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沉辞【完结】>第70章

  “罗良平的店昨天被人砸了,还被泼了油漆。虽然说罗良平对佐料的成分不知情,但难免有些自私的情感在,不少网友来这边直播,说是为了公平正义,其实都是来蹭热度的。而且现在这个情况也挺……”

  徐智叹了口气,“怎么说呢,这案子一天没破,质监局那边也没好替他们发声,现在网上现在都吵开锅了,越是沉默他们就越觉得有猫腻,这事整的,以后就算火锅店澄清了哪还有人敢来光顾?昨天罗良平还打电话来,说想举家搬迁呢,这网曝人肉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邢沉皱眉:“砸店的人呢?”

  徐智说:“昨天被刘队的人扣押了,查出来都是关尼的粉丝,说是看到关尼因为这家店受牵连气不过,就顶着为民除害的幌子灭了这家黑店。那几个都是未成年的孩子,做事冲动,刘队教育几句,就让他们父母过来领人了。昨天下午你不在我就没跟你提——话说你昨天去哪了?消失了一下午,手机打电话也没人接,早上项法医直接就给我们丢了个地雷,就算我们内心强大你也不用这么吓唬我们吧?”

  邢沉掐了掐眉心,神色疲惫。

  徐智抿了抿嘴,说:“队长,我觉得这火锅店的案子和孙迪青的命案也不是非要并案一起破,这两个案子都上了热搜,媒体追得死死的,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后面查出来两个案子没联系岂不是……我的意思是,先把火锅店的调查结果公布出来,也好让我们喘口气,不然外面不知道的还天天说我们不作为,局长压力也很大。”

  “老徐,”邢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不去做沈局的干儿子可惜了。”

  徐智立马奋起,“队长,我是看你因为案子的事把自己的身体压垮了才这么说的!你别对我人身攻击啊……”

  “怎么,当我的干儿子还委屈你了?”沈从良突然推门而入。

  徐智:“……”

  邢沉:“……”

  徐智立马笑逐颜开,“沈局,您说笑呢,能当您的干儿子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我怕我福薄镇不住!当然,要是您——”

  沈从良指了指门口,“行了没你什么事了,忙去吧。”

  徐智立马点头哈腰,一溜烟地跑了。

  房间里就剩沈从良和邢沉两人大眼瞪小眼。

  沈从良这严肃得跟他爹似的样子,让邢沉一阵脑瓜子疼,他捂了一下脸,率先开口,“我反省。我不该胃口不好吃不下饭,也不该拿酒当安眠药助眠,我保证以后好好吃饭,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沈从良冷冷地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反省,晚了。”

  邢沉脸上的那点嬉笑立马消失无影,“你不会跟我家母夜叉说了吧?”

  沈从良挑眉,“你觉得呢。”

  “……”

  邢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竟不是烦着如何应付他家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郑女士,而是——“除了这个你还说什么了?”

  沈从良继续跟他大眼瞪小眼,邢沉干脆站起来——这种居高临下太没气势了。他一点都不掩盖自己的着急,直言不讳,“我这么多年就遇上这么一个喜欢的,要是被你破坏了,我让郑女士绝孙,让她天天在你耳边表演大喇叭!”

  沈从良慢条斯理地坐下来,淡淡地道:“我怎么听说人家最近在躲你?”

  邢沉也坐下,说:“我昨天胃痛是他送我过来的。”

  语气颇为得意。

  沈从良:“……”

  沈从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好点了吗?”

  “死不了。”

  “死不了那就好。”于是沈从良慢悠悠地抛个雷下来,“项骆辞已经在申请退宿舍了。”

  “……”

  邢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叫退了宿舍?他要被调走了?调去哪?不过这也不是问题,他调去哪,我就去哪。”

  沈从良终于被他气出火来,恨不得把桌子上的水照着他的脸泼下去,“只是换宿舍!”

  “哦,”邢沉慢慢地松了口气,“那没事,他换了就换了,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会搬去跟我住的。”

  这脸皮厚的,哪来这种自信?

