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货爆炸后,邢沉他们终于找到了“山雀”的藏身点。
于此邢沉不得不承认,江裴确实是个能人,连这一步都能想到了——之前邢沉带人追着这几辆车,因为地形复杂跟丢了一段路,车子怎么也绕不进去,那一段路几乎都是摸索前进的,最后还是靠爆破声才确定了最终位置。
邢沉也是运气好,爆破声响起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正好趁对方鸡飞狗跳之时迅速打进内部,一通枪声吓就得他们屁滚尿流。
“都抱头蹲好!”
“过去,蹲成一排!”
“手,手都举起来!”
天黑了,这一片都是用火把照明,火把也没有多少,放村寨里就跟萤火虫似的,而且村寨一眼能从头看到尾,规模并不大。
这样的规模能有钱跟颂炽交易,就很奇怪。
被抓的这些看起来都只是普通的村民,而且照刚刚的反应来看,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战斗力,现在每个人脸上都还是慌乱懵逼的表情,说白了就是些个乌合之众。
更可笑的是,刚刚徐智带人问了一遍,谁也不认识什么山雀。
邢沉:“……”
这次行动可以说十分顺利,顺利得有些诡异。
“是不是消息有误?山雀的巢不可能就在这吧?”徐智问。
来的时候徐智就已经听了沈从良大战山雀的丰功伟绩,都还想目睹这个鬼才变态长什么样呢。
结果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废弃的村寨。”宋克南说出了大家的心中所想。
邢沉点头,说:“这里除了隐秘,其他的条件也不符合山雀牛逼的人设。”
所有人:“……”
您直接说山雀不在这不就行了,怎么还带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呢!
邢沉拿起对讲机,打算去找江裴算账。
他总觉得自己被耍了。
彼时,指挥中心车。
沈从良看着从现场传回来的视频,脸色严肃,说:“这些都是陌生的面孔,些个无足轻重的小鱼小虾罢了,看来山雀就没打算在这里露面,也许他就没来过缅甸。”
江裴也盯着视频,说,“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这一切都是颂炽自导自演的,跟他交易的这些很可能是不归的余党,他们要这么高纯度的松钉,怕是想靠这个壮大名气卷土重来。这地方隐秘,应该只是毒品的一个转换所,他们的老巢不在这。”
沈从良不解,“松钉的量也就这么点,用完了后续不是没了?”
江裴摇头,说:“不归的余党跟山雀是同巢而出,里面的变态天才多的是,山雀只是疯得比较闻名遐迩罢了。也许他们是想靠成分分析出制毒办法,不过现在毒品没了,也算是斩断了一个祸害。”
沈从良点了点头,瞥他一眼,“项骆辞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闻言,江裴的脸色闪过一丝异样。
早上那顿争吵后,江裴对他透露了项骆辞的情况:他身上有定位芯片。
起初沈从良是不信的,后来江裴给他看了定位器的情况,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后来江裴直接告诉他:“芯片在他身体里。”
当时沈从良一听,立即一脸菜色——这种做法未免过于残忍了。
同时也有些无奈——若非如此,好像也瞒不过颂炽,为了这次的抓捕,项骆辞的付出太大了。
无论如何,这一点都不能让邢沉知道,否则这家伙一定会以下犯上把江裴狠狠揍一顿。
“情况不太好,他应该受了伤。”江裴说,“颂炽对他很警惕,能传递消息的设备已经用不了,刚刚的消息是他最后一次传递回来的。可以说,现在除了能那边的定位情况,其余的我现在也不清楚。”
沈从良一愣,还没说什么,对话机突然传出邢沉极其暴躁的咬牙切齿:“江裴,你他妈早上跟我说过什么?你说这次计划万无一失,你他妈耍老子!我特么操你祖宗十八代!”
沈从良:“……”
江裴:“……”
邢沉丢掉烟头,急忙忙地开走了一辆警车。
山路不好开,但那辆车急转弯的时候还是极稳。
徐智几个还在猜谁的车技这么牛逼,跟他们队长不相上下呢,转眼等风尘散开,就看到驾驶座上坐着邢沉。
“……”
“队长!”
徐智追了几步,那辆车已经开远,只留下灰尘尾巴。
“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是项法医那边出事了吧?”
徐智立刻给沈从良做汇报,沈从良发了一个定位过来,让他们处理好那边的事也过来汇合。
“喀嚓——”
一点细微的踩断树枝的声音从徐智的后背传来,他敏锐地扭头看去,那片树丛很茂密,加之是黑夜,徐智根本看不清,只听到有脚步声往那边走。
徐智追了几步,隐隐的好像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人戴着黄帽子。
“……”
徐智跟沈从良汇报了情况,沈从良说:“既然山雀不在,就收队吧,项骆辞这边需要支援。”
“沈局,我觉得……”
“立刻服从命令!”
徐智:“……”
服从就服从,凶什么凶!
