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沉辞【完结】>第83章

  到了病房门口,项骆辞还继续想跟进去,但他敏锐地想起来邢沉的父母还在后面,于情于理他进去都不合适,这才恋恋不舍地刹住脚步。

  他回头,说:“叔叔阿姨,你们进去吧。”

  “……”

  郑女士的心急早在医生说邢沉脱离危险的时候就缓过来了,这会智商上线,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好像都明白了。

  她和邢云对视一眼,多年夫妻默契让他们无声地做了个理智的决定。

  郑女士说:“那个,小项啊,要不你帮我进去看看吧,我们刚刚都看过了,这臭小子命大,没事。我这头发也没弄好……”

  邢云点头,说:“我下午还有课……”

  身后刚赶过来的刑警一队同志们目瞪口呆——有什么事能比自家儿子的生死更重要?

  沈从良心里回答:他们家儿子的终身大事。

  “……”

  项骆辞满脑子都是邢沉,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了,他本就做好了就算不能进去,也会在外面守一个晚上的准备,现在能进去亲眼看着他,固然是极好的。

  于是项骆辞没有推辞,也直接略过沈从良等人的意见,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走了进去。

  一句客套话都不留。

  猫腻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郑女士着急地想知道什么,回头搜寻某道人影,就见沈从良的视线从天花板转向身后一群人,“行了,你们队长现在没事了,都回去干活儿吧,等你们队长醒来给他汇报点好听的,那个实习生小申,就是你,女孩子脖子别伸那么长,小心不好看,赶紧都回去吧。”

  沈从良亦想借机想跑,却被郑女士出手拎着袖子拽了回来,“跑什么跑?做什么亏心事了不敢见我?”

  沈从良轻哼,“我不敢见你?开玩笑。”

  郑女士问,“那我问你,我儿子和小项到底怎么回事?”

  沈从良拒不从言,“他们的事问我作甚?”

  郑女士当机立断,“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问你家儿子!”

  “什么时候的事?”

  “去问项骆辞。”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别问我!”

  沈从良转头看向邢云,“管管你家这位。”然后一鼓作气,大步开溜。

  “…………”

  邢云叹了口气,说:“其实上次我就看出来了,咱儿子喜欢人家小项。今天也看到了,儿子出事,小项吓得脸都白了,医生一说没事,他那拳头才松开。我刚刚可看到了,他拳头都握出血来了,想来小项对咱儿子也是死心塌地的……”

  郑女士不满地瞪他,说:“你现在是在劝我的意思吗?你是在暗指我是个不明是非的婆婆吗?你以为我就看不出来是谁倒贴谁得赚吗?也不看看你儿子那副德性。”

  邢云摇摇头,说:“你刚刚不也给人家摆脸色了?”

  “我那是因为……那还不是因为那臭小子!”

  郑女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将一张照片来回放大地看了几遍,又把邢云拉过来一起看,“你瞅瞅,咱儿子亲的这个女朋友,像不像小项?”

  邢云眼镜坏了,只能拿近一点看,那样子仿佛在认真研究,良久才点头,“这不是像,这就是小项。”

  郑女士:“……”

  “好了好了,儿子大了,他的事可以自己做主。现在孩子的情况还不是很乐观,你不是说要回去炖补品吗,走吧走吧,看你这头发都炸起来了……”

  郑女士立马摸着自己的头发,“炸起来了?很难看吗?哎我好不容易才排队等到那个头牌发廊……”

  -

  外面的人陆续离开,周围变得安静起来。

  项骆辞坐在病床前,安静地看着邢沉的那张脸,好似这个人会随时消失一样,他看得认真,几乎目不转睛。

  邢沉伤得重,但好在第一晚挺过去了。

  到了第三晚,人已经可以从ICU转去普通病房,项骆辞这几日不眠不休地守在病房里,看起来反而比邢沉这个病人还要憔悴几分。

  护士过来检查情况,项骆辞都紧张地盯着邢沉,生怕护士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害得护士都紧张起来。