  沈从良都没好意思打击他,说:“你这混账小子,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保你下来。”

  邢沉咧嘴一笑,“这不刚刚嘴快呢么。”

  此时的邢沉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让沈从良又气又恨,最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臭小子怕真栽在项骆辞手里了。

  还有那个项骆辞……

  沈从良想到他,心里总有些异样——这个人的过往资料都太空白了,尤其是十八岁之前的。

  当初项骆辞调回来的时候沈从良怀疑过,项骆辞这么优秀的法医,怎么偏偏选了湖东区这个小地方?

  得知邢沉的心思之后,他特意查过项骆辞,但完全找不到项骆辞和湖东区之前有什么联系。可偏偏,项骆辞三年前就在这边买了一套房子。

  那套房子是他暗中查出来的,离邢沉的“婚房”不远,只是这混账现在还不知道。

  此时的邢沉压根不知道沈从良在想什么,他在回味沈从良刚刚的话——项骆辞想退宿舍,大概是想跟他撇清关系。

  如果是在昨天,邢沉也许会赞成这种做法,当时他们那样的关系住上下楼确实不妥,但现在……

  特么老子都被他亲过了,还想跟老子撇清关系?!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肯定不能够的,邢沉心想。

  所以得想办法让项骆辞留下来,或者直接把人拐家里去。

  虽然这样来回不方便,但只要他克服一下睡懒觉的习惯,应该不会迟到,就算迟到了……那也是小问题。

  咱家有钱,被扣点钱充公也是应该的。

  邢沉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心情顿时大好。

  与满脸愁容的沈从良形成一个完美的对比。

  ‘……’

  沈从良气打无处来,问:“孙迪青这个案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份结案报告?听说你在查莫副市长的儿子?”

  邢沉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从良:“……”

  “哦,孙迪青那个案子啊……”邢沉轻声咳了咳,秒变正经,“我是有一些想法。首先在这家火锅店里检测出来的毒品成分占比,跟孙迪青血液里的十分相似,但纯度却逊色于在汤冉提供的毒品松钉。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两个案子有十分密切的关联,而且这两个案子的源头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火锅店老板罗良平是关尼的初恋,而关尼和封博文是夫妻,孙迪青又是封博文的地下情人,关尼和孙迪青算是形式上的情敌,这种种迹象都把苗头指向了关尼。”

  沈从良略迟疑,“你怀疑关尼?”

  “不,我怀疑她背后的人。”邢沉说,“孙迪青的助理杨振兴说过她之前是被人注射毒品的,而那个人姓莫。巧了,跟关尼关系不错的这位严先生,姓莫名严。”

  提到莫严,沈从良就不得不严肃以待了,早上他看到宋克南在查莫严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了,他问:“这个莫严的身份特殊,你有确凿证据了吗?”

  邢沉无辜地笑了一下,“暂时还只是推理。”

  沈从良:“……”

  邢沉继续说,“这里面牵扯的复杂关系我暂时还没理清楚,假设这位莫严和关尼身份特殊,若他对付罗良平是因为吃醋,对付孙迪青是为了帮关尼报复封博文,这些推论都合理。但具体情况还得问问当事人,比如莫严如何得知罗良平和关尼的关系,他为什么突然对付罗良平……这些人物关系没弄清之前,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另外,罗良平最近和初恋陈麦冬旧情复燃,属于婚内出轨,且关系破裂,陈麦冬及其未婚夫丁明旭、罗良平的妻子刘素都在怀疑名单之内,这些人都还得深入调查才能排除嫌疑。另外,罗良平的身份特殊,他和汤冉都是出自同一家孤儿院,这点我跟您提过的。”

  沈从良越听越复杂,“所以呢?”

  邢沉就知道沈从良不想他往雷罪那边去考虑,他便不往这边多说了,只道:“我只能说这两个案子有可能有联系,也可能只是巧合,但是这里面都牵涉到了同一种毒品。而这种毒品跟这位莫先生有很大的关系,如果确定杨振兴说的这个莫先生就是莫严,那他很有可能就是这次的供货源,查到他,也许就能知道是谁买了这种毒品陷害罗良平,罗良平夫妇平时没什么仇人,这一点还是相对容易排查的。”

  沈从良捏了捏眉心,瞥了邢沉一眼,“我让刘队抽几个人帮忙?”

