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你去后院打扫,记住,打扫完立刻回来,不要多待。”

  管家见凉薯回来,后面还跟着冒冒失失的随熠之。

  他观察几天,随熠之不适合做保姆。

  每天光顾着和人套近乎,从来不学做不好的事。

  他很疑惑,少爷为什么要留下随熠之?

  和凉薯交代完,管家冷着脸从随熠之身边走过。

  随熠之也尝试和他套过近乎,但他最讨厌华而不实的人。

  “管家和你说什么?”一看到管家和凉薯说话,随熠之冒出危机感。

  凉薯:“让我去打扫,让给你?”

  随熠之退缩了。

  打扫这么累的事,他才不做。

  他笑道:“管家是信任你,还是你去吧。”

  凉薯眯了眯眼,成功摆脱随熠之的纠缠。

  回到房间,手中还拿着大少爷给的伞。

  这伞……

  他撑开伞,放在靠近窗口的位置。

  等干了收起来,还给大少爷。

  *

  第二天,凉薯提着打扫的东西来到后院。

  打开后院的白色小铁门,眼前出现一条用小石头建造的蜿蜒小路。

  小路两旁是一米多高的篱笆。

  攀爬着粉白的蔷薇,花朵簇簇,花瓣层层叠叠,像极了公主的裙摆。

  微风拂过,一阵阵清馨的芳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情愉悦。

  走过花团锦簇的小路,一栋白色的小洋楼屹立深处。

  小洋楼的一楼爬满了鹅黄色的沃顿老庄园。

  二楼则是杏粉色的安布里奇,中间掺杂着柔粉色的杰夫汉密尔顿。

  白色的小洋楼被美丽的花墙装饰。

  如同童话中的小屋,既梦幻又美丽。

  凉薯蹲在花园中,指尖碰了碰蓝色的角堇。

  不仅是蔷薇,月季,周围还种了许多其他的花。

  每一个都是他和唐昭曦一起亲自挑选,种下。

  唐昭曦小时候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他怕憋久了变态,才开始用奖励的方式,送给唐昭曦花。

  每一次唐昭曦做得好,他就给一种花,再陪唐昭曦种下。

  想让唐昭曦通过种花来释放情绪,提高愉悦度。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里还和以前一样。

  凉薯开始清理落在地上的花瓣和叶子。

  以前和唐昭曦一起清理过,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扫到一半,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抬头去看,撞进一双比他还要冷漠的双眼。

  完了,是大少爷。

  唐昭曦今天打算修剪篱笆上的蔷薇。

  秋天到了,再过不久,蔷薇的花也要谢了。

  他掀开垂在眼前的紫藤,看见花园中伫立着一个人。

  那人拿着扫把。

  身前是倾斜而下星星点点的素馨,身后是耀眼夺目的月季。

  偏偏两种惑人眼球的花朵还不如穿着简单的黑西服青年。

  他的心颤了颤。

  意识到这个人只是和那人长得像,一股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唐昭曦几乎是粗暴地抓住凉薯的手臂,“谁让你来的?滚出去!”语气冷到仿佛能冻伤凉薯的皮肤。

  箍住凉薯的手力气很大,拉扯得他踉踉跄跄。

  裤管不小心蹭过盛开的花朵,沿路落下不少花瓣。

  管家没说大少爷会来。

  早知道大少爷会来,他肯定躲得远远的。

  等等,这不是唐昭曦的花园吗?

  大少爷生什么气?

  再说,他是来打扫的。

  大少爷的反应搞得他像是个要破坏这里的坏人。

  凉薯那叫一个冤枉。

  幸好遇到急忙赶来的管家。

  管家解释:“抱歉,大少爷。”

  唐昭曦粗鲁地甩开凉薯的手,让凉薯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唇角下压,“我说过,让他少出现在我面前。”语气克制又隐忍。

  管家感受到大少爷的怒火,越发恭敬:“是我的错,没有下一次了。”

  唐昭曦阖上眼。

  再次睁开,俊美的脸已经没有什么情绪。

  视线触及凉薯发红的手腕,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又有些蠢蠢欲动。

  他倏地转头,冷冽的目光带着几许意味不明的心焦。

  凉薯不着痕迹地揉揉手腕,突然很想念可爱的唐昭曦。

  管家进去收拾好凉薯遗落的东西,“走吧,你以后不用清扫这里了。”和凉薯并肩离开。

  他在心里叹息。

  不管过多少年,这里还是大少爷的禁区。

  再看看凉薯,和那位保姆长得是有点像。

  “你别怪大少爷,他不是故意针对你。”

  “嗯。”

  凉薯决定以后遇到大少爷,最好有多远走多远。

  ……

  第二天,凉薯主宅的花园修剪枝叶。

  见随熠之抱着一堆工具,气喘吁吁地朝后院跑去。

  模样还挺高兴?

