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缓,小心抚着。

  忆起两次梦中看到的,这双眼不再看着自己,反而紧紧闭着。

  无论他如何唤,都没有醒来。

  如今他只有醉须君了,只有他了。

  低眸又去看他的唇,随后便仰头吻了上去,亲昵痴缠下出了声,“我只有你了,君和你别丢下我好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当初不尘山的所有人都死在忘山关后,他便犹如行死走肉,除了为道门杀鬼人外他便没了任何念想。

  若不是之后在南城遇到了君和,将他当作了最后的寄托,恐怕他也早已死在了这一场斗争中。

  在君和死后他一度不知自己为何而活,君和是为他而死,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像当初看着师兄师姐们的尸体一样。

  也是那样都是血,那场雨下了几天他不尘山的血就染红了几天。

  之后为君和报仇就成了他最后撑下去的念头,而这份念头又都给了醉须君,他什么都没了如今只剩下醉须君了。

  醉须君听着他的这番话只觉好似又看到了那一日在阴阳地时的人,也是这样的与自己说别丢下他,说自己不要他了。

  他怎么舍得不要他,恨不得将他藏起来谁也看不到只有自己能看到。

  看着他眼中的迷茫,就像是迷途的小孩儿般,令人心疼。

  知道是梦境引起的,这几日来他发现岁云暮经常做噩梦,不是梦到不尘山的事就是梦到自己。

  兴许是因为暗伤引起的,才让他时不时做噩梦,每回做梦后便再睡不着了。

  与其说是睡不着,不如说是不敢睡,就同现在一样。

  安抚般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然后才轻轻抚着他的发丝,道:“不会,等到了时候我们就回仙境去,那时你就开山收徒,我就陪你住在不尘山,好不好?”

  只要岁云暮能高兴,他到是不介意一直陪他住在不尘山,若实在不行就将瑶台仙境搬过去。

  这样走上两步就到不尘山,不至于如此的思念。

  “恩。”岁云暮应着他的话轻轻点头,若有朝一日能重回仙境,定是会重启不尘山。

  师尊若是知道,也会高兴吧。

  他这般想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醉须君一见也知道这是哄回来了,咬了咬他的唇,又道:“这会儿还早天也没亮,要不要陪你再睡会儿?”

  岁云暮因方才一番话也没什么困意,且他有些不敢入梦。

  摇了摇头后,他道:“不怎么困。”说话间指尖落在他的下颌处,而后又抚上了他的喉结。

  那儿还有个牙印,有些浅但也能看清,下意识伸手按了按,只觉柔软。

  同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下一刻身子也被搂着又往他怀中嵌,颈项边落下几个吻。

  大概知道是怎么了,之前他也曾这么按过几回,知道这位置对醉须君极为厉害。

  不由得笑了笑,可手上动作却是未散。

  终于是在下一刻,醉须君起身攥住他的手,抱着他就往床榻里头躺。

  被子顺势滑落,随同衣裳一块儿落在地面,清音缓缓而来。

  屋中弥漫着浓郁的甜香,同那安神香融为一体。

  约莫片刻后,岁云暮才有些疲惫的半趴在床榻上,指尖有些苍白,同醉须君相缠在一块儿。

  又注意到身上的人靠了过来,他下意识皱起眉,而后才转过头去。

  见醉须君就在眼前,轻唤出声,嗓音有些哑可却是极其好听,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醉须君听到了,只当是力道重了,稍稍放柔了些然后才去哄他,“再有一会儿,好不好?”

  “恩。”岁云暮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闭着眼应了一声。

  发丝微乱,额间布满汗渍。

  但也在这时,又被抱着坐了起来,那是愈发的没力气了,只能仰头半靠在他的怀中。

  后头又是两回,直熬到了晨起。

  他是累的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同时思绪混乱,昏昏沉沉的就要睡过去。

  以至于被抱着去龙泉时,他都没什么意识。

  直到周身涌来冰冷的泉水,他才稍稍清醒过来,见龙泉边大雨倾盆,水面也随着大雨落下阵阵涟漪。

  他看着眼前涟漪浑噩的又去看醉须君,见他就在自己的身侧才安心了些。

  “再睡会儿,我让穆云烟过来了,一会儿等让她看了你的伤,我再走。”醉须君说着又将他往怀中抱,习惯性的伸手去抚他的腹部,轻轻揉了揉,后头则去帮他清理。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身子一颤,随即蜷缩了起来,似乎是不大喜欢这些,还有些抗拒。

  “不清理,一会儿你会不舒服。”醉须君察觉到了他的抗拒,小心又去哄他。

  这些留着只会让岁云暮不舒服,一会儿自己就要走,自然不可能让他自己去清理。

  不过看他太过抗拒,倒也没有再去动手,哄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不再因为不适而抗拒时才再次去帮他。

  岁云暮下意识又往他的怀中靠,贴着他的颈项缓缓闭上眼。

  但也只片刻,腹部的酸胀不适又涌了上来,这让他想到了昨日云梦归的话。

  其实那时他就清楚,那些不适可能是与双修有关联,毕竟每次不适都是在双修之后。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仍是未想明白,真的是毒吗?