  “不合适。”邢沉一口否决,“若这个莫先生就是莫严,沈局,你还想给他莫家鞠几次躬?”

  沈从良:“……”

  沈从良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偏偏这两个案子都闹上了热搜,媒体的关注度很高……你给我一句准话,这两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破?”

  邢沉说:“我也想尽快破案啊,可你也知道,我们就这么几个人。”

  “……”

  “其实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怀疑方向。”邢沉一说,沈从良的嘴巴就抿成了一条线——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货留在最后的话往往都不是什么好话。

  邢沉在沈从良几乎是瞪的注视下,说出了他的猜想,“我怀疑这些案子都跟雷罪有关。您先别着急骂我,这一点我从黄怡乐身上确认过了,我也不瞒着你,我最近在找雷罪的资料。”

  “这怎么就跟雷罪有关系了?”

  邢沉两手一摊,“沈局,我不是神,我的猜想不是天马行空,我得找依据啊。我只能说目前案子调查就是这么一个方向,我的人最近通宵加班忙前忙后够辛苦的了,当然我知道局长你应付媒体、应付上头更辛苦,但咱居高位责任更大不是?只能再辛苦局长帮忙再争取一点时间,当然要抽人来帮忙这我没意见,但前提是跟刘队没有关系,确保案子的信息不会泄露出去。沈局,我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沈从良觉得若不是邢沉这货还病着,他肯定把杯子里的水泼过去了。

  邢沉轻咳,说:“我知道沈局压力大,这么着吧,孙迪青这个案子死因明确,排除他杀,可以跟网友交代了。但关于毒品这一环,咱先不予透露。火锅掺毒这个案子,源头还没找到,还是要再多等几日,至少现在已经有眉目不是?”

  沈从良把头凑过去,翻了翻头发,“看看,看看。”

  “看什么?”

  “看看我这一夜白头!”沈从良气呼呼的,“我告诉你,这个案子没查明白,你休要花时间去追什么人!”

  邢沉哭笑不得,“不是,局长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还!”

  “哎,小项啊,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呢?”门口突然传来郑女士十分热情的声音。

  “……”

  邢沉和沈从良登时对视一眼——项骆辞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病房被打开,项骆辞和郑女士一起走了进来,项骆辞手里拎着饭盒,郑女士也拎着一盒鸡汤,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片刻,最后邢沉站起来把他们的饭盒都接了过来,“正好饿了,你们来得真够及时的。”

  项骆辞推了推眼镜,笑笑不说话。

  郑女士左瞅瞅右瞧瞧,扫遍了房间也没能看出多一个人影来,便拉着沈从良小声地问:“我那未来儿媳妇呢?你有看到她来了吗?”

  沈从良:“……”

  邢沉:“……”

  项骆辞:“……”

  沈从良看了看邢沉,又看了看项骆辞,最后冷着脸,“那你得问你儿子去啊,我又不是闲的一整天守在这。”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郑女士一头雾水,“不是我就问问,这怎么还生气上了?”说着又盯上了自家儿子,“我说你也是的,都病得住院了,女朋友也不知道来看一眼,还这么麻烦人家小项,多不好意思?”

  “……”

  项骆辞又推了推眼镜,耳根子不自觉地红了。

  他看起来的确是不好意思,局促地道:“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邢沉立马抿着嘴,对郑女士道:“妈,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过问我的感情生活?你儿子谈的是自己的老婆,要不你自己找一个儿媳妇去你家伺候算了。”

  项骆辞眼皮子一挑:这有区别吗?

  郑女士瞬间就被怼出火气来了,“哎你这个臭小子,我关心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还是多管闲事了?我一听到你入院了,老早就去买了鸡炖了几个小时熬的鸡汤,你一句谢谢没有,还嫌我烦?!你这个不孝子。”

  邢沉把鸡汤收起来,“您熬的这是金汤,我喝不得,你拿回去吧。”

  “臭小子你存心气我的是吧?”