  “你别这么紧张,放松一点,病人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好的话一个小时后就能醒。还有,他睡着反而更好,他醒来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就更难受了。”

  项骆辞担忧地拧着眉,最终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辛苦。”

  护士摇摇头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这对“夫妻”感情真好啊,好得几乎让人忽视他们的性别问题。

  从护士离开后,项骆辞就一直在读秒,读到3599S的时候,邢沉果然有反应了——邢沉一皱眉,项骆辞就立马站起来,摁需求铃。

  护士很快赶过来,给邢沉检查了身体情况,最后确定无恙,项骆辞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你一直在这?”邢沉的声音很哑。

  项骆辞说:“你别说话。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邢沉苍白的脸色漫出一丝笑意:“嗯。”

  项骆辞端来一杯水,邢沉试图想坐起来,但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项骆辞忙摁住他,“别乱动!”

  邢沉转着眼珠子——不起来怎么喝水?

  项骆辞把枕头垫高,“这样喝。”

  邢沉笑着,“我以为你要嘴对嘴地喂我呢。”

  项骆辞直接忽略他的调侃,面色依旧十分严肃。

  邢沉艰难地喝了口水,项骆辞又把那个枕头拿走,“你现在的情况不宜挪动,先这样躺着。”

  “我觉得没这么……”

  项骆辞瞪他,“你不许说话!”

  邢沉:“……”

  邢沉乖巧地躺在床上,但因为麻醉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浑身上下都疼得难受。不过他很能忍,所以哪怕是疼得冷汗直冒,也是一声不吭的。

  项骆辞看得难受极了,站起来,“要不我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打一针麻醉?”

  “不、不用。”邢沉尽量扯着微笑,说:“忍一会就习惯了。”

  “……”

  项骆辞去厕所浸了一条毛巾,帮邢沉擦了擦额头的汗,邢沉抓住他的手,静静地盯他看了半晌,“阿辞,你长胡子了。才一会不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是——因为担心我吗?”

  项骆辞盯着他,说:“你昏迷了三天。”

  “下次不会了。”不会让你这么担心。

  项骆辞心疼地叹了口气,“还很难受吗?”

  “还好。你老公没这么弱。不过——”邢沉浅浅地笑了笑。

  项骆辞立马认真起来,“不过什么?”

  “你要是能亲我一口,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我可能就会好很多……”邢沉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唇上一片柔软。

  “……”

  这是项骆辞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亲他,还亲得这么久。

  他似是怕弄疼邢沉,亲得很浅面,不敢深入,也不敢大幅度,却把邢沉急得浑身澡痒。

  最后这货忍不住抬手,把项骆辞的脑袋摁住,然后开始以横扫大军般的气势加深那了个吻。

  这可把项骆辞吓坏了,但他又不敢挣扎,怕碰到邢沉的伤口,便是等邢沉主动放开他了,他才急忙忙地去检查邢沉的肩膀,那里果然出了点血。

  项骆辞生气了,邢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谁让你平时不让亲,我没忍住……”

  项骆辞看着他唇角有些红肿,又气又恼——若不是自己刚刚狠心咬他一口,他还不知道要亲到什么时候!

  项骆辞站起来,“我去找护士帮你看看。”

  “不用!”邢沉忙说,“出血是正常的,我不想再被折腾一次了。”

  他的语气难得虚弱下来,项骆辞也跟着难受,又坐下来,帮他拉好被子,“闭眼睡觉吧,如果难受的话。”

  “嗯。”

  邢沉大概是真难受,睡觉的时候眉头都皱着,项骆辞轻轻地帮他抚着眉头,冷不丁就听到这货开口:“我睡不着。”

  “……”

  “那你想做什么?想刷视频吗?”项骆辞把手机拿出来,看似体贴,其实依然很紧张,仿佛在安抚他自己一样,说:“看剧应该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这样就不会很疼了……”

  邢沉伸手去抓他的手,“别躲,我都看到了。项骆辞,你这个人有什么情绪总是憋在心里,每次想发泄的时候就握拳头,这次遇到什么事了?”

