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是不可能换地方住的, 苏霜河没有去理会被‘围攻’的方家夫妻,和房东联系了之后就拖着自己的行李上了楼。

  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接电话的时候还趴在五楼的走廊上往下看热闹, 接苏霜河的时候也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随手扔在地上, 用带着口音的塑料普通话给她介绍房间的布置。

  厂区的筒子楼本来就不大, 一室一厅分成了两个房间, 卫生间狭小昏暗没有窗户, 家家户户做饭的地方都在走廊上,若是饭点的时候从这过, 那必定会沾染着一身的油烟味。

  好在房租便宜, 一个月才400。

  苏霜河刚辞了职,手头的钱还得筹办工作室, 衣食住行方面自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里除了看着破败了一些, 倒真的如同朋友说的那样,出了门就是市中心, 去哪里都方便。

  楼下的争吵似乎停止了,也不知道大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全都散了。

  房东太太探头看了一眼, 八卦的心就升了起来,回头瞧了一眼苏霜河就对她说:“这房子你也看到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不然我也不会一个月才收你四百块钱。”

  苏霜河看了她一眼。

  房东太太被看的心里有些心虚,她自然知道自己家房子的问题, 硬件设施老旧不说, 主要还有个神经病的邻居,要不然也不会那么久了房租一降再降, 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客。

  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愿意租房子的,苏霜河看着也像个知识分子,房东太太犹豫了半晌,才偏过头说:“我也不是什么黑房东,房子有什么问题我都说的清清楚楚了,但隔壁的邻居不太好,先让你试住三天,如果你觉得能住我们再签合同,不能住你直接搬走就好了,行吗?”

  “行。”苏霜河点了点头,同意了房东太太的这个办法。

  苏霜河拿了钥匙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出租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又下楼去外面的超市买了一些日用品,但她没敢买太多,谁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住下去。

  晚上随便在小区门口对付了一下,别看这个厂区大院破破烂烂的,但出了门拐个弯就能到大型商超,另外一个弯进去就是美食胡同,往前走两步就是公交和地铁。

  的确去哪里都方便。

  到了晚上,苏霜河简单的冲洗了一下,热水器容量小,洗一次澡就得全部用完,如果是冬天估计还得再烧第二回 。

  但整体来说,都还能接受。

  尤其是房租只有400块钱的情况下,一切的麻烦就统统都变得合理了。

  苏霜河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拎着一听啤酒去了阳台上,她靠着阳台的扶手上给朋友打电话汇报了一下自己租房的情况,顺便想约着对方改天抽空过来这边吃顿饭。

  “从你家坐地铁过来就很方便,不过得穿过一条巷子,里面全都是卖吃的,我估摸着你是不可能空手而归。”

  苏霜河和朋友聊的开心,喝了口啤酒一扭头就看到旁边的阳台赫然站着一个人,吓得她‘噗’的一口把刚喝进去的啤酒全都喷了出来。

  “怎么了?”手机里的朋友问道。

  苏霜河吓了一跳,对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站在隔壁阳台不知道多久,她就这样用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大半夜的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心里发毛。

  “我、我有点事,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苏霜河一边说着一边挂了电话,平静又大胆的看向隔壁阳台上的那个女人。

  女人穿着单薄,双眼无神,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显得乱糟糟的。

  和其他阳台不同,隔壁这户人家的阳台被封的死死的,玻璃窗、防盗网,除此之外又缠了很多的铁丝网,密密麻麻的像是关着什么野兽。

  苏霜河隐约明白为什么房东太太让她试住三天了。

  第一天就看到这么可怕的一幕,任谁都住不到第二天吧?

  “你、你谁啊?”苏霜河握着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对着方杞拍着,问她:“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方杞就这样看着苏霜河,听到她跟自己说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她突然扑到了窗边使劲拍打着窗户,一双黑亮的眼睛沁满了泪水,她拼了命的拍打着窗户,发出了剧烈的声音。

  苏霜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到了阳台另外一边,手中依旧录着像。

  方杞的父母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过来,父亲拦着她,母亲则看到了苏霜河,也是满脸的惊讶。

  十分钟后,苏霜河站在了方家的门口。

  “真是不好意思了,姑娘。”方母满脸歉意的看着苏霜河,对她低声道歉:“我家小祈的确有点问题,她平常都好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吓到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了方杞大声的尖叫和哭喊声,方母连忙回头看过去,发现方父一个人控制不住她,也没来得及跟苏霜河打招呼就赶忙跑进了屋里。

  “小祈,小祈你冷静一下,是妈妈啊!是爸爸妈妈啊,你别叫了,别叫了好不好!”