  项骆辞:“……”

  怎么还吵起来了?

  项骆辞这下想走也不放心了。

  邢沉这胃病虽然不严重,但它的痊愈与否跟人的心情也有很大的关系,照邢沉这么发火下去,他要是直接走了,邢沉不得又胡思乱想出什么来。

  于是项骆辞忙拉住郑女士,急急忙忙地给邢沉找了个勉强的借口,说:“阿姨,感情的事很复杂,但我相信邢沉他能处理好。他、他女朋友没来照顾他,心里已经很不好受了,您说你再提,他肯定就更不好受了。”

  邢沉挑眉,瞄了项骆辞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郑女士依旧生气,瞪着邢沉,“就他这脾气有几个能受得了。我看他一辈子打光棍得了!”

  邢沉在项骆辞的挤眉弄眼下,收敛了脾气,说:“我刚刚说话冲了,对不起。这鸡汤我还能喝吗?我都好久没吃您亲手熬的汤了,想念得不得了,我还想着哪天跟您学习学习,也能熬一锅孝敬您呢。我最近忙,都没能回去看望,这点病还麻烦你们折腾了几个时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郑女士:“……”

  郑女士脾气急,但却很好哄,最喜欢听一些甜言蜜语——可惜家里那位老教授是个闷葫芦,做事都论一个规矩,说话更是正经得不得了,生活的情调还得她自己折腾。邢沉随了郑女士的性子,说话就特别的有味道,油嘴滑舌得让人身心愉悦。

  于是郑女士哼了一声,语气却缓了下来,“你这臭小子,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我们不为你折腾给谁折腾?你又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又说到雷点上了,郑女士想着项骆辞刚刚的话,不免愧疚了起来,“行吧,以后你的感情生活我不多嘴了,不过你记着,今年之内,必须给我结婚!”

  邢沉偷偷地瞥项骆辞,项骆辞早就把目光移到窗外去了,于是他闷闷地道:“我尽量。”

  这不确定的语气……

  郑女士心疼了一下,心想确实把孩子逼急了,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现在瞧瞧,都不自信了。

  于是她十分柔和地说:“妈也不是逼你,就是觉得你平时工作太累,一个人没人照顾。要是有一个人,你下了班回家也不至于太孤单,我和你爸爸也能放心。你看看今天这种情况,要不是有小项在,谁能照顾你?”

  邢沉食不甘味地点头,“知道了。”

  他这么乖巧,叫郑女士更愧疚了,没叮嘱了他几句话就赶紧离开,生怕留下来会戳到儿子的痛点。

  房间里就剩项骆辞和邢沉两人,气氛一度尴尬。

  邢沉偷偷瞟了项骆辞好几眼,一见项骆辞起身,就问:“你要去哪?”

  项骆辞抬眸看过去。

  邢沉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心里不好受。”

  “……”

  “对了,沈局说你要把宿舍退了,因为我吗?”邢沉也没胃口吃东西了。

  项骆辞身侧的手握紧,就这么看着他。

  两人都没说话,无形中仿佛有某种情绪在相互较量着,良久,项骆辞才收回视线,说:“邢队长,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样对我们都好,那个误会,你早点跟阿姨解释清楚吧。”

  邢沉听了,也没什么情绪,只是点了点头,“会说清楚的,放心吧。”

  二人无话。

  项骆辞拿起水壶,“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不用……”邢沉语气微顿,解释说,“不用这么麻烦,我吃完就回去上班了。”

  “可是你的身体才……”

  邢沉抬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仿佛在说:看吧你还在关心我。

  项骆辞便立马住了嘴,只是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他没这个立场。

  最后邢沉笑了,说:“不用担心,我这次只是特殊情况,以前没有过的。这次案子紧急,刚刚沈局都亲自来催我了,我能放心在病床上躺着吗?早点把案子办好,我才能安心地休息几天。”

  虽然只是敷衍的话,但项骆辞却听得很认真,最后大概是了解他的处境,表情看着似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随即他又纠结了一会,才说:“邢队,这个案子能否让我一起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