  啧,心疼那些花。

  他可以想象到随熠之打扫那些花的情景。

  希望不要太惨不忍睹。

  两个小时后,随熠之回来了。

  全身上下到处是花瓣的汁液和深色的泥土。

  他满脸不高兴地拍打衣服,发现拍不掉,脸色越发难看。

  看见凉薯,他表情一变,得意地抬起下巴。

  显然知道昨天凉薯被人赶出来了。

  随熠之开心就好。

  凉薯尽职尽责,继续咔嚓咔嚓修剪枝叶。

  下午,凉薯坐在梯子上,修剪第三棵树。

  突然,远处传来管家严厉的声音。

  他的位置够高,能清楚看到那边的情况。

  管家正在对随熠之说话,两人表情都不太好。

  一个是气愤,一个则是慌乱到不知所措。

  管家感觉自己的心脏病要犯了。

  天知道他过去后看到了什么?

  原本在左边的花去了右边,垂下来的花瓣全掉,秃到只有几片叶子。

  好好的花园,一片狼藉。

  他捂住心脏,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我叫你打扫,你为什么要碰大少爷的花?碰就算了,还拔了花随便乱栽?”

  随熠之不服气。

  那些花摆的不好看,他只是想让花园更漂亮也有错?

  他小声反驳:“那样好看……”

  管家厉声打断他:“你是保姆,不是主人,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

  随熠之暗骂这个管家多管闲事。

  要是大少爷看到他重新摆放的花,绝对会对他另眼相待。

  等他成为大少爷的伴侣,一定要开掉管家。

  管家多少能看出随熠之的心思,这些年他不知道处理了多少这样的人。

  每一个都妄想自己能攀上大少爷。

  但每一个,最终的下场都是离开这里。

  过分一点的,大少爷会让他在H市待不下去。

  管家头疼:“这几天你先跟小李学习。”

  大少爷的花被摧残,他得赶紧找人看看。

  在管家看过来之前,凉薯默默移开视线。

  管家可不管凉薯怎么想,来到梯子下问:“凉薯,你会种花吗?”

  凉薯眼睫微颤,手里的动作不停。

  “不会。”

  十分干脆地拒绝。

  管家看了他一会儿,抛出诱饵:“给你放半天假。”

  咔嚓声停止,凉薯收起园艺剪。

  “好的。”

  那可是半天假,可以看好几集狗血剧了。

  管家:“……跟我来。”

  想到可能会遇到大少爷,凉薯迟疑地说:“要不然,等大少爷睡觉了我再去?”

  管家觉得有道理:“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大少爷。”

  *

  晚上,管家提着一盏漂亮的提灯在后院等他。

  凉薯裹紧外套,夜晚的风很凉,吹得冷飕飕的。

  沿路看过来,随熠之摧残了不少花。

  有的已经开始蔫了。

  到了小洋楼,凉薯弯腰观察被移动的花。

  他的第一反应是,大少爷竟然没发火?

  难道大少爷看上了随熠之?

  管家面色担忧:“损坏的多吗?”

  他还没和大少爷说,就怕大少爷知道受不了,失去理智找随熠之麻烦。

  这个麻烦不是普通的麻烦。

  动了大少爷的心爱之物,随熠之免不了会受折磨。

  看管家的表现,应该是没有告诉大少爷。

  也是。

  告诉大少爷,今晚他们就要打包滚出去了。

  凉薯:“大少爷天天过来吗?”

  管家:“是。”

  凉薯无言。

  断掉的枝叶,秃成只有剩花蕊的花。

  还有不少折断了,垂落在下面的……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要想不被大少爷发现,除非悄悄换成新的。

  管家也很为难。

  他越发觉得少爷留下随熠之,是错误的决定。

  总不能看上随熠之那张脸了?

  凉薯提议:“要不您明天先拖住大少爷,我好去买新的花回来种下?”

  管家:“你能找到一样的?”

  一句“当然,那都是我去买的”差点脱口而出。

  凉薯不太自然地侧过脸,说:“我去找找。”

  夜晚是最好的隐藏色,管家没有发现凉薯的异常。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按凉薯说的办。

  “最晚下午五点回来。”

  大少爷每天要来这里待一会儿才能睡着,他拖不了多久。

  “嗯。”

  ……

  次日一大早,凉薯赶去卖花的地方。

  过了十年,那地方不知道还在不在。

  等到达目的地,看到熟悉的招牌,他松了口气。

  “老板,有芝樱吗?”

  “有,在这边。”

  老板一看凉薯就是个大客户,对凉薯那叫一个热情。

  “我们这儿什么花都有,你看这个麦秆菊,颜色多艳丽……”

  边走边给凉薯介绍。

  凉薯快速寻找需要的花,“我需要的花很多,带我去后面看看?”面上摆放的品种不够齐全。

  这是熟客啊,不然不会知道他后面还有花。

  老板打量起凉薯,记忆中一个经常来买花的男人渐渐浮现。

  “哎呀,你好久没来了。”

  那个男人也是穿着一身黑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每个月固定的五号来买花。

  凉薯不欲与他多说,他要赶快买完回去栽。

  刚准备说好久不见,身后传来冷冽又低沉的声音。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