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望潇呆愣愣地看着身侧的女人, 全身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体内因为咳嗽涌上来的伤痛都因自己的恍惚变得轻缓。

  江辞霜手执灵草, 清冽的温和的灵息如柔水般朝宋望潇涌来,治愈着她体内落下来的伤。

  她的目光落在宋望潇渗着血的唇瓣上,她眸色一紧,将灵草放在袖中,转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 轻柔擦拭着她的唇瓣,血色染在纯白手帕之上,她的眼神依旧万分温柔, 如水般注视着宋望潇。

  宋望潇想张唇说些什么, 可满腔爱意在心中涌动, 她根本无力支撑自己说出绵绵情话, 缓缓抬手,手掌覆在江辞霜微凉的手背,触感再也不是以往十几年中粗糙的石烁。

  江辞霜低眸, 看着两人相碰的手,眼眸微颤,指尖在宋望潇的嘴角微微发抖,却忽地感受到温热的湿润,她忙抬眸, 撞入宋望潇一汪雾气迷蒙的眼眸,心口像被一双手狠狠攥着,呼吸不得。

  薄唇翕动, 墨色眼底是再也无需任何掩饰的浓烈情意:“阿潇……我的阿潇。”

  宋望潇握紧江辞霜的手,朝怀中一扯, 面前清冷如谪仙的白衣仙者就这般落入了她的怀中,二人紧紧相拥,自相碰之处燃烧出炙热温柔的火。

  “江辞霜……江辞霜。”宋望潇手紧紧抱着江辞霜的腰身,用到想要将眼前人揉进骨血中的力气,头埋在江辞霜的脖颈黑发之间,深深地嗅着她身上清冽的香气,终于再也克制不住,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哽咽着落下泪。

  江辞霜眼角微红,含着同样也蕴满了潮湿,她比宋望潇更想将自己永远融进宋望潇的身体中,再也不离开。

  “江辞霜。”

  “嗯。”

  “江辞霜。”

  “我在。”

  “江、辞、霜……”

  “阿潇,我爱你。”

  宋望潇再也忍不住哽咽,在她的怀中哭泣,二人互相泪眼婆娑地看向对上,看着对方湿润的眼眸,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辞霜这一觉沉睡了太久,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她混沌的意识到底经历了多少岁月,问及宋望潇才得知,距离那场同天道的战斗,竟然已过去了六十七年。

  宋望潇五十年后回到此界,在秘境内陪伴了她十七年。

  原来,她竟离开了六十七年,江辞霜心中泛着苦涩,她不敢深想这些年宋望潇恢复记忆后要如何忍耐对她的思念过日。

  “江辞霜,你当初是不是想将我一人放在那边,任由我忘了你。”宋望潇死死抓着江辞霜的手臂,生怕她再从自己身边离开。

  彼时二人已是在宋望潇建造的房子里熬着药,面前的药炉内火焰哔啵响着,在寂静的氛围中添几分响声。

  江辞霜闻言,添柴的手稍微顿了顿,她侧眸看向身旁秋后算账的宋望潇,心中蓦地叹了一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你离开了,我一个人也不会活下去的。”宋望潇嗓音苦涩,好不容易消肿下去的眼睛又要落下泪来。

  江辞霜拿起手帕,轻柔擦拭她的眼角:“阿潇当时,不也是和我想的一样吗。”

  二人为了对方活下去,皆不约而同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生命。

  宋望潇稍稍垂眸,攥着江辞霜手臂的手更紧了些。

  江辞霜浅笑,抬手托着她的下颌看向自己,她的眸子映着药炉的火焰,在此刻摇曳着阵阵火光,烧着她眸中的偏执和疯态。

  徐徐向下,她握住宋望潇的手放置自己唇下,极为虔诚的覆上一吻。

  “不会了阿潇,再也不会了,此后百年、千年、万年,亦无人能分开我们。”

  她眸中的痴缠爱意像化为了实质的锁链,紧紧缠着宋望潇的身子不愿松开一分。

  宋望潇亦是不愿挣扎,江辞霜锁住她,抑或是她困住江辞霜,她都无所谓,只要两人永生永世再不分离。

  江辞霜说,她同天道做完最后一场斗后,就没了什么意识,等她再有灵识的时候,第一瞬感受到的便是宋望潇抱着她落下来的那滴泪,炙热地灼烧着她岌岌可危的灵识。

  当时她同天道同归于尽,灵识和神息同天地融在一处,世间万物的发展都在她的灵识之内,也因此知晓了些意外之事。

  譬如,她们所在的这方世界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同这一般的世界,她当时将宋望潇送过去的就是另一方世界;譬如,这些世界之间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每个世界都蕴含着乾坤之气,可以实现世界之间的流通,而宋望潇便是那乾坤之气在世间化形而成,所以她可以肆意在两个世界游走,随她而生的乾坤石也亦可以行此事。

  听了江辞霜说的这些,宋望潇大致明白了。

  这处世界的天道为了自己的权威不被破坏,将之前化神的众神设计杀死,断了世间飞升的路,却不曾想千万年后它的灵气枯竭需得要世间化神之人供养,世间也被它弄成了一番乱象,而它已经不屑于看守这方被它弄得乌烟瘴气的世界,决心篡夺乾坤之气夺去其他世界的天道之位。

  宋望潇便是它所要的乾坤之气,所以它才想借江辞霜之手杀了宋望潇获得她体内的乾坤之气,等江辞霜飞升后再设计杀了江辞霜夺得神力同乾坤之气。

  真是一举两得的法子,宋望潇嗤笑一声。

  “这天道好生贪婪!”她骂道。

  不过江辞霜这番话,倒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当时是看了朋友给我的小说,才知道你和我,因此恢复记忆来到这里的,难道那部小说是真的?”