  项骆辞摇头,“真没事。就是工作的时候不小心——”

  “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你不用找借口。”邢沉叹了口气,“我对你的过去都不了解,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熟悉,有时候又觉得你很陌生。说来可笑,在今天之前,我还怀疑过你是不是我小时候的好朋友。”

  项骆辞立马就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他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个话题,邢沉的脸色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楚,隔了几秒,他才开口,“我遇到他了。”

  项骆辞的心跳渐渐急促起来。

  “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雷罪。”邢沉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容极为讽刺,“他果然恨我,恨不得一枪打在我的脑袋上……”

  项骆辞想辩解点什么,但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才问:“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

  邢沉没说话,只是闭着眼,像在缓解某种情绪。

  项骆辞知道他没睡,他只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想开口,也不想让他看到他的表情。项骆辞也不问,哪怕此时心里比他更焦虑和难受,也要保持镇定。

  但没一会,邢沉说道:“这件事先别告诉别人,我想亲自弄清楚一些事。”

  项骆辞轻轻地嗯了声,“你别说话了,睡吧,实在难受就跟我说。”

  “好。”邢沉看着他,“你上来一起睡吧。”

  “我……”

  “你黑眼圈太重了。”

  项骆辞犹豫了片刻,走到沙发上坐下,“你身上有伤不方便,我在这坐着睡一会儿就行。”

  邢沉这次没强硬要求,轻轻嗯了声,便闭眼睡了过去。

  项骆辞到底是太久没有休息了,他静静地看了邢沉好一会,确定他睡得还算安稳,四肢这才放松下来,靠着沙发闭上眼睛。

  过了须臾。

  邢沉突然睁开眼睛。

  他望着天花板,眼睛慢慢变得清明,而后又看向项骆辞,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

  晚上,郑女士和邢云拎着两三个饭盒,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本想偷偷瞄一眼就走,谁知道项骆辞就算坐着小憩都这么敏锐,两人刚把饭盒放下他就醒了过来。

  “叔叔,阿姨。”项骆辞忙站起来。

  郑女士和邢云的表情十分怪异,郑女士反应极快地嘘了一声,“我们听说这臭小子醒了,就是过来看一眼,顺便给你们带点饭。这臭小子嘴比较挑,我们就多做了一点,我问过医生了,都是能吃的,小项我看你身子骨太瘦,你也多吃点。”

  项骆辞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几天他对邢沉关心则乱,怕是已经被他们看出了什么。

  他不知道邢沉有没有跟他们提过这段关系,也不知道他们对这样的关系的接受度有多大,但按常理他们应该不会接受的。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像给邢沉添乱了,愧疚又不知所措。

  好在邢沉醒了过来,“你们别在我面前叨叨了,赶紧走吧。”

  “你这臭小子,不知好歹……”郑女士嚷嚷着,被邢云连拖带拽地抱了出去,“给咱儿子和儿媳……和小项一点私人空间吧,咱不打扰不打扰。”

  “……”

  门被关上。

  项骆辞呆若木鸡。

  邢沉却笑了,“你跟我爸妈说了?”

  项骆辞忙摇头。

  邢沉点头,“我懂。”

  “……”

  项骆辞无奈地掐了掐眉心,就听邢沉说道:“放心吧,我爸妈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只要我能娶到老婆,是男是女他们根本不介意。”

  “可是——”

  “项骆辞,你别想打退堂鼓,你……”邢沉指了指自己的嘴,“证据都还在呢,你就想耍赖了?”

  “……”

  项骆辞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郑女士他们的表情怪异是为何。

  脸颊顿红,项骆辞慌乱地站起来,僵硬地转过身,缓了几秒,才去把桌子上饭盒拿过来,打开小桌子,一一罗列在桌面,然后坐下,继续发呆。

  直到邢沉故意叹气,他才抬眸,在邢沉无奈的表情下,慢半拍地哦了一声,拿起筷子,“你想吃哪道菜?”

  邢沉厚颜无耻地说:“我想吃你。”

  “邢沉!”

  “——前面的那道鱼。”

  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给点脸色是不会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