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傅语气沉痛:“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就在这里,你看不到我吗?”
他颤抖得厉害。
明明是在质问,但又抱得那么紧。
凉薯试着让气氛轻松一点:“没事的, 那里面是水, 我不会受伤,而且我会游泳,这么热就当洗澡了。”
“别这么无所谓。”
闵傅抱起他穿过人群,丝毫不在意人们探究的目光, 径直走向导演:“导演,我先带他去换身衣服。”
导演反应过来:“哦哦, 好的。”
阿和跟在身后, 熟练地和导演解释。
避嫌避了半天一切白费。
凉薯看着周围的人投来各种视线, 又不敢说。
闵傅看起来好生气。
为什么生气?
前面的确是水,掉进去也没什么。
两人来到一间房子里, 闵傅沉默地去找洗澡的地方。
找到后,拿衣服, 打开热水, 抱凉薯进去。
气氛太过沉重,压得凉薯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你在生气吗?”
闵傅还是不出声。
帮他洗完澡, 换上衣服。
最后放在轮椅上, 才坐到对面深吸一口气。
凉薯那个慌啊。
什么情况?
闵傅要开骂了?
闵傅压抑住情绪:“我是在生气。”
凉薯一脸疑惑:“为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 看到你有危险, 我却不能及时出现阻止,有多害怕?”
闵傅低头, 双手捂住脸:“你不在意自己会受伤对不对?你明明就告诉过我, 让我不要伤害自己。”
他红着眼睛,“你让我不要伤害自己, 你呢?”语气无助又绝望,“还是说,你在故意伤害自己?”
凉薯什么事情都习惯一个人承担。
他不会向你伸手,不会叫你帮忙。
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什么事都自己抗。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闵傅的心脏疼得厉害。
他双拳攥紧,眼底渐渐爬上凄楚的光:“你知道无能为力有多么痛苦吗?”
凉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来想去,只是说:“我真的不会有事。”
闵傅抬眼:“万一呢?”
三个字,带着愠怒和后怕。
凉薯看着闵傅的头发和衣服还是湿的。
他不在乎自己,却第一时间帮他洗澡换衣服。
那些水滴顺着他的脸滑落,像极了一颗一颗的眼泪。
他突然就不敢看了。
闵傅自嘲地笑出声:“对了,你不喜欢我了,当然不会在意。”
他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在意我会不会担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最后几个字没说出口,就从这里离开了。
凉薯轻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系统很正经:【宿主,别难过,那件事对你的影响太深了。】
凉薯露出苦涩的笑容:【这么一看,闵傅和我有点像。】
咚咚——
方乐寒敲了敲门。
他站在门外,表情和闵傅差不多:“这次我站闵傅,凉薯,你应该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生气。”
凉薯垂眸,看向地面。
方乐寒也离开了。
刹那间,他似乎又变成了一个人。
*
四点左右,凉薯叫来阿和。
阿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哥一向喜欢黏着凉总,这回竟然独自回到车上。
上车后一声不吭,平静地过分了。
“怎么了?凉总。”
凉薯语气淡淡:“外面情况怎么样?”
“导演说五点再拍。”
发生了意外,大家都惊魂未定,导演让大家先休息。
凉薯:“我知道了。”
他可以想象接下来一个人独自奋斗的场景了。
好凄惨。
系统活力满满:【没关系,宿主,我给你加油!】
凉薯泪流满面:【你真好。】
五点,凉薯磨磨蹭蹭,不想出去。
来到村口,闵傅和方乐寒也在。
他很识趣,没有过去。
有人奇怪,闵傅和方乐寒怎么不理凉薯?
之前不是关系挺好吗?
闵傅还奋不顾身去救凉薯?