  江辞霜凝眉,她虽不知晓宋望潇口中的“小说”为何物,但应当是和凡间的话本子差不了多少。

  “应当是的,各方世界之间的联系都应当在这方世界体现,小说也许就是联系途径,或许我们还能在话本子里找到你说的那方世界的痕迹。”她莞尔。

  宋望潇了然地点头,心中暗暗想着如果是真的,她倒想带着江辞霜去现代逛逛,这样想着,她忽地忆起方才江辞霜同她说的那句话。

  “所以,你是知晓自己发生了什么?”宋望潇期盼地看向她。

  江辞霜手拿着勺,舀着汤药,目光温柔地落在药上。

  “嗯,我能感受到你的泪,能听到你说的话,独独无法回应你。”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晦暗,好似又想起了当时宋望潇抱住她肝肠寸断地哭泣呜咽声,一颗心像被放进了冰水中刺着。

  她想开口,想诉说对宋望潇的情意,可她的身子只是一尊石像,任她如何都做不了,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恍惚以为这是自己临死之间的幻觉,还好宋望潇几乎每日都会去找她,她亦能感受到宋望潇的爱意,帮助她凝结灵息。

  江辞霜温柔地弯唇,一袭白衣隐约染上了皎洁的月色。

  房间内忽地没了声音,她疑惑地转头,便看到宋望潇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她心口一窒,正欲开口询问目光却落在了她藏在黑发中的绯红耳畔。

  “你都听到了?”宋望潇试探询问,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她当时在江辞霜石像旁思念心切,说了许多连她自己都记不得的话,如果江辞霜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江辞霜温柔的声音从她的上方传来,宋望潇脑海紧绷的一条线彻底断开了,她红着一张脸抬头,撞进了江辞霜一双深邃的幽泉中。

  “我听到,阿潇说同意和我结为道侣。”江辞霜蹲下身子,连带着身上沾染着的清淡的汤药气息一同落在了宋望潇的鼻间。

  目光交汇,鼻间距离咫尺,宋望潇能看清她的双睫,因为眼眸中的兴奋颤动着,她的胸膛内心脏剧烈跳动。

  “我是阿潇的妻了。”江辞霜喃喃道,语气竟有些哽咽,宋望潇抬手,轻柔抚摸她的脸颊,一双眼眸同样温柔如水。

  “阿潇,也是你的妻。”宋望潇颤着语气道。

  江辞霜再也按捺不住,向前吻住宋望潇的唇,草药的气息彻底裹住宋望潇,温润着缓着她的情绪。

  宋望潇闭眼,唇舌相抵,加深了这个吻。

  夜色翻转乌云,月光洒落人间,秘境内静谧无声,唯听到草木被微风吹动的窸窣声,落在夜中亦点上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房中的滚烫的汤药雾气已不在,房中交织缠绕的声响才终于停止。

  江辞霜恍然推开宋望潇,强制让两人分开,她喘着气,唇瓣红润,眸光潋滟,身前的衣衫已经被扯开大半,里衣凌乱,露出月光。

  宋望潇睁开迷蒙的双眼,疑惑地看向身前人。

  “药还没有吃。”江辞霜艰难地开口,声音含着情.谷.欠,腰肢发软,便是这样,她也要整理好衣衫,起身端起已经有些凉的汤药。

  宋望潇清醒过来,捂着唇瓣陡然失笑,她的妻子这么这般可爱,情到深处还记得要喝药。

  江辞霜蹲下,舀起一勺汤药,送至宋望潇唇畔,宋望潇望着她一双情动不已的眸子,欣然饮下,之前总要皱眉喝下的汤药此刻却泛着阵阵甜意。

  宋望潇乖巧地饮下这碗汤药,甚至喝完后还细细品了品,却被江辞霜将一枚青果塞进了她的口中,顿时清甜溢出。

  她愣了愣,是之前她同江辞霜在这里经常在喝汤药后摘的一种用来缓解苦涩的果子,不知道江辞霜是怎么采到的,这些不只是口中,连心中都泛着丝丝甜意。

  宋望潇是真没觉得苦涩,她弯起唇,抬眸看向江辞霜,却见她的目光失神地盯着她的胸口处。

  宋望潇神色一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凌乱的衣衫中,她的胸口处有一道血红的伤疤,是她之前取心头血时落下的病根,也是她夜夜疼痛难忍的缘故。

  伤疤倏然落在白皙柔嫩之间,异常突兀,现在伤疤周围落至星星点点红痕,皆是方才江辞霜情动时忍不住怜惜落下的,可此番清醒过来,她感受到的伤痛竟比之前还要疼痛几分,颤着睫隐隐要落下泪。

  宋望潇忙不迭慌张起来,她慌乱拢好衣衫,伸手接过江辞霜手上的药碗放在一旁,轻柔抱住她,双手落在她的背后轻拂安慰。

  “其实不痛的。”她没说谎,当时宋望潇一心只在江辞霜身上,这种疼痛早被她心中的思念和急切盖了过去。

  江辞霜埋在她的胸前,湿着眼蹭开她方才拢好的衣衫,指尖轻点在她的伤疤上,心中苦涩地无法言语。

  “阿潇……”她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忍着眼睛的酸涩,再次在那伤疤上虔诚落下自己一吻。

  宋望潇呼吸微促,垂着眸子目光落在她的发顶,温柔地吻上去。

  夜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