  方杞的目光一直放在苏霜河的身上,甚至还想冲过来抓她。

  方父看着是着急了,眼眶都红了,抬起手对着方杞就是一巴掌,把人狠狠地扇在了地上。

  方母发出了尖叫声,扑过去搂着自己的女儿。

  方父红着眼眶哑着嗓子说:“方杞,你要是想让我们一家三口都死,你就这样闹!我和你妈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你几年,等什么时候我们照顾不了你了,咱们一家就一起死!”

  方母哭了出来,抱着自己的女儿和方父吵架,屋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和争吵的父母不同,方杞的目光一直放在苏霜河的身上,即使被方母搂着也要伸出手去触碰站在门口的人,眼睛更是亮的。

  苏霜河心中一紧,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姑娘会这么看自己,但邻居明显被吵到了,一个个都从房间里出来,想着要不要过来围观。

  苏霜河想起下午的情况,她走进了方家,把门在身后带上。

  方杞眼睛一亮,挣扎着从母亲怀里跑了出来,方家父母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的女儿要伤害对方,方父正一个跨步准备过来拉方杞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她直接扑到了苏霜河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她。

  方杞一碰触到面前的人就不再尖叫,她把头埋在苏霜河的肩膀上安静极了。

  苏霜河也很意外,谨慎的抬起手安抚着怀中的人,茫然的看着同样一脸懵逼的夫妻俩。

  ***

  “咔——”

  导演看着镜头前的定格非常满意,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对工作人员说:“给演员补个妆,休息五分钟之后继续拍摄。”

  慕凌婉搂着绒晴,感觉到自己肩膀湿漉漉的。

  “可以休息了。”慕凌婉低声对她说:“要喝点东西吗?”

  绒晴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一双黑亮的眼睛都哭成了粉红色,此刻还在微微抽泣,一身单薄的睡衣冰的慕凌婉心都疼了。

  屈小婧赶忙跑过来给俩人披上毯子,又倒了两杯热咖啡递了过去。

  毯子很大,裹着慕凌婉和绒晴两个人。

  绒晴抱着咖啡在取暖,慕凌婉抽出纸巾帮她擦着眼泪,一边擦一边柔声哄道:“一会儿眼睛就肿了,到时候拍戏就不好看了。”

  绒晴委屈兮兮的看着她:“可我控制不住……呜……”

  慕凌婉好笑又心疼,从助理手中接过冰敷的袋子,托着绒晴的脸颊给她敷眼睛。

  “再坚持坚持。”慕凌婉低声说:“还有两条就能结束了。”

  现在是凌晨1点钟,群演们此刻基本都能下班了,剩下的就是工作人员和几位主要演员还在备戏,剩下的两条戏很简单,约莫在2点钟之前能拍完。

  绒晴觉得眼睛冰冰凉凉的,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好紧紧贴在慕凌婉的身上低声说:“好困。”

  “哭完就困吗?”慕凌婉换了个面给她继续冷敷:“喝点咖啡暖暖身子。”

  刚刚阳台的戏因为角度问题来来回回的拍了四五遍,半露天的阳台没有暖气,俩人就这样硬是冻了半个小时,好在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冷,喝点热水很快就缓过来了。

  敷了几分钟后绒晴总算平复了心情,化妆师过来给俩人补了个妆,很快就继续拍摄。

  之后要拍的就是方杞死死抓着苏霜河,说曾经见过她,并去卧室拿出了毕业合照,指着一个空白的地方说苏霜河在这,是她们学校曾经的心理健康老师。

  苏霜河比方杞只大了几岁,方杞上高三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而且时间地点也不对,根本不可能去高中当心理健康老师。

  但是她没有反驳,只是听着这不太正常的姑娘低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像是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

  最后一幕是方杞说累了,靠在苏霜河的肩膀睡着了,背后是亮起来温暖的灯光……

  拍摄一直持续到了两点钟,等慕凌婉和绒晴回到酒店的时候,都已经快三点了。

  绒晴晚上喝了好多咖啡提神却也坚持不住,匆匆洗了个澡主动贴过来亲了慕凌婉一口,倒头就睡着了。慕凌婉看着沾枕头5秒不到就进入梦乡的绒晴,也猜到她今天拍摄有多累了。

  好在明天主演们休息半天,可以好好睡个懒觉。

  慕凌婉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绒晴的脑袋,低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晚安。”慕凌婉低声道:“今天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