也有人想凉薯本来就配不上闵傅,闵傅不理他正好。
任务开始,主持人按下计时器。
凉薯没拿到任务卡,不知道要做什么。
旁边有位小哥看起来挺面善,他拉了一下小哥的衣服。
小哥长得眉清目秀,是个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
他喜欢凉薯的脸,又禁欲又有男人味。
“怎么了?凉薯。”
听闵傅是叫这个名字。
凉薯:“任务卡可以给我看看吗?”
小哥非常热情,递给凉薯任务卡:“你和他们吵架了?”
“没有。”
他们还真没吵。
不过结果和吵架差不过。
“没事,我来推你过去。”
小哥说着就要去推凉薯。
手还没放上去,有人抢先一步握上了。
“闵、闵哥?”
闵傅不是在那边吗?
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
小哥一转头,对上方乐寒似笑非笑的脸:“……”
他们会瞬移吗?
凉薯也挺尴尬。
“我看完了,谢谢。”
他把卡片还给小哥,没说两句,闵傅推着他走了。
一路上,有人和闵傅搭话,闵傅都是笑着回应。
那个笑怎么说呢?
是那种公式化的笑。
方乐寒虽然没摆脸色,那些人却不太敢上来。
毕竟大家都知道方乐寒的脾气,和方乐寒打过招呼就走了。
这里面就凉薯异常安静。
幸好没什么人来找他,他可以不用应付那些人。
到了村民家的田地,是一片果园。
种满了桃树和葡萄藤。
桃子颜色鲜红,个大饱满,散发着沁人的香气。
葡萄晶莹剔透,挂在葡萄藤上,勾的人想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
村民姓王,性格腼腆。
简单介绍了工作内容,给大家发放摘水果的装备。
凉薯摘桃子有难度,他选择摘葡萄。
捡起地上的剪刀和篮子,看着葡萄藤之间的宽度。
很好,轮椅也能进去。
就是路上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不是特别平整。
没事,只要滑动轮椅的时候小心点,绝对不会翻车。
他抱着篮子往葡萄藤滑。
闵傅和方乐寒自然也跟着过去。
凉薯:【他们跟着我做什么?我们吵架了,在一起会不自在。】
系统:【宿主,你不是说你们没有吵架吗?】
凉薯:【……话是这么说,但我会看气氛。】
这两个人从开始到现在,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又不蠢,还看不出来气氛不对吗?
系统对此表示怀疑:【宿主,你会看气氛?】
凉薯眯起眼:【你这是什么质疑的语气?】
系统岔开话题:【宿主,前面有石头。】
凉薯:【……】
接下来,几个人埋头苦干。
凉薯一工作起来就注意不到其他。
他工作的很快乐,闵傅和方乐寒就不快乐了。
几个小时前还让凉薯好好反省。
现在看凉薯没有反省的意思,还乐于沉浸在工作中,不和他们交流。
倒像是他们在受罪?
不行,在凉薯没认错前,不能和凉薯说话。
方乐寒也开始认真工作起来。
工作了,就不会想七想八了。
闵傅这边不用多说,他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剪葡萄的速度。
凉薯嗅到葡萄的香甜,忍不住想吃。
王大叔说过,可以吃。
他摘下一颗,汁水顺着手指流下。
不管粘不粘,先吃了再说。
咬破葡萄的瞬间,甜甜的果汁涌入口腔。
真好吃。
接下来他摘一会儿,停下来吃一颗,好生自在。
闵傅:“……”
又加快剪葡萄的速度。
方乐寒:“……”
艹,他怎么这么惬意?
好想给他剥葡萄怎么办?
冷静,冷静,剪葡萄,剪葡萄!
没有人打扰,还能享受新鲜的水果,凉薯真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他没注意到那边两人咬牙切齿,似乎在盘算什么。
系统:【宿主,你长点心吧。】
凉薯:【?】
几个人加快速度的结果就是再次获得第一名。
凉薯拿到第一名的奖励,一把某间房子的钥匙。
“……”
他在工作中吃了不少葡萄,浪费了不少时间。
这样都能得到第一,看来他还挺厉害?
