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锦:“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许盛意道:“这个节目里也有你喜欢的人吧?”

  明锦和她对视一眼,微微皱眉:“所以呢?”

  有点意外,但更意外的是,他没想到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中,竟然反而是这位看上去最单纯的许小姐看出了他的心思。

  许盛意无辜地笑:“别紧张——难道你不想看看,他到底喜不喜欢你、有多喜欢你吗?”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她忽然伸手挽住了明锦的手臂,随即在明锦神色不渝要推开自己时,低声道:“别动,他在看。”

  明锦的动作诡异地僵住了。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了一会儿,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对手挽手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实际上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他在看?”

  “这不重要,”许盛意凑近了一些,做出更亲密的姿态,笑道,“重要的是,我看出来了,你的内心在不安,在焦虑。”

  “想圈住一个人,就要给予对方适当的危机感。”

  许盛意意味深长道,“我猜你平时一定对你那位‘先生’非常顺从,才导致了现在这样不平等的状态。”

  “这就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言尽于此。”许盛意道,“明少好好考虑。”

  余光瞥见拐角处的那辆车重新启动,加速离开,明锦迅速抽出胳膊,冷着脸退开两步。

  他忍了忍,没有当着许盛意的面搓胳膊,只是问:“要是这个方法没用呢?”

  “不可能没用。”许盛意笑容纯真,朝他挑了挑眉,“除非,他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明锦不说话了。

  他看见了程亦铭给他的留言,又想起刚刚看到的不知道停留了多久的车子,有些心神不宁。

  很快匆匆结束了对话,然后带着小李离开了。

  小李刚刚离得有点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但在上车后,她还是犹疑着开口道:“明锦哥。”

  明锦闭着眼,闭目养神,思绪乱七八糟的:“嗯?”

  “你跟许小姐……没什么吧?”

  明锦睁开眼,张了张嘴,却没把喉咙里的那句“没有”说出口。

  小李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急切又磕磕巴巴地劝道:“你——你怎么这样?!程总、程总要是知道了,那不就……”

  明锦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听着。

  他双手交叉,忽然有点隐秘的、兴奋的期待,这些情绪野草般野蛮生长,顺利掩盖掉了他心中的几分忐忑。

  他忍不住去想:当时程亦铭也在。

  他肯定看到了。

  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吃醋吗?会问他和许盛意是什么关系吗?

  要是生气了……

  明锦眼里闪过一点幽暗的光,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于是舔了舔唇。

  要是生气了,就代表,程亦铭其实也很在乎他。

  他其实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程亦铭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可是私心里,他知道自己其实也在期待着这种场面。

  期待看到程亦铭的反应。

  又害怕那种反应,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就这样忐忑了一路,到下车前,他终于开口打断了忧心忡忡、一边担心自己会失业、一边伤心于自己磕的cp竟然要be了的小李。

  “放心吧。”

  他站在别墅前,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声音闷在口罩里,说,“我就算背叛任何人,也不可能背叛先生的。”

  “但如果他问起来,请你先将这件事保密。谢谢。”

  小李愣愣地点了点头。

  “……哦。”

  所以他们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有钱人的情趣?

  明锦进了门,没在沙发上看到人,顿了下,脱了外套,把身上的装备卸了,又直奔二楼。

  程亦铭坐在书房里,戴着金丝眼镜,在处理从公司里带回来的业务。

  端坐在办公椅上时,他身上有种清透冷淡的书卷气,让人望而却步。

  明锦停在了门口。

  听见脚步声,程亦铭抬起头,神色如常:“回来了?”

  明锦喉咙发紧,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对上他似乎有些期待的眼神,程亦铭顿了顿,疑惑地歪了歪头:“还有事吗?”

  他办公时,明锦从不打扰他,这是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都很默契的习惯。

  明锦张了张口,说没有,然后低头,离开时还帮他带上了门。

  晚上九点多,明锦时不时看一眼一直没有人影的另一半床榻,手机也刷得心不在焉。

  程亦铭从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办公,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明锦把晚饭送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桌旁堆满了文件,比以往都要多。

  叮当一声。

  程亦铭回神,看了眼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小狗]:先生,很晚了,不睡觉吗?

  程亦铭扫了眼时间,合上手里的合同,拿了手机起身往主卧走。

  见他进来,明锦平直的唇角又自然而然地提起:“先生。”

  程亦铭点了下头,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明锦就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熟练地抱住他,侧头去跟他讨晚安吻。

  程亦铭以往对他在这种亲密接触的事上都很纵容,今天却偏了偏头,还避开了明锦圈过来的手。

  明锦动作一顿,眼神疑惑:“怎么了?”

  程亦铭退开一步,说:“没事,是我今天有点累……而且没刷牙。”

  明锦抿了抿唇。

  明明刷了。

  先生骗他。

  程亦铭仿佛没注意到他控诉的眼神,淡定地朝床边走去。

  关了灯,程亦铭闭眼睡觉。

  没一会儿,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他腰上。

  明锦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垂,声色低哑,像是在撒娇:“先生,今天都没有亲亲……”

  程亦铭睁眼,扼住他的手腕,平静道:“明锦。”

  “嗯?”

