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修◎
刻奇和燎野都是名扬全星际的星盗团, 其行事方式早跟他们的名头一样传遍全宇宙——奸诈狡猾,诡计多端。
既然知根知底,那么有些话还是开门见山来得更加直接。见义勇为, 伸出援手等行径, 实在是有悖星盗之名。
言欲修长的指尖把玩着封洲野刚刚递来的笔,不疾不徐地绕了一圈, 随后滚落在纸面。
从容而优雅的笑容慢慢挂在他的唇角,将他装点得不像个穷途末路的通缉犯:“早就听闻燎野行事手段粗暴蛮横, 这趁火打劫的招数倒是相当上手。”
裴松凛安静地站在言欲身后, 纯色的瞳孔里映着言欲的轮廓。
七十年前的言欲很少有这么锋芒外露的时候, 在谈判桌上大多都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不动声色,乖巧又温顺。
裴松凛讨厌虚与委蛇,也懒得跟别人玩权利的那一套,经常三言两语便将谈话扯到最难看的地步, 然后武力解决。
可是现在, 身份互换后,他站在一旁看着言欲与他人周旋, 却只觉得好看。
冷脸好看,假笑好看,厌烦了周旋直戳人心肺的样子也好看。
桩桩件件都能颠覆裴松凛过往的看法, 让他一再地无视自己曾经的标准。
封洲野眸色晦深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用“鸮”的名字挑明了言欲的刻奇有内鬼, 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星门的危险性。
但是这人却没有半分动摇……好似压根不在意。
“我知道‘死神来了’这种话听起来很可笑, 更别说是从我这个从宇宙某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小喽啰口中说出来的。”封洲野慢条斯理地自嘲之后, 脸色肃然, “但是言欲,你接手了‘鸮’那么久,就没发现它哪里不对劲吗?”
言欲浓密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颤了一瞬,有风从指端吹过,将桌面上的纸条拂了起来。
粗粝的摩挲感传到手心,他将指尖拢回:“封先生,跟我打哑谜玩试探很有意思吗?”
封洲野看着他,缓缓笑开:“有没有意思不好说,但是言先生只要清楚燎野的目的已经撂明白了就行。”
手腕的终端闪了闪,像是某种来电的提示音,封洲野垂眸看了一眼,平静地抚过:“反正你现在也是个无处可去的逃犯,在刻奇来接你之前,先放下顾虑好好休息吧。欢迎会已经在筹备,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好好休息。”
说完,封洲野做了个无实物的摘帽礼,转身离开。
裴松凛从窗外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视线略过封洲野看向这座星球,慢慢地蹙起眉。
“看什么?”言欲的声音轻轻飘落在他的耳边。
他没了刚刚跟封洲野对峙时的剑拔弩张,嗓音温轻,听着很舒服。
“没。”裴松凛不合时宜地道,“只是觉得,这个星球的风景还真挺好的。”
在星际帝国居住的这些年,科技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帝国的居民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随时设定居住环境,在舒适又喜爱的自适应季节中,逐渐忘却了原始星球的美。
日光、山川、自然风……居然在今天还能带来一丝新奇感。
言欲偏头看着他的侧脸,细细收录着他自然的情绪。
裴松凛好像心情不错。
一抹白飘入视线,言欲下意识抬手去拨弄时,却被眼前的人用掌心慢慢托起了脸。
裴松凛用指肚揩去了他脸上沾落的一片雪花,新奇道:“下雪了。”
言欲怔了怔,垂下眼落到他的指尖上,一抹怪异的神色一晃而过。
他收敛得相当快,裴松凛看完雪花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他脸上的异样。
“你很喜欢雪吗?”言欲问。
“喜欢吧。”裴松凛将雪花放到他的掌心,在两个人的体温包裹下,小小的霜花很快融化不见,“我在隆冬出生。”
隆冬。
听起来肃杀又凛冷的季节。
裴松凛明明在笑,情绪却看着不深。
言欲将指尖缓缓回握,扣住了掌心那点亲凉的湿意,不着调地跟了一句:“……那我以后也喜欢。”
兴许是他这幅认真的表情过于可爱,裴松凛一下没忍住,抬手拥住了他:“爱屋及乌吗?你怎么这么可爱。”
言欲:“……”
他不喜欢可爱这个形容。
冬日的拥抱很暖,两个人在窗前站了片刻,裴松凛低声问:“燎野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言欲先前那点淡然的情绪消散,轻轻地往裴松凛胸口埋了些:“秦佐落地之前在Asia上看到了,这颗星球上有好几座反信号塔,地面讯号也被严格监控着,无论是外界还是内部,都无法轻易传出讯息。”
也就是说,这颗星球本来是“藏”起来的,他们不应该检测到这里。
更何况封洲野刚刚已经说明白了,刻奇可能存在“叛徒”。
“你就不担心,有人把你卖了么?”裴松凛的指尖捻起言欲后颈的发,这段时间忙于奔波逃命,他的头发已经远长于当上将时候的长度。
言欲不规整的着装少了一丝不苟的硬气,但却多了一种诱人的随性。
“卖?”言欲的声音撞在裴松凛的胸口,闷闷哑哑的,“第一个敢明目张胆背叛我的就是你,你都没被我怎么处理,还好意思说别人?”
