不给她很快反驳道，
“她不知道是我做的，而且这些消息本来就是我爸爸公司里收集到的，我只是找时机发出去而已。”
季允的话让程思羽陷入沉默，她似乎忘了季允从来就是一个幼稚小心眼的人。
“再说她要是针对你，你让公司帮你找回公道，实在不行，不和她合作，再不行你退圈我养你。”
“季允。”程思羽又一次正经地叫着季允的名字，正侃侃而谈的她愣住，轻轻应一声，“嗯。”
“不要这么幼稚好吗？”
程思羽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怨气，她也不懂自己的怒意来自哪里，但看着这样随便编排别人的季允，她就是没来由的生气。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似乎都觉得能掌控人的命运是一件很满足的事。看着此刻季允的眼神，她仿佛又看到上一世，她自以为是地将自己写好的面试邮件删除，美其名曰她不想让自己劳累。
甚至，没问过程思羽的意愿，将她手机里的人拉黑。原因只是因为她会吃醋。
实际只是她害怕程思羽有工作有生活没法一直扮演她心中完美的替身情人罢了。
“这件事和席宥没关系，如果非要说是我的错。”程思羽冷静下来说道，她的目光看向季允，眼神里藏着一丝决绝，“我们不合适。我们分手吧。”
其实她说这话也有自己的思考，季万里那边似乎意识到她的风头盖过季允，开始有意打压，并且自己和家人已经决裂，没有把柄在季万里手中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爱季允了。
就在她们两个人开始这顿饭之前，程思羽还听着季允和季妍两个人隔着电话说说笑笑，她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什么？”季允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就因为我针对席宥吗？”
“不是，你太幼稚了，我累了。”程思羽闭眼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接着从包里掏出那条她送自己的手链，放回季允面前。
随后她也是存在一丝报复心理，她对着季允说道，
“回去告诉你爸，我和他的协议结束了。”
“什么协议？”此刻的季允还没反应过来，她握住程思羽的手，不管她手上还有未愈合的伤。
“你回去问他，他会很乐意和你讲述的。”程思羽将季允的手从自己手腕扯下。
季万里本来就巴不得拆散两人，现在有这么好一个离间两人的机会，他不会不说的。
“季允，你该长大了。”
丢下这一句，程思羽边快步离开餐厅，随便坐上一辆公交。
会突然吗？还好。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那只小金毛的忌日。她只是因为看到日历，想起那一天季允决绝的眼神罢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是席宥发来的消息，
“生日快乐，晚上我有荣幸和你一起吃饭吗？”
“当然。”程思羽打字回复道，随后她又补充一句，“对不起牵扯到你了，晚上我请客。”
席宥的消息又发来，“没事”，随即附上了一个表情包，“我的荣幸。”
夜幕降临，程思羽来到和席宥约好的餐厅包间，刚进去，桌上闪着烛光的蛋糕就吸走她的注意。
“生日快乐。”
席宥从黑暗中走来，手中拿着首饰盒，她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条项链，项链的装饰是月亮点缀着星星。
微弱的烛光照着项链上的装饰有些刺眼，带着程思羽的眼光也蓄满晶莹的水珠。
她好久，好久没过过生日了。无论是十岁以前，和母亲住一起。还是十岁以后，搬去和父亲一起住。从未有人提起她的生日，也没人在意过。
“谢谢你。”等席宥将项链戴在她脖子上后，程思羽伸手抱住席宥。
“不用。”
对她主动的拥抱，席宥只是轻拍着她的背，她曾经觉得程思羽像一颗坚硬的钻石，而现在这颗钻石在她怀中融化了。
大约二三秒后，程思羽离开席宥的怀抱，她心中清楚，席宥和季允是一类人，自己只是暂时得到垂怜的宠物，等新鲜感一过，又会被唾弃。
“又老了一岁。”程思羽看着烛火摇曳的蛋糕，感慨道，随后双手合十许了个愿，吹灭蜡烛。
“怎么会老？还是那么好看。”打开灯后，席宥看着程思羽，恶作剧一般用手指点起一丝奶油涂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
程思羽怔住，不甘地要回手反击，手却被席宥钳制住，她伸出舌头将程思羽脸上的奶油勾回去。
这时，程思羽终于挣脱，她双手碰着席宥的脸，一个温柔而又浅尝而止的吻。
在席宥准备占领主动权加深这个吻的时候，程思羽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席宥绅士地放开她，示意等会继续，她注意到，程思羽那张一贯不动声色的脸在此时泛着红晕。
“喂？”
来电显示是沈墨絮，
“思羽，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