-
江裴的脸色一直很不好,刚刚传来消息,石修诚已经被警方活捉,然而接近他的那个卧底中了弹,情况不明。
江裴想起项骆辞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我如何都不要紧,但郁行一定不能有事。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这里终结吧,不要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如果我拖不住颂炽,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
当初项骆辞在队里训练,江裴曾问过他:“还有没有放不下的人?”
项骆辞想了两秒,说:“没有。”
“让你去杀任何人,都无所谓?”
“……”项骆辞抬起黑碌碌的眼睛,说,“不行。”
江裴:“谁不行?”
项骆辞不肯说是谁,只说:“我还有一个弟弟在泉市,你们帮我照顾好他。”
江裴事先了解过他的身世,说:“他已经被一对父母收养了,具体情况,你想知道的话等训练结束再去详细了解。”
那个时候,项骆辞的定性是队里最强的,他无欲无求,就算是金钱也无法让他动心,所以在训练结束后,他以卧底第一名的成绩出了队,然后在学校里当着一个普通的大学生,随时为卧底任务做准备。
遇上颂炽,算是他工作开始的一个导火线吧。
颂炽身体恢复之后就在找项骆辞,江裴是最先一个知道的,他跟项骆辞提起此事,项骆辞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用自己去引出颂炽。
其实颂炽做生意,在哪里都无所谓,选择了京州湖东区也只是因为项骆辞在那里而已。而这个地方,是项骆辞自己选的。
曾经江裴以为项骆辞只是想回去自己待过的地方看看,现在看来,他这么迫切地回国,回京州,大概是为了一个人。
那个藏在他心里那么多年,却从来不敢轻易提起的人。
项骆辞那样小心翼翼地伪装自己,仅仅是为了能离那个人近一点。可是因为颂炽的嫉妒和疯狂,让他在那个人面前一点一点地撕开了丑陋的面具。
那些他曾不在乎的肮脏、绝望的过去,一点一点地在邢沉面前被剖开。
没有什么比将自己的不堪摆放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更加狼狈了。
外人都说江裴是疯子,心狠手辣,这点江裴不否认。
这些年他答应项骆辞让人照顾郁行,可惜郁行的骨子里就是个冷漠的狮子,而江裴欣赏的恰恰又是这些“另类”。当得知郁行制毒杀死自己的养父进了监狱被判刑时,江裴又打了把他收了的心思,这是江裴对项骆辞最大的亏欠。
郁行其实对当卧底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项骆辞——江裴卑鄙地利用了郁行对项骆辞的情感依赖,并告诉他颂炽曾囚禁过项骆辞的事情——郁行很爱他的表哥,所以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洗礼,选择当一名卧底。
在郁行看来,只有解决了颂炽,项骆辞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为了这个目的,他不留余力,把自己都算计进去。
一个对自己狠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还有一点,江裴从未跟项骆辞说过——让颂炽为他疯狂报复的导火线——那本笔记本,其实是他让郁行亲自送到颂炽面前的。
为了让郁行取得颂炽的信任,江裴算计了每一步,甚至郁行对邢沉开出的那几枪,都在他打赌的范围内。
江裴对他们不是没有愧疚。
这些年他一直跟毒贩明争暗斗,心里多少也有些阴暗,他喜欢把自己站在毒贩的角度,揣摩他们的心思,窥探他们每一步,也明白要想赢他们,就得出其不意——说白了,就是要比他们狠——这是他教给他们的第一课。
只要能把颂炽吃下来,让他以命换命都可以,但因此折了他两名最得意的大将,这损失太大了……
不过此时江裴根本没时间去计较这些得失。
在盘山别居收网的刑警这边传回来消息:“江队,盘山别居里有大量火药,刚刚有个毒贩想点燃,好在被我们的人及时拦截,他们说这是颂炽的计划,想炸了这里让我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江裴略沉吟,说:“那便炸吧,搞出动静来就行了。对了,现场有没有一个叫阿水的。”
电话那边的刑警问了几句,得了准话,回复:“有。”
江裴语气生冷,道:“把人看好,别让他死了。”
“是!”
沈照就在旁边听着他们的汇报,问旁边一个黑皮肤的刑警:“这个阿水是条大鱼?”
“反正不小。”那个黑皮肤刑警说,“当初林愧就是他害死的,我们江队最记仇,回去后有他受的。”
“……”
莫名被眼神可怜的阿水:“……”
行动副队长跟姜裴汇报了这边的情况之后,就没下文了。
沈照察觉不对,忙问:“颂炽提前跑了,我们的人也不见了,你们就一点都不着急吗?虽然我们破了他们的圈套,但还是踩了坑,现在人没了我们不去追,就守着这批炸药?”
行动副队长说:“已经安排人去追了,我们的任务是负责放烟雾弹。”
沈照:“……”
搞了半天,特么沈照连江裴的计划都没摸着!
万一邢沉一会打电话来问……这实在不经想,他才担忧着,邢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这次沈照不等邢沉发话,主动把这边的情况如数交代。那头的邢沉听了他的话,沉默着,过了会,通话挂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