裴松凛哑然。
他觉得委屈:“你觉得我有伤害你的可能吗?”
言欲懒得跟他辩驳,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雪景。
是冬日的初雪,像在凋零的树杈上慢慢添了一勺白糖。
见他不说话,裴松凛那股散得差不多的内疚又涌了上来,可怜兮兮的:“我只是担心。”
讨好地亲亲言欲的眼睑,他小声屈服:“你比我更了解他们,既然你觉得不存在背叛你的人,那就不存在。”
这人开始亲了就慢慢不守规矩,沿着眼尾一路落到唇角。
眼看着又要吻上,言欲抬手推开了他:“你能不能注意一下时间地点场合?”
裴松凛安静地垂着眼,琥珀色的眼里已然酿出风暴,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言欲感觉腺体一热,他自知这是潜在的本能,可到底不是合适的时候。
他轻咳一声,抬手别开裴松凛的脸,挡住他的视线:“我让秦佐去深入调查这颗星球了,既然你闲着没事干,去他那儿把收集到的情报整理过来。”
裴松凛低头蹭了蹭他的掌心,小声:“你呢?”
言欲安静许久,才用更低的声音:“我有点累。”
他们到底是才从帝国的围剿下逃出来,本来应该好好养伤的,但是七十年久别重逢后又忍不住干柴烈火,临时标记后的Omega总容易困乏。
裴松凛怜惜地吻过他的指尖:“好,那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找秦佐。”
说完,言欲刚准备转身让路,跟前的人却后撤一步,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言欲一惊:“你做什么?”
“抱你去休息。”裴松凛踢开卧室的门,打开终端,“这座宅邸的管家系统连着我的光脑,是安全的,你大可放心休息。”
言欲被他放在柔软的床面,半身陷了进去。
裴松凛再亲了下他的眉心:“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马上回来。”
额心被亲过的地方有些发烫,言欲不自在地侧着脸,没有回答。
裴松凛无声挽唇,离开了房间。
等人走后,言欲陷在被子里的手慢慢蜷缩紧握,随后他像失了支撑,后仰躺在被子中。
刚刚在看到雪景的一瞬,有一帧错乱的画面闪进了他的脑海。
言欲不确定那是自己的回忆,还是曾经的噩梦,但在雪飘落的时候,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一根针忽然扭刺进了脑海里,掀起了强烈的痛。
……那是一个漆黑的雪夜。
言欲只记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痛,脚下的冰雪像是泥潭,拽着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扯动,举步维艰。
而他只能咬着冻得打颤的牙齿,拼命地重复两个字“快逃”。
快逃快逃快逃……
可是,逃出哪里?逃去哪里?
这个诡异的黑夜雪景画面一晃而过,言欲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味被这帧画面勾出来的情绪如何,一切就落了下去。
之后,他再也没想起多余的画面。
余韵恐惧,可是言欲却下意识不想在裴松凛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用含糊而无目的的话搪塞过去。
所幸,那个人没有发现。
想到这里,言欲倦怠地摁了摁眉心,起身走进浴室。
而别墅的管家系统一瞬间便替他准备好了换洗用的衣物……仿佛已经知道他想要洗澡。
这是裴松凛离开前留下的指令。
言欲看着冒着热气的浴缸,还有舒缓精油的淡香,慢慢笑了一下。
*
秦佐被安排在隔壁,裴松凛还没按门铃,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系统的AI女管家轻柔道:“您好,请到二楼书房。”
显然,房子里的终端系统已经被秦博士接管了,招待客人轻车熟路的。
距离上一次秦佐跟裴松凛见面,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裴松凛敲响书房的门,房间内本来看着终端面目不斜视的秦佐停下了动作。
“言欲让你来的?”他像终于找到间隙缓口气,端起跟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眉心拢着散不开的霾。
裴松凛倚在门边:“怎么,秦博士很累?放松些,不用那么紧张。”
秦佐敛回视线看着他,可能是因为这张过于稚嫩的脸,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被一个小几十岁的孩子宽解安慰,忽然有点想笑。
“很难不紧张……初步判断,这颗星球上的科技比起帝国差不了多少,甚至有一部分还很相似,很难相信是一个才成名几十年的星盗团能建立起来的。”秦佐站了起来,摸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脖子,“我有不祥的预感。”
裴松凛的神色很淡,在秦佐说话的时候甚至没在看他,只是问:“还有其他该调查的呢?”