  “我今天很累,”他淡淡说,“你要是觉得自己忍不住的话,我就去书房睡。”

  明锦一僵。

  他可怜巴巴地问:“只是抱抱也不可以吗……”

  程亦铭没说话,只是把他搭在腰上的手拉了下去。

  半晌,身后的声音几分失落地响起:“抱歉,先生。”

  然后是炽热的气息被拉开,程亦铭能感觉到,原本几乎和他紧紧相贴的人,又规矩地躺了回去。

  寂静的夜里不再有声音。

  等到身边人呼吸绵长规律起来,又过了很久很久,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悄然睁开。

  他慢慢的,很轻微的,将身体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然后在被子里,用手轻轻靠近了对方的。

  但只是虚虚拢住。

  甚至,没有任何触碰。

  他垂眸看着怀里这张静谧的脸庞,只觉得有股巨大的恐慌与窒息,几乎快要将自己淹没。

  明锦想。

  他可以接受对方的任何、正面或者是负面的情绪——只要他肯说出来,都可以。

  如果他想,明锦可以用任何方式去证明他的真心,哪怕他要明锦去死,他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他唯独受不了的,就是程亦铭这种无声无息、毫无动静的样子。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想问,只是在这缓慢的过程中,笃定地给他判了死刑。

  他看不透这个人的心思,读不懂他的情绪,于是心中那份患得患失的不安只能越来越深。

  明锦几乎不能想象,假使有一天,他们的关系结束了,程亦铭厌倦了自己,要赶他走,他会不会发疯。

  ……会的吧。

  明锦心如擂鼓,喘息声忽然变得粗重、急促又痛苦。

  但不到几秒,这声音又在安静地落针可闻的夜里猛然停了下来。

  像是一个正在发病的哮喘症患者,突然止住的呼吸。

  他忍住蜷缩身体的本能,夜色里,低头看向程亦铭的眸子里,带着病态的痛苦与沉迷。

  明锦清楚地知道,他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不管他真情假意,哪怕是蜜糖□□,他也甘之如饴。

  ……

  程亦铭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捡了只流浪的小金毛,越养越大,越养越大,最后金毛变成了一只狼。

  ——为什么会变成狼他也不知道,毕竟梦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小金毛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到后来长大了,却天天黏着他。

  狼扑上来抱着他,用尾巴紧紧缠住他,身躯滚烫。

  程亦铭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它用尾巴缠得窒息而死了。

  但这个梦却就这样断在了这里。

  等程亦铭醒来时,明锦还在另一头躺得规规矩矩,维持着睡前的姿势。

  似乎是在做梦,他微微皱着眉,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程亦铭于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侧颈,有些奇怪,但很快就将这个梦抛之脑后。

  《恋爱吧》未播先火,先导片的直播录屏第二天就上了热搜,官博也顺势圈出了几位嘉宾的个人围脖,给他们狠狠涨了波流量。

  还有一个星期综艺才正式开播,在这一个星期里,程亦铭又搬去了公司办公,早出晚归。

  明锦提前在学校请了假,这段时间不用上课,别墅里白天只有他一个人。

  于是他在拍摄行程之外,又开始了送饭业务。

  程亦铭被他包揽了一日三餐,但始终没什么表示,该吃吃该喝喝,对他态度也一如以前。

  只是这期间,两人仿佛回到了之前还没在一起时的冷淡期,别说双人运动了,连亲吻都少得可怜。

  明锦除了第一晚还跟他撒撒娇以外,后面也一直安安分分。

  他不问为什么,于是程亦铭也不说为什么。

  他在公司里气压越来越低,Mali每次见他都得打个冷颤,怀疑是不是倒春寒了。

  就这样同床异梦了近一个星期后,程亦铭也有点憋不住了。

  第二天就要坐飞机去综艺录制现场,收拾完行李的那个晚上,程亦铭难得回来得早。

  趁洗澡的时候,他自己来了一发。

  但不够爽。

  明锦进门就被他拽进了水汽缭绕的浴室。

  程亦铭勾着他的脖子,声色清冷,好似不染尘埃的仙人,一开口,却在明锦耳边低低地说了两个堪称h暴的字眼。

  明锦眼神微暗,说了句“好”。

  便一言不发地吻了上来。

  交换气息间,程亦铭皱着眉,忽然问了句:“你洗手了吗?”

  明锦顿了下,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洗了。”

  程亦铭这才不再说话。

  久未迎来甘露的领地并没有受到多少滋润,一场就已经匆匆结束,程亦铭有些不满,抬头轻咬了口他的喉结:“不够。”

  于是明锦闷不做声,又来了一场。

  但程亦铭以往已经吃惯了大开大合的正餐,忽然尝到这种温温吞吞的清汤小菜,感觉整个人都不得劲起来。

  再看镜子里,身后的明锦垂着眼,一副指一指拜一拜、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更是气闷。

  好像自己强迫他似的。

  程亦铭想说,又没地方说去,总不可能说自己谷欠求不满吧?

  他心里憋了几分气,又被磨得不上不下,最后做不下去了,烦躁地将身上的人推开,拿了浴巾一裹,然后也一言不发地自己回了房间。

  明锦被他推了一把,仍然没生气,只是站在平复了下呼吸。

  然后自己蹲下身,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捡了起来。

  像个被主人召之即来、又挥之即去的小可怜。

  程亦铭看得心烦,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睡觉。

  直到半夜迷迷糊糊被一声不知道哪儿传来的巨响惊醒过来,下意识往身旁的位置一摸。

  被窝里温度冰凉,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