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郁行没有得手,邢沉跑了。”
石修诚猛地从沙发上站起,“那他有没有受伤?!”
管家面露难色,说:“他的伤本来就没好,又跟人打了一架,情况不太好。”
石修诚很生气,手一挥,桌子上的茶具都被他摔在了地上:“我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谁他妈让他走的!”
“少爷,这都是颂炽的安排,我们不敢不从。而且,这是郁行自己的选择,他在留在你身边和加入松钉团队,选择了后者。”
“……”
哗啦!
石修诚一脚又踹翻了桌子。
整个大厅十分安静,管家悻悻地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眼前的这位爷很生气,他想如果郁行此时在的话,一定会被他拎着脖子揍一顿。
不过那个被少爷看上的男人是个熊心豹子胆,也只有他能把石修诚气成这副鬼样子,若换做其他人,早被他踹去喂狗了。
石修诚克制地发泄了一下怒气,到底是颂炽的吩咐,他不好生气。
而且他也知道,不管颂炽让郁行去杀邢沉,是为了给他将功赎罪还是让他去送死,郁行都会去的。
因为只要傍上了颂炽就能离开他身边,他以后想动他,也得看颂炽的意思。
想到此,石修诚真恨不得把郁行干死。
良久,石修诚才平复下来,他问:“邢沉没死,郁行现在在哪?”
管家说:“被颂炽的人送回去了。少爷,您之前私自行动,已经踩了颂炽的红线,你现在千万不要再替那个人求情了。”
石修诚冷冷地掀开眼皮子看着管家,管家心里一颤,忙垂下头。
“滚去做你的事,我的事你少管。”
“是。”
石修诚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拿出手机翻了翻,点开一个软件。
这是郁行做的一个定位软件,之前郁行在他手机里安装了一个,被他发现之后,石修诚故意摔了他的手机,还他同样一个礼。
定位显示,郁行也在泉市,就在颂炽的民窑休息点。
项骆辞也在那里,颂炽该不会是要让项骆辞亲手了解郁行吧?!
该死!
石修诚抓起外套,忙不迭地冲出门去。
-
彼时,泉庄民窑。
郁行的伤其实还没有好,甚至有些糟糕,颂炽让他出任务,无疑是去送死的。
好在他要动的邢沉是一个警察,警察不会随意杀人,就是力气大了点,把他打得半死不活。
本来邢沉是要把他带去警察局的,后来颂炽的人及时赶到,邢沉为了躲避追杀,落荒而逃,他则被带回了这偏远的民窑。
颂炽穿着深蓝色的睡衣,斯斯文文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郁行半死不活地躺在地毯上,肩膀和手都流着血,但旁人都熟视无睹。
旁边放着两杯咖啡,咖啡的味道很浓,冲散了郁行身上的血腥味儿。
没一会,项骆辞从楼上走下来。
听到声音,颂炽这才放下手里的报纸,抬起了头。看到项骆辞时,他这温润冷静的脸这才有了一丝动容。
项骆辞今日穿了件黑色的衬衫,灰色的九分裤,还有一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看起来尊贵优雅。他的神情冷冷淡淡的,因为腿上有伤,他走得很慢,有仆人想过来扶他,被他冷冷地避了过去。
项骆辞:“滚。”
仆人狼狈逃离。
项骆辞走过来,目光落在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郁行身上,眼神闪过一丝刺痛。
颂炽一直看着他,将他的不忍和心疼看在了眼里,心底涌出一丝愤懑与嫉妒。但他擅长隐忍和平静,在项骆辞走来之时,笑了下:“阿辞,这是最后一次。”
项骆辞站在那,淡淡看着他,无动于衷。
他的眼神冷淡而疏离。
颂炽无所谓地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
项骆辞厌恶地别开脸,但颂炽的手还是放在了他的侧额骨上,只是冰凉的触感还未来得及回味,就被项骆辞用力地拍掉了。
项骆辞略比他高一点,颂炽靠过来时他也没有后退,就只是淡淡地垂下眼,说出自己的要求:“找人给他医治。”
“……”
颂炽知道他在忍,他刻意没有去碰郁行,怕碰了郁行,他会对郁行更加残忍吧。
颂炽提了提裤脚,蹲下。
项骆辞低眸,皱起眉头。
颂炽捏起郁行的下巴,拨开他的碎发,想再看清楚这张脸。但因为动作太大,拉扯了郁行的伤口,郁行疼得闷了口血出来。
血喷在了颂炽手上。
项骆辞立刻伸出手,用力地将颂炽拉起来,“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放过他。”
颂炽目光扫过项骆辞拉着自己的手,那血也沾到了他的手指。
佣人立马递来一张毛巾,颂炽擦掉手里的血,又帮项骆辞擦了擦手,漫不经心地说:“那个东西应该已经被邢沉拿走了吧?”