秦佐颔首:“这颗星球内部我也查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窗外的雪景越大,入夜以后是灰蒙蒙的一片。
一颗星球的模拟体从终端上浮现,骤然成了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秦佐做了个虚拟能量场,将球体拆解:“这颗星球的表面跟其他陆地星球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我能检测到在接近地心那一部分,有很诡异的能量场。”
秦佐把这颗星球拟做蛋糕,小小地抽出了一块儿,指着蛋糕身的一部分:“我怀疑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但是被燎野封印了。”
这种封印可不是指那种诡异的巫术法术之类让人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而是一层由人工打造的牢笼。
“而且封印的加密技术,跟‘鸮’的加密技术很像。”秦佐说,“‘鸮’的加密技术很高级,是超越了帝国现有科技的存在。因为我曾经研究过破解方式,所以我能确定,这颗星球内部能量场的加密方式和鸮同源,只不过‘鸮’明显要更加高级。”
裴松凛看着星球模拟体,颔首以示了然。
他淡然地走到书房里,指尖落到桌面上一小杯盆栽间:“那你检查到这颗星球上的几座反侦察系统了吗?”
秦佐将终端里的另一座数据模型打开:“一共八座,组成了相当严密的屏蔽网,如果不是这颗星球主动暴露,我们在这座星系将找不到落脚点。”
裴松凛轻轻侧眸,淡然地看着他。
视线里藏着的话,秦佐尽数看懂了,他长叹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我相信,刻奇内没有人擅自勾结燎野。”秦佐的手拢住咖啡,想从这里分去一些暖,整理着言语向他解释,“霍瑾是言欲亲自从T1的打牢里捞出来的人,同生共死都经历过两轮,戚风就更不用说……他本来是个被星际海盗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宠物,是言欲给了他第二次拾起尊严的机会。”
言欲不是满宇宙跑到处行善积德的人,刻奇成立至今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得到他完全的信赖。
而其他成员是由霍瑾和戚风挑出来的,心有一丝不忠的都不会被允许踏入刻奇,就像这一次,言欲哪怕以那么粗暴的方式救出了三分队,三分队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有一句怨言。
他们的命本来就是刻奇给的,背叛刻奇等于背叛他们自己。
秦佐从缭绕而起的雾气中看向裴松凛:“即便真的有人提前给燎野通风报信,言欲也是有把握自己不会被背叛的。”
裴松凛倚在沙发里,这颗陆地星球冬日的光落在他的轮廓上,还有一丝沉静和淡然。
秦佐的话跟言欲的竟然没有差别,他们都完全信赖刻奇。
“可放心的是你们,不是我。”他温慢地开腔,没有一丝觉得自己的语气或者是态度有什么不对,偏头看着秦佐,“所以,就算是冒犯也好,能把刻奇成员的来历告诉我吗?”
他不是言欲放心了就选择沉默的人。
即便外物能百分之一千保证言欲的安全,在裴松凛眼底也不及他自己衡量的一分来得踏实。
秦佐看着面前这张脸,这几日的猜测彻底落定。
他舒了口气:“好吧。”
他断断续续地将刻奇各位成员的来路和经历和盘托出,裴松凛安静地听着,记下了每一个名字。
秦佐说完,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咖啡已经冷了。
他不愉地看了眼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将咖啡重新温起:“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秦佐旋开自己的终端,将光脑外放,形成一方小小的屏幕。
裴松凛视线一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T11的电子监控画面。
“这是我很早之前藏在T11的一个监视器,从前是为了监视伊·德曼,但是那只老狐狸向来狡猾,一直没露出马脚。”秦佐将画面回放,到开始的三十秒,“可是这次录到了听不得了的东西。”
这个片段越过了碑星爆炸,淌过了奥科黑市的异变,再跟着“鸮”的跃迁传到他手上的。
在时间上有一定的延迟,但已经是传输信号跑断腿的速度了。
裴松凛点开播放,上面正是言欲当着所有媒体和镜头的面背叛了帝国后,海瑞斯……整个T11的媒体军官对他的口诛笔伐。
而替言欲担下风浪的,竟然是本来只是作为机甲联赛的裁判出席的韦佛教授。
T11星区的司令府前,以海瑞斯学院的教授为首的记者媒体还有将领军官都在等待一个说法。
小型的采访无人机飞在最前端,咄咄逼人:
“我们星区引以为傲的总司令和上将,居然在同一天背叛了我们,这是否证明帝国的用人机制出现了问题?”
