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宣良是哥哥认可的家人。

  这就足够了。

  郝誉相信自己临行前能够将白宣良父子安顿好。数年来,他与军部与基因库发生不少摩擦,可在数年中,他们是最好的合作对象,也是一手将郝誉培养成超强战争兵器的组织者。

  它们是郝誉人格与意志的塑造者。

  郝誉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们。

  他只需要思考将白宣良、芋芋放在哪一个位置,给出什么级别的待遇和保护即可。退一万步说,郝誉随便说一个数字,军部和基因库都能匀一匀基层萝卜坑,找两个衣食无忧的清闲岗位把白宣良和白岁安父子安插其中。

  郝誉这个级别的战争英雄,他所关心的现世亲属完全值得这种待遇。

  “还得等地方雄虫协会传送来的病历。”郝誉走上楼,寻找到被自己锁上的浴室。他抽出镖头,几下砸开门锁,进去后用椅子和机械锁从内部锁死,才独自打开水龙头,感受冷水浇头的滋味。

  明天。

  他要做很多事情。

  先让基因库的人上门做亲子检测,再让律师将哥哥留下的遗嘱等物拿出来,自己认真读一读。其次就是催促地方上把哥哥的病历、各类影像全部调查一遍,特别是哥哥决定保释伊瑟尔时的全部记录。

  最后,是哥哥的雌君和唯一雌子。

  郝誉猜测基因库抽空肯定要给白宣良做心理功课,自己得先把那群道德沦丧的研究员教育一顿,让他们别想搞出个小版本自己送去切片研究。

  稀有变异种,同时还是千万分之一随机概率才会诞生的精神力变异军雄,郝誉的研究价值馋得那群研究狂魔流口水。

  “……他们应该不会对芋芋下手才对。”郝誉蹲下来给自己擦肥皂。比起各种高科技沐浴,他们军雄都乐于亲自动手,以达到种古怪的安心感。他边给自己手指打满泡沫,想起另外一件秘闻。

  他年幼时最好的朋友军雄温九一,据说是其亲生雄父与雌子意外乱/伦才生下。那位可怜的雌子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生父床上,见证雄父不堪伦理原因自杀后,生下虫蛋后自尽而终。

  这不算重点。重点是温九一比他更加稀缺,是现世唯一的阴阳蝶,既拥有雌虫的异化能力,又拥有军雄攻击向的战斗力,除多年子嗣不丰外,几乎没有任何缺陷。

  军雄中因此一直有流言传,温九一的出生就是基因库在其中插手,目的就是为测试直系亲属□□,是否能按照数据预测生出基因序列稀有的幼崽。

  郝誉之前真是当笑话听听。

  但看见亲侄子坐在基因库面前时,他忍不住激灵一下,不敢把安全概率赌在基因库的良心上。

  “还是要把白哥和芋芋安排好。”

  郝誉捏一团泡泡在浴室里吹来吹去。他忧愁又有一些无奈的笑意,“我也不能一直护着他们。”

  为亲属推迟国家任务不现实。

  同时,郝誉也不清楚自己下一次活着回来是何年。与其期盼别人的良心,不如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大把大把资源砸在芋芋身上,让芋芋考上一个好学校,认一个有权势有交情的好老师,有必要再给孩子匹配点实际资产。

  白哥毕竟是成年雌虫了。

  郝誉想起今日夜宵的种种,死活想不明白他哥早年为什么说“白宣良工作更有魅力”,他歪着脑袋,还是觉得自己数年前评价“白宣良不够强势”“不足以让自己资源砸下去培养”贴切。

  白宣良适合在家里做全职雌侍。

  难道要给白哥找一个雄虫吗?郝誉用手指在墙上列个朋友清单,看着一墙军雄名字,直接擦掉,头疼到噎住。

  嫁给军雄有什么好下场。比起嫁给他那些私生活烂爆了的朋友,还不如自己一直养着白哥呢。

  “这也不可以。”郝誉换块墙面,手点着写行业名,“给钱让白哥自己开公司吗?去军部后勤挂名工作?还是托人帮忙?”

  良久,郝誉想不出一二三四。

  他索性父子两打包到一块:统统给他去学校读书。

  芋芋正常考大学,白宣良不出去也得出去找夜校、读进修班,必须得在自己执行任务前找到能为止奋斗一生的事业。

  他不可能成为父子两一辈子的庇护伞。

  “资源而已。”郝誉胡乱冲水,下定决心,“只要他们两想立起来,资源算什么呢?”

  等郝誉死了,白宣良和白岁安连资源都享受不到。还不如趁人还在,填鸭式也得把这对父子两喂撑。

  至于伊瑟尔和修克?

  郝誉完全没想过。

  冲干净身体后,他和过去一样,胡乱甩甩头发,推开门,凉飕飕走到廊道上,不忘踢一脚自己脱下来的大裤衩子。

  白岁安抱着浴巾,眼睁睁看着那大裤衩子落在水坑中。他道:“小叔。”

  郝誉身体僵硬,几乎是狗爬着回水里捡起自己的裤衩子扯半天没扯开,反而给扯坏成三分,狼狈套在身上,用蝎尾挡住关键部位,咳嗽数声。

  “芋芋。怎么不出声。”

  “我看小叔很投入。”

  糟糕。洗到忘记在家要穿裤子。郝誉再把这笔账算在基因库头上:要不是这帮人持之以恒给自己搞劳什子副作用,没日没夜燥得郝誉发慌,郝誉也不会习惯不穿裤子满屋子上跳下窜解凉。

  畜生基因库!

