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一行人在半山腰找了个饭店解决午餐。

  吃饱喝足,午后日头也大起来,阳光晒人, 剩下的半程山路大家选择坐车。

  到山顶露营地还不到下午两点,把帐篷支好后, 大洋掏出两副扑克,张罗玩会儿斗地主。

  大洋女朋友揪他耳朵:“晚上烧烤的串儿还没弄呢, 你就想着玩牌了?”

  “哎哎哎,疼,媳妇儿。”大洋赔笑求饶, “在外面呢, 给我留点面子。”

  “哼。”女朋友松开大洋耳朵, 看了看时间,说, “那就玩到五点吧, 到时候大家一起弄,晚饭应该赶趟。”

  “行。”

  大洋把扑克牌拆开, 跟其他人说:“来来来, 玩会儿,我特地带了两副牌, 咱四个人正好。”

  大洋女朋友和程诉老婆对玩牌没兴趣,山顶有咖啡厅,装潢看着颇有格调, 他们打算去喝个下午茶。

  “星星不玩牌跟我们一起吧?姐姐请你吃小蛋糕。”顺便邀请了梁星灼。

  梁星灼笑着婉拒:“不用了,姐姐你们去吧, 我想看他们玩牌。”

  “ok,你要是无聊了就过来。”

  “好。”

  两人手挽手地走了。

  梁星灼其实对玩牌也没兴趣, 但他想跟周归与待着,哪怕只是坐他旁边玩玩手机也行。

  明天他就要回学校了,就算国庆在近在眼前,他们也有好几天见不着面,他现在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周归与何尝不是这个心思。

  大洋准备拆第二副扑克的时候,周归与开口说:“这副别拆了。”

  “四个人一副牌咋玩儿?”大洋一头雾水。

  “我不玩儿,你们仨玩一副正好。”

  “你怎么不玩儿?”

  周归与吐出三个字:“陪弟弟。”

  说完,周归与起身,冲梁星灼伸出手:“走,我们也去附近逛逛。”

  梁星灼握住周归与的手,也从地垫上站起来。

  大洋拍了拍自己脑门,真受不了:“星星都多大了,还要你陪?”说完,问梁星灼,“弟,你说,需要你哥陪吗?”

  梁星灼喜滋滋点头,没一点犹豫:“需要。”

  “……”

  周归与在一旁直笑。

  程诉递给大洋一个同情的眼神:“看吧,这就是挑拨离间的后果,你是今天才知道他们哥俩好吗?”

  大洋冲两人挥手:“赶紧走赶紧走,搁一边儿哥俩好去。”

  “走了,你们玩儿,我们五点前回来。”

  “好。”

  周归与和梁星灼一走,秦彦忽然起身。

  一个接一个的,大洋快给搞出ptsd了,看着秦彦脱口而出:“你也要去?哥俩好变哥仨好啊!”

  秦彦直接给大洋背上来了一掌,无语道:“好你个头。”

  “我他妈去拿烟。”

  秦彦走了几步,钻进了隔壁帐篷里。

  大洋挺懵,问程诉:“他是不是生气了?”

  程诉中肯评价:“感觉有点儿。”

  “不是……生啥气啊?我没说什么吧。”

  “是没说什么。”程诉宽慰大洋,“算了,他可能今天气儿不顺,别计较了。”

  “倒也不至于计较,就是纳闷。”

  秦彦拿完烟就回来了,抖了抖烟盒,咬住一根点上。

  “你们抽不抽?”秦彦把烟盒往中间递了递。

  程诉没接:“不抽,有味儿,回家熏着孩子。”

  秦彦撇了眼这孩子奴:“你今晚又不回。”

  程诉:“还是不抽。”

  大洋拿了一根,秦彦摁燃打火机,手拢了拢火,帮大洋点上。

  洗牌的活儿落在了不抽烟的人身上。

  吐了口烟圈,大洋直接问:“秦彦,我刚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秦彦:“没有。”顿了顿,补充,“不好意思,刚才我不是冲你,今天我有点烦。”

  程诉洗着牌说:“看出来了,平时没见你主动拿烟抽。”

  大洋也关心:“烦什么?遇着事儿了?”

  遇是遇着了,却不是能拿出来说的事儿。

  秦彦只能回答:“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来来来,打牌,今天我要赢你们俩。”

  见他不想说,两人也不再问了。

  程诉打趣道:“要我俩让你吗?心烦的人。”

  秦彦不屑:“用不着,哥们儿我凭实力赢。”

  “好大的口气!”大洋挽起袖子,“我也要大杀四方,你俩等着给钱吧。”

  秦彦:“一会儿打脸了别喊疼。”

  “少说废话。”大洋有底气得很,“今天周归与那货不在,知道这叫什么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程诉:“摸牌吧,悟空。”

  大洋笑骂:“我去你的。”

  走出一段距离后,梁星灼牵住了周归与的手。

  “如果我还只是你弟弟,你现在会撇下牌局陪我吗?”

  周归与回握住他,十指相扣。

  “会。”周归与看着梁星灼,“牌什么时候都能玩儿,明天你就回学校了,我想跟你多待会儿。”

  这话梁星灼爱听,不过嘴上傲娇:“原来当你男朋友也没有特别优待嘛。”

  话音落下,他们头顶飘过一个热气球。

  梁星灼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指着热气球跟周归与说:“哥,我也想坐这个!”