“目前两位叛国者行踪不定,帝国仍在追查吗?追查的进度可否公开?”
“现在T11星区人心惶惶,帝国让韦佛教授代行管理权,但韦佛教授毕竟只是一位老师……”
这样的盘问追责,夜以继日,纠缠不休。
大概是这群苍蝇绕着司令府喋喋不休的毅力感动了韦佛教授,他派出了自己的关门大弟子——俞少尉出去应付。
俞勉一身笔挺的军装,从容地站在所有的镜头前,端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大概是因为出生在优渥的首都星,这种场面他随父亲见过不少,因此应对起来也没有丝毫怯场。
少年目光远眺,气势端正,显然是一副要针对所有问题进行详尽回答的架势。
现场不约而同地寂静下来,所有人翘首以盼。
“诸位的毅力和坚持教授都看在眼里,”俞勉嗓音沉静而平缓,“帝国会给大家一个说法,请回吧。”
说完,利落回头,重新关门。
简短得出乎意料。
就连最先反应过来的传播仪想跟上去,也被俞勉的精神力屏障阻隔在外。
帝国的公信力在机甲联赛之后骤降,这些天多少不法星媒在T11的星网上传播恐慌,尽管都被网侦屏蔽掉了,但人们仍不安心。
这个时候本该由代行总司令……也就是韦佛教授出面,办一场严格正规的星区记者会答疑解惑才是,没想到憋了那么几天,只让他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尉出来,一句话敷衍过去。
俞勉叹了口气,转头走向议事厅。
韦佛正坐在伊·德曼曾经最喜欢的位置上,以毫不学术毫不端庄的姿态躺在上面,看起来困顿,却丝毫没有疲倦。
俞勉站姿挺拔:“报告教授……门外的人,打发走了。”
韦佛嗯了一声,不耐烦道:“一堆机器在嗡嗡嗡,吵死了。”
俞勉看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教授,我认为您还是正面回应一下,更能从根本上解决事情。”
俞勉还在斟酌自己该用什么口吻劝他,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韦佛睁开了眼睛,正沉沉地盯着他看。
韦佛忽然哂笑,仍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表情:“既然已经做好了,那你就回去休息吧,多余的不用管了。”
意识到老师这是不耐烦了,俞勉干巴巴地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扭头就离开了议事厅。
而小孩走后,韦佛一拂终端,打开了光脑。
堆满了屏幕的通讯像惊吓盒般层层叠叠出现在他的脸上。
要是他们在伊·德曼执政期间,对那位老狐狸司令的所有决策都有这种刨根问底的精神,T11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韦佛教授抬手一挥,把所有通讯集在了一个频道,同时接通。
所有坚持不懈敲了他三天的媒体军官发现自己的通讯忽然接通了,还是这么多人同时在线的情况,一下成了哑巴,面面厮觑着不知道该谁先开口。
“接下来,我来正式回应一下这些天你们的质问。”
韦佛双手轻拢在桌面,肃穆的脸上沉着暗色,“诸位都是T11星区的重要人物,想必在任职的时候都对着我们伟大的元帅菲利尔斯三世的名字起誓——无论任何时刻,都要以帝国的安危为首任。”
“一个上将,能在舆论的非议和诸位军官的监督下,跟闻名全宇宙的星盗勾结,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一个总司令,能在反人类计划中一错再错,甚至储备了一支怪物军队。这两方人物还是狗咬狗才让诸位见识到两个叛徒可怖的原貌……那我想问,在事发之前,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发过的誓就是用来在这种时候纠缠不休要个说法的?”
韦佛一声怒喝,拍案而起:“这种有损帝国声誉,危急帝国安危的事情,不是你们应该负责,应该杜绝,应该极力阻止的吗?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发现端倪,没有一个人上报首都星,到现在倒是齐齐拍我一个代理总司令的门,要求我给这个烂摊子一个说法?诸位是什么品种的废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2-11 08:22:14~2022-12-12 07:0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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