  白岁安目光停留在郝誉的蝎尾上。过去他并不是没看过雄虫的身体。在学校生理课上,老师会拿出雌虫雄虫的生/殖部位,仔细给他们讲解两种性别的差异,再三警告他们未成年发生关系的危害。

  白岁安没有认真听。

  他与其他雌虫学生一样,听腻了这种生理安全教育课。其他雌虫学生起哄让老师悄悄放一些成年影片时,他又有些不同,默然翻开文化课或实战教导视频,显得清心寡欲到极点。

  “陶德。”同学们喊白岁安讨厌的那个名字,嬉皮笑脸,“你怎么对雄虫一点也不感兴趣。”

  “雄虫而已。”

  “什么叫做雄虫而已。你也太冷漠了。”身体激素在每个临近成年的雌虫身体中奔涌,他们无比期待每月与雄虫学校的联谊舞会,盛情准备各种与雄虫聊天的话题,尝试开始一段校园恋爱。

  “陶德,你起码来一次联谊舞会。”

  “我不感兴趣。”

  白岁安不希望浪费这个钱,也不希望雌父雄父知道没去联谊舞会。他总拿着雌父从一份菜一度电里抠出来的分文,听雄父说支出积分给自己买好一些的衣服,冷面拒绝,独自乘坐公车去免费练武场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而在最后的两年里,白岁安也不再去练武场。

  他学会帮雄父翻身,脱去雄父的衣物,帮忙擦拭他形容枯槁的身体,用软布一点一点擦拭那根萎靡失去活力的蝎尾。

  正如现在,用眼神一点一点扫过他亲小叔的蝎尾般。

  “我帮小叔擦吧。”白岁安上前,示弱道:“我经常帮雄父擦。”

  郝誉哪里敢。

  他想这个擦和那个擦肯定是不一样的。快步上前,胡乱甩一把水珠,抢过白岁安手中的浴巾,裹住全身,“别。这么晚,你也快去睡觉。”

  白岁安继续道:“小叔,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也给我回去躺着。”

  “我去看了修克。”白岁安低垂下眉眼,示弱的姿态与他雌父十足十的相似。郝誉看着心里咯噔下,唯恐父子两是一个样子,赶快上前安慰,裹着的浴巾里冒出热气,“你看他干嘛。”

  怕孩子继续乱想,郝誉干脆打哈哈糊弄过去。

  他道:“芋芋。你先回去睡觉,明天,等明天一切弄清楚,小叔再和你仔细说。好不好。你先回自己房间。”

  “小叔碰过他吗?”

  郝誉感觉自己脑袋进水了。他站在自己的亲侄子面前,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和狐朋狗友们拉开点距离,看看芋芋都把自己当做什么垃圾雄虫了。

  他是对未成年下手的垃圾吗?

  “当然没有。”郝誉近乎哀求道:“芋芋,别问了。睡觉去吧。你起码让小叔穿上裤子。”

  家里还有裤子吗?不知道。等会儿问问白哥,如果没有……看看白哥能不能借给自己一条勉强下。

  “小叔。”白岁安转身走两步,听见郝誉松口气的声音,杀个回马枪。他算准郝誉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风驰电掣,语气一转怯弱,不再伪装,“小叔把修克带回家是因为他天赋好吗?”

  “……”

  “是不是。”白岁安详装撒娇道:“我听说,军雄出任务时都会搭档军雌。小叔打算把修克收入自己的队伍中,未来再睡吗?因为他天赋好吗?小叔会把所有天赋好的雌虫捡回家吗?”

  “……”

  郝誉按住眉心。

  白岁安却彻底放肆起来。经过刚刚那一遭,连带这些天的生活,他比自己的雌父更大胆,也更有勇气试探郝誉的纵容到底在哪里。

  基因库研究员蛊惑的话语不断回响在他的耳边,鼓噪得一颗心砰砰乱跳。

  “小叔会和队伍里所有的雌虫睡觉吗?”白岁安几乎是贴着郝誉,他比修克还要小一岁,微微扬起下巴,挑衅又带着点少年的傲气,询问,“我的天赋和修克比起来——我可以进入小叔的队伍吗?”

  “……”

  郝誉脑子里有什么玩意儿正在断裂。

  他咬牙,弯下腰,一把抱住亲侄子的腰腹,将这不知好歹的臭崽子扛在肩膀上,“我说!你。”

  “给我,回去睡觉。”

  想什么,想什么呢?未成年脑子里乱七八糟都是什么东西?

  白宣良浑然不怕。他看到郝誉这动作初时稍微吓一跳,但随着身体压在郝誉肩膀上,肚子并不隔阂,反而被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态,他便知道自己将有资格成为郝誉在这个家唯一温柔对待的存在。

  因为他是他雄父唯一的孩子。

  他是他所怨恨雄父此生唯一的孩子,小叔郝誉最珍视的哥哥唯一的血脉。

  ——如果修克不是,他白岁安的独特性就能更上一层楼。

  白岁安冷冷想着,为身下雄虫温度烧起来的心快速镇定。他目视郝誉炸开一样摇晃的蝎尾,大胆伸出手,手指活动,三四次后拇指勾中其中一段,迅速将其掌心覆上,手指虚虚握着,如过去给病弱雄父擦拭病躯一样,尝试将鳞甲缝隙中生出的病垢刮出来。

  他简短利落的指甲,磨得光滑不伤人,搔上去不带其他意味,也是细细的痒。郝誉由此浑身一颤,白岁安则满意享受雄虫为自己战栗的片刻,照顾病人一般拂过其他鳞甲,品味闪电从蝎尾贯通雄虫全身,再电回到身体的美妙。

  郝誉咬着牙,咯吱咯吱响在他心里也不过是另外一种重视的表现。

  直到,雄虫阴狠狠骂骂咧咧道: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