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薯坐着, 方乐寒站着。

  由于高度不对等,方乐寒的脸特别可怕。

  什么情况?

  方乐寒犯什么抽?

  闵傅第一时间挡在闵傅身前,隔绝方乐寒森冷的视线。

  “方导演说笑了, 你当然是活的。”

  有了闵傅, 凉薯安全感爆棚。

  紧接着又担心方乐寒动手怎么办?

  闵傅还受着伤,打起来肯定吃亏。

  系统瑟瑟发抖:【宿主,方乐寒冷着脸好可怕。】

  凉薯默默拢了拢自己的衣服:【我也怕。】

  他现在腿不好,和方乐寒打, 不太明智。

  方乐寒瞥见凉薯的动作,气息一滞。

  艹。

  他背过身去, 缓了几秒, 压制躁动的情绪。

  再次转回来, 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送凉薯回去。”

  凉薯看不到方乐寒,听到方乐寒的声音恢复正常, 惊叹闵傅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是闵傅的气场太强?

  “不用了,我可以让库老板来接我。”

  闵傅:“不行。”

  方乐寒:“不行。”

  两人同时开口, 吓了凉薯一跳。

  “……”

  这有什么不行?

  方乐寒和闵傅对视一眼:“闵傅受伤, 麻烦别人又不太好,还是我来吧, 我开了车, 很方便。”

  闵傅附和:“方导演说的有道理。”

  凉薯在后边, 根本看不到两人用眼神交流。

  奇怪, 刚刚方乐寒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又好了?

  闵傅也是, 变得这么快。

  最后, 送凉薯回家的任务交给了方乐寒。

  凉薯的东西不多,一个小箱子就能装满。

  方乐寒第一次来凉薯家, 家里到处充满了凉薯身上的气息。

  他坐在沙发上,沙发的缝隙卡了一条手帕。

  趁凉薯没看见,他扯出来,放进口袋里。

  “你别收拾了,我给你买新的。”

  凉薯打开柜子:“我有钱,可以自己买。”

  方乐寒一脸失望。

  真可惜。

  他打算给凉薯买新的,家里这些他就可以全部搜刮回家。

  有件事他很奇怪:“你怎么突然想留在闵傅家?”

  凉薯拿出衣服:“他需要人照顾。”

  吃饭的时候,他想起有东西掉在闵傅的房间,所以上去拿。

  然后,他不小心打开了浴室的门。

  浴室一片狼藉,地上全是鲜血和散落的药片。

  可以想象当时闵傅是怎样伤害自己,又是怎样慌忙地寻找止血药处理伤口。

  只为了保持正常的状态,出来见他。

  原来这是闵傅想藏起来的“东西”。

  凉薯就是在那一刻决定留下来的。

  方乐寒趴在沙发扶手上,可怜兮兮地说:“我也需要照顾。”

  凉薯头都不回:“你是个大人。”

  方乐寒一脸幽怨。

  还不如不说。

  每次说完得到的答案能气死个人。

  半响,又不甘心。

  他走到凉薯身边蹲下,牵起凉薯的手:“我没有闵傅贴心,但我会学。”

  凉薯另一只手还拿着衣服。

  听到方乐寒的话,懵了:“学什么?”

  学贴心?

  方乐寒满眼真挚:“学着照顾你。”

  他好好的,压根不需要人照顾。

  “所以,你不要太向着闵傅,好不好?”

  只要凉薯偏向闵傅,他的心脏就像有针在上面扎。

  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疼又闷。

  几乎喘不过气。

  方乐寒好好说话的样子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

  凉薯忽然产生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偏心的疑问。

  不对啊,他偏心很正常。

  对他来说,闵傅先是任务对象,现在又变成了人,需要照顾的人。

  至于方乐寒……暂时还是任务对象。

  外加发工资的老板。

  “……嗯。”

  眼下他能怎么说?

  这可是老板,不能得罪。

  方乐寒笑了:“别担心,我学东西很快。”

  系统:【宿主,我怎么看他也可怜。】

  凉薯:【你对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

  系统:【不是啊,他给我感觉和谁好像。】

  和谁好像?

  凉薯仔细回想,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一个身影。

  他甩甩头,怎么可能?

  方乐寒说到做到,立马帮凉薯收拾。

  凉薯看他活力满满,任由他去了。

  收拾好行李,遇到房东阿姨。

  房东阿姨问之后还租不租,凉薯说先留着。

  方乐寒:“留着干什么?”

  这破地方,凉薯还想回来住?

  能不回来吗?

  等闵傅有了喜欢的人,他就会离开。

  这里有房子有工作,不回来睡大街吗?

  方乐寒警惕起来。

  凉薯老想回来,不会是因为那个开便利店的?

  还好把凉薯弄走了。

  再待下去,凉薯和那家伙处出感情怎么办?

  走,赶快走。

  别碰到那家伙。

  方乐寒推着凉薯的轮椅加快速度。

  凉薯:?

  搬到闵傅家的当晚,凉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的刹那,凉薯惊呆了。

  里面不管是装饰还是其他,全部没有改变。

  不是,那个香水的盖子他记得走之前拿下来了。

  怎么到现在那个盖子还放在旁边,没有动过?

