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曦轻声下床，来到凉薯面前单膝蹲下。
看着凉薯的脸，抬手在空中描绘他的五官。
从英气的眉毛到浓密纤长睫毛，再到高挺的鼻梁，最后是色泽浅淡的唇瓣。
他知道，这双眼睛睁开后，瞳孔是明亮的黄金色。
阳光照耀时，它会闪烁剔透的光，和玻璃材质似的，有种易碎感。
而慵懒时，它和猫一样，迷离又诱惑。
他目光痴迷，久久的凝视，直到凉薯不太舒适地皱眉。
意识到凉薯长时间靠着墙不舒服，小心地扶住凉薯的后颈，慢慢放倒在床上。
期间他屏住呼吸，唯恐凉薯醒来。
因此一个放倒的动作，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完成。
放下后，唐昭曦的手指没有离开。
感受到手掌下的肌肤光滑细腻，指腹忍不住摩挲两下。
他跪在床边，眼神温柔到极致。
“我很想你。”声音轻柔到几乎听不见。
十二点，唐昭曦依旧跪在原地。
他似乎沉迷于这种能看着凉薯的感觉。
看着看着，他抑制不住波涛汹涌的感情，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但他始终没做什么。
“不管你为什么不认我，只要你不离开，我可以陪你演。”
……
第二天，凉薯五点准时睁眼。
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还盖了被子。
忙看向大少爷的方向。
见大少爷还在沉睡，心想应该不是大少爷帮他盖的。
怪了，昨晚自己明明靠墙睡着了，怎么跑到了床上？
还有，大少爷一整晚没叫过他吗？
他好像没有听到。
趁大少爷没醒，凉薯赶紧起床。
他轻手轻脚整理好床单，接着离开病房去简单地洗漱。
六点左右，他提着早餐从外面回来。
大少爷已经起来了。
见他开门进来，礼貌地问候：“早上好。”
“早上好。”
凉薯不适应大少爷这么“友善”。
放下早餐，稍显迟疑地问：“需要我喂您吗？”
唐昭曦：“麻烦你了。”
凉薯：“……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不习惯，大少爷原来这么有礼貌吗？
早餐是管家早早送来的蔬菜粥，还冒着热气。
好歹是喂过一次的人，凉薯熟练地用用勺子盛了一点。
喂给唐昭曦前，不忘吹两下。
唐昭曦冷峻的眉眼放柔，随口问：“怎么想到要来唐家应聘？”
凉薯挑了个最有可信度的理由：“钱多。”
“唐家的工资确比其他地方高。”
唐昭曦很久没和别人聊天，以至于想念的人就在眼前，却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
他不能问凉薯回来的原因，也不能倾诉自己的感情。
不能急。
先试着弄清楚凉薯为什么回来。
“和我……弟弟相处的好吗？”
凉薯的视线划过大少爷身上的粉色短袖。
大少爷比想象中适合粉色。
俊美的五官搭配略长的黑发，多出几分散漫和少年感。
往常大少爷不苟言笑，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年纪。
今天一看，大少爷其实很年轻。
“嗯，小少爷很可爱。”
明明是夸奖，唐昭曦却听得刺耳。
他眼眸半敛，“你看起来很喜欢他。”喜欢他三个分明加重了语气。
尽管刻意隐藏，冷意还是渗透出来。
凉薯靠得近，一股微凉的气息爬上他的手背。
好端端的，大少爷怎么又放冷气？
他硬着头皮回答：“小少爷讨喜。”
于是，冷气更强了。
唐昭曦听不得凉薯说喜欢别人，就算那个别人还是他。
他极力克制，话在舌尖滚了几圈，才鼓起勇气问：“你讨厌我吗？”
问出口后，他抓紧被子，内心既紧张又期待。
送命题？
凉薯没想过大少爷会问这种问题。
主要是大少爷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意这种事的人。
他该怎么回答？
说喜欢？是不是太假了？
说不喜欢？那怕是不想干了。
犹豫片刻，凉薯选择了一个较为合适的说法：“大少爷很厉害。”
有什么好期待的？
唐昭曦满脸苦涩，是他没认出凉薯，对凉薯不好，活该不被凉薯喜欢。
该怎么办？
一想到凉薯因为讨厌而疏远他，就无比痛苦。
“是我以前做得不好，我会改的，你不要讨厌我。”
凉薯一脸懵，他什么时候说过讨厌大少爷？
严格意义上说，除了任务目标，任何人他都不会放任太多感情。
所以对大少爷，他不讨厌也不喜欢。
可是，大少爷看起来太难过了。
坐在病床上，整个人都暗淡下去。
仿佛被他讨厌，对大少爷而言，是一件几乎能摧毁一切的事。
很少有任务以外的人能牵动他的情绪。
他承认，他动摇了。
面对这样的大少爷，他说不出绝情的话。