  他对这种高空体验项目没有抵抗力,没看见还好,一看见就想试试,比如滑索啊峡谷秋千啊直升机之类的。

  热气球以前去土耳其旅游的时候坐过一次,这里景色比不上土耳其,但今天天气好。

  周归与对梁星灼一向有求必应。

  两人走到热气球项目的乘坐地点。

  这个项目收费不低,玩的人不多,不用排队。

  周归与打量了一番现场环境,跟梁星灼说:“这里的气球是系留飞,跟我们在卡帕坐的不一样。”

  梁星灼问:“什么意思?”

  周归与指着不远处的热气球跟他解释:“系留飞就是有缆绳牵引,飞行高度只有五六十米,折算成飞行时间,大概就十到十五分钟,我们在卡帕坐的热气球是自由飞,飞行高度和飞行时间比系留飞多得多。”

  这么一说梁星灼就懂了,他回忆了一下:“在卡帕飞了有一个小时?”

  周归与“嗯”了一声。

  “还在热气球上看了日落,好漂亮的,我拍了好多照片。”说着说着梁星灼就开始想念了,“有时间我们再去土耳其玩一次。”

  “好。”

  周归与见梁星灼已经在怀念土耳其了,问:“是不是对这里的气球失去了兴趣?”

  “说实话有点儿。”

  “不过?”

  梁星灼吃惊:“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不过’?”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要是连这个都感觉不到,我们也是虚度光阴了。”

  梁星灼:“也对哦。”

  “不过!”梁星灼接着说,“我还是想坐坐看,不管怎么说都能上天。”

  “怎么这么爱上天。”周归与捏捏梁星灼的脸,打趣他,“我们星星上辈子是小鸟吗。”

  梁星灼顺着他的话说:“那你上辈子就是一座山。”

  周归与想了想,接受:“可以。”

  梁星灼:“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说你是山啊?”

  “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周归与挑了挑眉,看梁星灼:“是因为这个书名吧。”

  梁星灼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个!”

  又傲娇起来:“烦死了,我还没说你就懂了。”

  周归与配合道:“行,下次我装一下不懂。”

  梁星灼还是有话说:“那我会怪你不懂我的梗。”

  “……”

  周归与认命了:“你真是我祖宗。”

  梁星灼:“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周归与牵着他去买票,“我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梁星灼眯眼,“给你三秒纠正自己的措辞。”

  周归与立刻:“我乐在其中。”

  梁星灼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周归与:“你在其他人面前也这样?”

  “怎么可能。”梁星灼理直气壮地说,“我只作你,在别人面前我可是很有礼数的一个人好不好。”

  周归与失笑:“那真是我的荣幸?”

  梁星灼:“不然呢?你就偷着乐吧!”

  两人买了票,被工作人员带入场地乘坐热气球。

  他们挑了一个小型的,算上工作人员气球上就三个人。

  热气升腾,气球缓缓升空,地面的一景一物渐渐从具体的形状变成不同颜色的小点。

  虽比不上在卡帕坐的热气球,气球升空后,梁星灼还是很开心,拉着周归与看这看那,小孩儿似的。

  随行的工作人员除了负责飞行安全,还带了相机给他们拍照,这项服务包含在票价里。

  “两位帅哥是情侣吧?要不要抱一个,我帮你们拍。”

  继去年在商场被说般配后,这是他们第二次被外人当作情侣。

  不对。

  这次不能说是当作了,他们确实是。

  周归与没有接话,只看向梁星灼。

  梁星灼发现周归与总是把选择权交给自己。

  要不要谈恋爱,要不要公开,以及现在小到要不要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们是情侣……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让自己选。

  周归与说他是自由的,也确确实实给他百分之百的自由。

  不过梁星灼忽然忍不住思考,那周归与呢?周归与想要的是什么?

  “……我的想法是,如果他看出来并且跟其他人说了,那就索性坦白。”

  梁星灼想起早上在车里周归与说过的话。

  当时他们聊的重点是他的诉求,聊解决方法,所以当时就算听真切了也没留意到,周归与其实也隐隐表达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现在反过味来,梁星灼一下子就知道周归与要什么了。

  爱会在彼此之间双向流动。

  周归与悄无声息、永不停歇流向他,他也想尽其所能回应周归与,尽管周归与从不向他索求。

  梁星灼挽住周归与的胳膊,靠着他,举止亲密,对工作人员大方承认:“对,我们是情侣。”

  “这样给我们来一张吧。”

  工作人员笑着说好,夸他们般配,上相,怎么拍都特别好看。

  十多分钟后,气球平稳落地。

  回到地面,工作人员把在气球上拍的照片都传到了梁星灼手机里。

  梁星灼一张一张翻看,翻到他挽住周归与胳膊拍的那张时,停住了。

  “我男朋友这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呀。”

  梁星灼戳了戳周归与的手,将手机递过去给他看,明知故问。

  周归与没回答,反而正经问他:“你不介意吗?”被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梁星灼知道周归与在问什么,坦然回答:“我一直不介意,只是没想过马上公开,打算相处一阵子再说。”

  “但是通过刚才我发现了,出柜这事儿吧,挺爽的,极大满足了我对你的占有欲。所以,我决定了,”梁星灼看向周归与,笑容与坚定并存于脸上,“之后只要有人问我,你是谁,我都不会再回答你是我哥了。”

  “周归与,你是我男朋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人面前,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