  他没有作声,只皱着眉看着眼前水面。

  醉须君察觉到了他的安静,一开始以为他是睡着了,可低头时却见他一直盯着水面。

  下意识也循着看过去,却只见水面清澈,并无异样。

  不知道怎么了,他询问出声,“怎么了?”

  “恩?”岁云暮听到询问抬起头,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累。”说着又靠在他的颈窝处。

  醉须君见状眉宇一拧,隐约猜到岁云暮应该瞒了自己什么。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清楚若是他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不想说定然有不想说的理由。

  低头在他的发丝间落了一吻,然后抬起他的右手,小心舀了些龙活水为他清洗身上的痕迹。

  等到离开时,天色已经大亮。

  在到玉清殿前时,就见殿前站着一人,身侧还跟了个小童。

  醉须君认了出来,是穆云烟,缓步走了过去。

  而他的步子,穆云烟听到了,回过头去。

  见醉须君过来,怀中还抱着一人,此时已经沉沉睡下。

  知道是岁云暮,她稍稍错开眼没有再去看,后头则跟着一块儿入了殿。

  醉须君先是将岁云暮放在床上,又为他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去看站在门边的穆云烟,道:“劳烦你这么早过来。”

  “无碍。”穆云烟轻轻摇头,目光则落在床沿边,又道:“可是先者昨日回去后又有不适了?”

  昨天岁云暮突然来找她,还问起了之前在鬼道时中的毒。

  不过查了一番,并没有什么事。

  现在醉须君匆匆唤她过来,也只能是岁云暮回去后又出了事。

  而她的思量醉须君并不知,他此时只听着她一句昨日回去皱起眉,道:“昨日他去寻过你?”

  好好的,怎么去找穆云烟了,是昨日出去了一会儿,所以手上的伤加重了吗?

  这般想着,他到也觉得是如此,如今残留在岁云暮身上的也就暗伤以及右手断骨重长,应该就是手又疼了。

  顿时有些后悔,昨日不该让岁云暮陪着自己去北地。

  只是这念想也才出,就见穆云烟又作了声,道:“昨日先者来问我他之前中|毒|的事。”

  “你是说那时在鬼道中的毒?”醉须君一听他说之前中的毒,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先前在宴痕那儿中的毒。

  见穆云烟点头,眉宇又紧皱起来然后去看岁云暮。

  许是前头累了,这会儿睡得极沉,面容上布满疲惫。

  瞧着这,他也是有些疑惑了,好好的怎么又去问|毒了,是什么人与他说了什么吗?

  不然以岁云暮的性子应该不会突然问起这些,必定是有人提到了,他才会去问。

  他回头去看穆云烟,道:“他可还说了其他的?”

  “那到没有,只询问了毒是否解了。”穆云烟也没隐瞒,将那时的话一一说了明白,同时也清楚岁云暮回来后并未将这件事告诉醉须君。

  醉须君听闻没有作声,直皱着眉片刻,他道:“那毒如何了?”

  “当时送来的时候到是挺厉害,先者的手会废确实与毒有关,不过送来时便已经将毒解了,并未有残留,手会废仅仅是因为外伤内伤又加上毒的侵蚀才导致的坏损。”穆云烟大概清楚他的意思,既然岁云暮突然问起来了,那肯定是有缘由,就怕那毒还有余毒。

  不过毒与暗伤不同,暗伤是长年累月积下来的,会有几处隐藏,但毒却是一时的,有余毒岁云暮估摸着早死了。

  所以那毒不可能会残留,就是岁云暮为何突然问起,却是不知何原因。

  “我知道了。”醉须君没有再问下去,应了一声后,又道:“他的手恢复的如何,你瞧瞧。”说着伸手抬起岁云暮的右手,然后又将他的衣裳撩起露出里边儿白皙的手臂来。

  几个牙印留在上头,格外清晰。

  穆云烟是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低头仔细查看。

  待片刻后她才收手,道:“手骨基本已经长全了,现在就剩下经络,应该要不了两日就能彻底好了。”说着又去探他的脉。

  来都来了,那就把暗伤也都再瞧瞧。

  正是这一探,她却是探到了一丝异样,眉头一拧看向岁云暮的腹部下丹田处,轻念一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