真诡异，明明没说伤人的话，怎么感觉又说了？
“我不讨厌大少爷。”
说完，大少爷眼底浮现一抹微亮的光。
凉薯猜测，这是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试着用安慰唐昭曦的方式安慰：“不要质疑自己，您很好，很值得别人喜欢。”
得到凉薯的安慰，唐昭曦没有刚刚那么消沉。
他望着凉薯，露出一抹浅笑：“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这对话简直了。
他说他很好，他说谢谢你接受我。
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吗？
幸好管家提过醒，说大少爷会变奇怪，凉薯现在完全适应了。
中午，管家来换班。
凉薯用眼神示意管家自己有话要说。
两人来到病房外。
凉薯忙问：“管家，下毒的人找到了吗？”
唐昭曦在唐家，万一没抓到下毒的人，唐昭曦也会有危险。
提到这事，管家无能为力：“大少爷说不用查了。”
凉薯皱眉，为什么不用？
抓不到人，那人很可能下次还敢。
他不能让唐昭曦处于危险中。
何况现在这个软萌的唐昭曦，他没教过怎么辨别有毒的食物。
“管家，我可以回去吗？我担心小少爷。”昨天他就来医院了，唐昭曦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管家表情复杂：“不用担心，小少爷这几天不在唐家，只有上学那几天，小少爷才回唐家住。”
怪不得有时候看不到唐昭曦。
凉薯先前还奇怪，除了上学，平时都不见唐昭曦的人。
管家欣慰地拍拍凉薯的肩：“你是个好孩子，懂得关心别人。”
拍打在肩上的力道很重，凉薯差点没站稳，“应该的。”管家力气好大。
系统：【宿主，你还要查下毒的人吗？】
凉薯：【留着是个隐患。】
系统大喜：【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凉薯无言：【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系统：【没有任务，我也很无聊。】
凉薯：【……】
……
在医院待了四天，大少爷说要出院。
大少爷一向说一不二，当天就让凉薯收拾东西，一起回了唐家。
有家庭医生在，管家没有继续劝说。
而是让凉薯这几天继续照顾大少爷。
照顾大少爷不难，除了用餐需要帮忙喂，其他时间都不怎么叫他。
凉薯很多时候都在看外面的风景，或者和系统聊天。
偶尔感觉大少爷的视线，等他回头，大少爷却沉浸在工作中。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错觉，次数多了，那肯定不是。
大少爷看啥呢？
是他衣服有褶皱，还是后脑勺上有头发翘起来了？
凉薯特意到洗手间看了看自己，衣服和头发没问题。
后面他干脆不回头了。
看吧，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
“凉薯，你回来了。”
凉薯洗完澡，去厨房给大少爷做午餐。
遇到打扫的女佣，女佣笑着和凉薯打招呼。
凉薯颔首，记起生日那天她也在，询问：“宴会那天，你有没有发现奇怪的人？”
女佣想了想：“奇怪的人？太多了。”
也对，来的人很多是唐昭曦的亲戚，他们都心怀叵测。
凉薯不清楚那些人现在什么情况，是被唐昭曦压制住了，还是……
看唐昭曦的情况，大概率没处理好。
“谢谢，我知道了。”
目前最稳妥的方法是寻求大少爷的帮助。
他们想瓜分唐家的公司，大少爷却能稳坐董事长的位置，证明能力和手段没问题。
大少爷会帮吗？
先试试。
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做好午餐，凉薯敲响房门。
“进来。”
得到大少爷的回应，凉薯推门而入。
摆放好饭菜，凉薯站在一旁。
他犹豫着怎么开口。
这一看，看出点问题来。
大少爷的胃口也不好？
记得在医院，他喂多少，大少爷吃多少。
可能是生病不舒服。
凉薯耐心等大少爷用餐结束。
他找不到时机，反倒是大少爷主动问：“有话要说？”
凉薯愣了一下，大少爷的头上长了眼睛？
既然大少爷问了，他正好可以提出疑问。
“大少爷，您不找下毒的人吗？”
“嗯。”
唐昭曦夹了一根土豆丝，慢条斯理地喂进嘴里。
有多少年没吃过凉薯做的菜了？
他很怀念。
怀念到想一点一点品尝，哪怕他吃不了多少。
凉薯：“您不担心，那个人会再次下毒吗？”
唐昭曦绷紧下颚。
他很清楚，凉薯之所以这么问，绝对不是担心他。
但他抱着渺茫的希望，自虐般地问：“你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