“……”
“在郁行和邢沉之间,你选择了邢沉。”颂炽说,像看一个可怜小丑一样瞥了郁行一眼,“如果他可以把那个东西拿回来,我兴许会放过他。”
郁行浑身都在疼,疼得颤抖,脸色惨白无血,他可怜兮兮地弓着身体,嘴角还有血流下。他缓缓地抬起手,似乎想伸向项骆辞。
但颂炽将它拦了下来,颂炽踩在他手背上,用了不小力。
郁行皱着眉,却没发出一点声音,那隐忍的样子,看得让人心疼极了。
可颂炽没有丝毫动容,甚至更加用力。
项骆辞看着那只手,眼神骤变。
他再一把拽住颂炽,拽得用力,“你怎样才可以放过他?”
“他必须死!”颂炽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看着项骆辞,缓缓地给他递了把英式手枪,说:“杀了他,你的那段过去就可以彻底了结了。”
“……”
“阿辞,心软,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颂炽温柔地说:“这个死法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你也不希望他死得太难看吧?”
“……”
项骆辞接过手枪,沉默着。
地上的郁行极浅地笑了下,求生欲慢慢地淡了下去。
窗外,一辆车急剧开来。
项骆辞将子弹上膛,缓缓地对准了郁行。
“嘭!”
子弹被打了出去,但意外的没有打中。
子弹打在了沙发上,而刚刚让他打偏的,是有人用鞋丢中他的手腕,那只鞋此时几波三折,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
颂炽皱眉,冷眼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石修诚。
“松哥!”
石修诚只穿了一只鞋,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重重地跪在郁行旁边,“松哥,留他一条命吧!”
项骆辞极轻地松了口气,而后丢了手枪,转身走了。
颂炽看着他,直至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那双本是温柔好看的眼,此时却像碎裂的冰。
他缓缓道:“我给过他机会。”
石修诚说:“我可以杀了邢沉,找回那个东西。松哥,你给我一周的时间。”
郁行艰难而无力地说:“我……不要你可怜……”
“你闭嘴!”石修诚又磕了一个头,道:“松哥,你若是看不惯他这张脸,我可以带他去整容。以后我也绝不会让他出现在你们面前!”
见颂炽没有原谅郁行的意思,石修诚心下一狠,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在郁行的脸上划下长长的划痕。
“唔……”
郁行疼得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石修诚看到他疼得发抖的样子,心里难受得跟冰扎似的,他依然用力握着玻璃碎片,碎片扎进了他的手心。
他颤着手,看向颂炽:“松哥,算我求你了。我第一次……第一次这么稀罕一个人,请你,留他一条命吧。”
郁行:“……”
颂炽淡淡地瞥了满脸是血的郁行一眼,良久才开口,“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石修诚忙将郁行扶起来,“是,我们这就走!”
郁行的腿还在发抖,没站稳,又摔下去。
石修诚及时抱住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对颂炽点了点头,平稳地走出门口。
到了门外,他加快了脚步,将郁行抱进车,简单地帮他止血,这才赶紧开车回住处。
-
楼上,项骆辞看着那辆车开远,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刚刚郁行的手虽然被踩在脚下,但他费力摆出来的暗号,他接收到了。
那个暗号,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为什么偏偏是郁行……
他身边最重要的人,为什么都要被自己牵扯进来!
这一片黑暗的泥塘淹了他还不够,为什么也要将他们一起拉进来?!
项骆辞闭着眼,眼角泛着泪花。
他想起去找郁行的那个晚上,郁行看到自己的时候,眼里是放着光的。哪怕他当时给了他一枪,他也没有恼怒。
颂炽对身边的人这么敏感和警惕,他能被颂炽安排做事,想必他过去的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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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一行人刚到全市公安局门口,突然一辆吉普车快速地冲了过来。徐智看到是邢沉,立马跳下阶梯。
“队长!”
结果吉普车开到跟前,拐了个八字形,差点从徐智身上压过去。好在宋克南在旁边及时拉他一把,车子从他们身边堪堪地划过去,最后撞上旁边的花环。
“……”
沈照察觉不对劲,忙过去开了车门,就看到邢沉的衣服是湿的,上面沾满了血:“队长,你这……”
“刹车失灵了。”邢沉淡淡地说。
“别都把眼睛瞪得跟青蛙似的,小伤,死不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有多苍白干裂,又从兜里摸出一个瓶子,递给沈照:“拿去检验。”
沈照拿好,扶着他,“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你先去医院看看。”
邢沉抬了一下手,疲倦地缓了缓,问:“项骆辞呢?他被送到泉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