  还有他放在床上的毛巾。

  走什么样子,回来还什么样子。

  凉薯差点以为自己不是离开一年,而是一晚。

  闵傅留着这些干什么?

  如果真的是愧疚,看到这些不是更走不出来吗?

  这种做法,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不断进行自虐一样。

  不行,下次走的时候,他一定要全部收拾干净。

  人一直陷在过去,是走不出来的。

  他想让闵傅幸福,而不是这样内疚到天荒地老。

  闵傅站在门口,敲敲门:“这里没有变,你需要的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

  何止是没变?

  凉薯点头:“嗯,我知道了。”

  闵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捏紧手心。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凉薯回到这里的情景。

  现在实现了,反倒不敢踏进一步。

  怕碰一下,它就和泡沫一样,破碎了。

  这不是梦对吗?

  闵傅加大力道,直到手心传来真实的疼痛。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还是不敢相信,所以鼓足了勇气,想去确定。

  大晚上的,要抱?

  闵傅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习惯?

  凉薯一看闵傅的脸,“嗯。”怎么眼神又变得痛苦了?

  闵傅一步一步靠近。

  他在想,就算是假的,也要靠近。

  因为这个场景对他来说,实在太美好了。

  美好到他甘之如饴。

  直到再次梦醒,熟悉的痛苦和绝望袭来。

  他来到凉薯身边,像往常一样单膝跪地。

  试探地碰了碰凉薯的脸,感受皮肤的温度。

  动作温柔到不像话。

  接着,他稍稍直起身体,双手抱住凉薯。

  他的头靠在凉薯的肩头,轻声呢喃:“欢迎回家。”

  这句欢迎回家,闵傅也像等了很久。

  里面裹挟的思念,重量厚重到快要让凉薯无法承受。

  他的手一抖:“嗯,我回来了。”

  *

  第二天,凉薯稍微起晚了点。

  昨晚他起来喝水,路过客厅,看到墙上的照片吓了一跳。

  闵傅不会被吓到吗?

  他掀开被子,脚踩在地毯上。

  刚准备去洗漱,闵傅敲门进来了。

  赶紧一个飞扑,扑向轮椅。

  结果他距离轮椅还差一点距离,最后趴在地上,和闵傅四目相对。

  闵傅以为他摔倒了,急忙过来抱起他:“有没有伤到?”

  凉薯心虚,别过视线:“没事。”

  大意了。

  他没有关门的习惯,闵傅早上也不会来找他。

  谁知道过了一年,闵傅变了。

  闵傅全当凉薯自尊受挫,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抱着凉薯来到浴室,把凉薯放在洗手台上。

  “今天会有工人过来改造。”说着稍显迟疑,“我那边改造好了,你要不要先过去住几天?”

  改造好了?

  什么时候改造的?

  为什么要改造?

  凉薯坐在洗手台上满脑子问号。

  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闵傅改成这样干什么?

  改成这样,对闵傅来说,会变得不方便吧?

  他当然愿意去方便的地方。

  但闵傅讨厌别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更别说进去后,还要睡一起之类的。

  他想着拒绝比较好。

  闵傅低头,按下水龙头:“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水流声截断了凉薯说话的时机。

  “画室。”

  他昨晚想了很久,带闵傅去什么地方。

  必须人少,还要有趣。

  闵傅感受水的温度,热了以后,拿出毛巾浸湿。

  “画画吗?”

  把毛巾递给凉薯,又拿出牙刷挤上药膏。

  凉薯僵硬地接过毛巾。

  他只是腿不好,手还是有用的。

  洗脸挤药膏这种事,他自己可以完成。

  “嗯。”

  在便利店附近的房子里,闵傅都没像现在这样。

  忽然感觉好羞耻。

  闵傅递给他牙刷,笑着说:“我很期待。”

  期待就好。

  凉薯麻木地开始刷牙。

  好不容易洗漱好,他依旧坐在洗手台上。

  当着闵傅的面,他总不能跳下来跑出去。

  毕竟他的人设还是个坐轮椅的总裁。

  就算双腿痊愈,也需要复建很长时间。

  没办法,他坐在上面,等闵傅来抱。

  闵傅拿了一套衣服进来。

  见他乖乖坐在上面,心中一软。

  拿起衣服,习惯性就要帮他换。

  凉薯:“?!”

  这可要不得。

  他的腿没知觉,闵傅帮他换,忍忍就过去了。

  有知觉,闵傅帮他换,怕是坚持不到三秒。

  “不用了,我自己来。”他全身都散发着拒绝的意思。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二哥,装修的工人来了,我进来了。”

  是昨天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阿和。

  阿和说完转动门把手。

  闵傅及时出去,阻止阿和进来:“稍等一会儿。”

  这下换凉薯急了。

  工人怎么来得这么快?都到门口了?

  等闵傅回到浴室,他主动开口:“来吧。”

  闵傅眸中掠过一丝笑意,帮他解开睡衣的纽扣。

  凉薯非常不自在。

  闵傅的手指总是会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

  大概是腿很久没人碰过,变得敏感了。

  闵傅碰一下,他就跟着抖一下。

  他已经尽力克制了,唯恐闵傅察觉到异常。

  一开始,他忍耐得很好。

  直到闵傅握住他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