第一名的房子确实不一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凉薯抱着行李选了一间靠大门最近的房间。
本来想和后面两个人说点什么,发现这样的气氛好像不适合说话。
算了算了,还是早点进去。
免得几个人不自在。
方乐寒眼睁睁看着凉薯开门关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冷笑几声:“我是昏了头才说要站你这边。”
闵傅眼中的戾气横生:“如果不这样,他永远不会想明白。”
他不比方乐寒好多少。
焦躁、恐慌,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如果凉薯不想清楚,他怕凉薯在未来某一天做出极端的事。
在某种意义上,他和凉薯是同一种人。
无意识地用伤害惩罚自己。
因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方乐寒无法反驳。
他烦躁地拿出棒棒糖,咬住棒棒糖后情绪才稍微好了一点点。
“你看他像想清楚的样子吗?”
都快把没心没肺挂在脸上了。
闵傅咬住自己的指甲:“……再等等。”
方乐寒咬碎棒棒糖:“我的耐心没那么多,今晚一过,我就要用我的方式来了。”
闵傅没有出声,算是同意了。
事实上凉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淡定。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思绪就开始往闵傅说过的话上飘。
“你知道无能为力有多么痛苦吗?”
闵傅说这句话的时候,像发出了某种悲鸣。
凉薯想起自己。
当时也陷入过这样的境地。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又只能无能为力。
也许就像闵傅说的,他在故意伤害自己。
不对啊,他很怕疼的。
想到最后,干脆用被子捂住脑袋。
好复杂。
系统:【宿主,你换闵傅的角度想一想,要是你看到闵傅有危险,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凉薯没有犹豫:【当然去救他。】
系统:【那闵傅明明能向你呼救,你也能救他,他却固执地认为靠自己可以,你心里会好受吗?】
凉薯愣了一下。
不会,只会感觉自己不被信任,是个外人。
会很受伤。
系统叹气:【闵傅当你是喜……朋友,你当闵傅是朋友吗?有时候朋友就是用来依靠的,一味的拒绝所有人,那不是坚强,那是胆小。】
凉薯掀开被子,穿上鞋子。
系统一脸紧张:【宿主,你去干什么?】
它是不是刺激到宿主了?
凉薯:【道歉。】
他要和闵傅道歉。
系统松了一口气,吓死统统了。
凉薯一出来,不知道闵傅住的哪间房。
见闵傅的行李放在某间房门口,想着这个应该是。
他走过去,犹豫半天才开口。
“闵傅?是我。”
“我想和你说对不起,我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
“我们是朋友,朋友应该互相帮助。”
凉薯没得到回应,皱起眉毛:“就像我看到你受伤会难过,你看到我受伤也会,所以,我们和好好不好?”
他等啊等,闵傅还是不说话。
凉薯哇的一声哭出来:【完了,闵傅气得不想理我了。】
系统连忙安慰:【不会的。】
闵傅这么喜欢宿主,怎么可能不理宿主?
凉薯悲伤了三秒,恢复理智。
他和闵傅的情况属于决裂吗?
想想狗血剧中的决裂。
接下来闵傅会讨厌他,然后把他的东西全部扔出家门。
最后冷酷无情地说:“滚。”
走走走,赶紧回闵傅家收拾行李。
晚了他就要凄凉地拖着自己的破行李,行走在滂沱的大雨中,可怜兮兮地回家了。
他也是有尊严的。
找谁送他回去?
阿和?不行,阿和和闵傅一伙的。
昔梓?也不行,和方乐寒一伙的。
对了,那个热情的小哥可以。
于是凉薯找到热情小哥,问能不能送他回去一趟。
小哥对凉薯有点意思,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阿和从外面回来,看到凉薯上了热情小哥的车,惊得手里的饭盒都掉了。
他拔腿就跑,跑去找闵傅。
闵傅刚和导演谈完事,就看到阿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不好了,凉总和野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