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星灼呼吸一滞, 酥麻感从四肢蔓延开,大脑嗡嗡作响,手僵硬地垂在腰侧。

  周归与一开始只是轻轻碰他的双唇, 试探一般。

  如此,梁星灼都没有反抗的意思, 周归与用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梁星灼因为这个动作仰起头, 直视周归与的眼睛。

  漆黑的双目深邃不见底,不过几秒钟,梁星灼就陷了进去。

  周归与再吻下来就不只是碰一碰了。

  男人掌心宽大温热, 轻易拢住梁星灼细长的后颈。

  手指稍稍一捏脖上的软肉, 梁星灼微颤, 后颈开始发麻发热,忍不住轻哼出声。

  周归与趁机探入舌尖, 霸道、强势, 梁星灼很快被他主导,僵硬的双手恢复生机, 抬起来主动去勾住周归与的脖子, 也开始用舌尖回应他。

  周归与将梁星灼的腰和后脑勺扣得更紧。

  梁星灼控制不住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哼哼唧唧,很小声, 浑浊不清,夹杂在两人愈来愈重的呼吸之间。

  周归与亲得好凶,也亲了好久。

  一分开, 梁星灼大口呼吸,家里安静, 将他急促的喘息声衬得更加明显。

  梁星灼脱了力,脑袋靠在周归与肩头, 一呼一吸,热气全往周归与脖颈间扑。

  周归与有一下没一下捏梁星灼后颈的软肉,另一只手圈着他的腰。

  梁星灼眯了眯眼,感觉舒服,坐在周归与怀里,懒懒的不动。

  忘了是谁先笑起来。

  梁星灼眼前还是周归与亲吻他的画面,唇上的触感仿佛还在,他悄悄用舌尖舔了舔。

  “梁星灼。”

  周归与突然叫他名字,梁星灼立马缩回舌头,佯作正经,“嗯”了一声。

  叫完一声周归与又没了动静。

  梁星灼隐隐感觉周归与有话要说,安静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星灼听见周归与深呼了一口气,紧接着,周归与两手掐着他的腰,把他从自己怀里带起来。

  面对面对视。

  如果不是梁星灼还勾着周归与的脖子,人也坐在他腿上,他们两个现在颇有种谈判的正式感。

  “梁星灼。”

  周归与正视梁星灼的脸,又叫了他一声。

  梁星灼回他一声“嗯”,看似淡定,实则心脏跳得飞快。

  “我喜欢你。”

  “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男人的喜欢。”

  梁星灼被很多人告白过,小学就有女同学给他写情书,女同学红着脸当面递给他,粉红色的信封,封口用的爱心贴纸。

  很多男生就算不喜欢对方,面对情书和告白也会害羞,举止变得腼腆。

  梁星灼不会,也没有因为这份喜欢产生任何情绪,每次都是礼貌回绝,对人说不好意思,谢谢你。

  他人对自己的好感,接收得多了,到后来不需要当面挑明,自己也能感知几分,比如苏漫羽。

  周归与是个例外。

  他的感知能力在周归与身上没有发挥作用。

  十年积累的兄弟情分,无形之间变成了一种惯性思维,也模糊了亲人和情人之间的界限。

  梁星灼第一次在被人告白之后,开口说的既不是不好意思,也不是谢谢你,而是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归与不需要回想:“去年。”

  “什么时候?”

  “除夕,跟你在阳台放烟花的时候。”说完,周归与想了想,补充道,“完全确定的时间节点是这个,但不是一瞬间喜欢上你的,在那之前就有感觉自己不对劲了,只是有意无意在逃避。”

  除夕放烟火?

  在岂不是在他断片之前……

  梁星灼稍稍回想,感觉不对,奇怪问道:“那你事后为什么跟我说是色欲熏心?你的解释在我看来就是在表达,那晚如果换成其他男人,你也会这么做,我没理解错吧?“

  周归与:“没有。”

  梁星灼瞪大眼睛:“那你还——”

  “我骗你的。”没等梁星灼说完,周归与先开了口。

  梁星灼转而问:“什么是骗我的?”

  “色欲熏心是真的,但不是随便来的男人都行的色欲熏心。”

  周归与看着梁星灼,如实说:“那晚如果是其他男人,我会马上送他去医院。”

  这话听着舒心。

  梁星灼终于不觉得自己是个飞机杯了。

  不过不耽误梁星灼追问:“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实话?”

  周归与:“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星星,我没有把你拽到这条路来的打算。”

  眼下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梁星灼还坐在他腿上,再说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周归与自己都觉得心虚。

  不想拽不也拽了。

  梁星灼却说:“你没有拽我,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闻言,周归与松开了搭在梁星灼腰上的手,眼神不忍、不舍,却坚决、认真。

  “你还有反悔的余地。”

  “星星,你依然是自由的,尽管我喜欢你。”

  周归与的一言一行搞得梁星灼心里酸酸的。

  他忽然意识到,周归与的隐忍克制、纠结犹豫,原来一点都不比他少,甚至因为从最开始就是年长的那一方,他总是背负更多的责任。

  周归与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自己却被这些责任束缚得克己复礼,唯恐稍有差池,耽误他高飞。

  梁星灼低头吻了吻周归与的唇,搂着他没松手。

  “我喜欢你,我不反悔。”梁星灼坚定地说。

  周归与问:“喜欢哥哥还是喜欢我?”

  现在冷静下来,梁星灼明白了这两个自称之间的差异。

  他同样坚定地回答:“喜欢你。”

  并原样重复周归与说过的话:“周归与,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男人对男人的喜欢。”

  除夕那晚的蓝色烟花,在这一刻,又在周归与心里重新放了一遍。

  周归与再次抱住梁星灼。

  梁星灼笑着问:“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重要。”周归与低声说。

  “那什么重要?”

  “这个瞬间你是喜欢我的,这就够了。”

  梁星灼想起网上流行的那句“人一生就活几个瞬间”,反过味来,问:“你怎么这么容易知足?难道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

  周归与咬住他的耳朵,声音含混:“没关系。”接着吻他的脸。

  一时兴起没关系。

  以后反悔了没关系。

  遇到更喜欢的人没关系。

  在那之前,周归与只想抓住这个瞬间。

  梁星灼无奈:“什么没关系,你……唔……”

  周归与没耐心听梁星灼说完,又吻了上去。

  梁星灼没两秒就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开始热情地回应。

  他学着周归与之前的样子,用舌尖撬开周归与的薄唇,还没深入,周归与突然停了下来。

  两人喘着不匀的呼吸,眼神交汇仿佛能拉丝,梁星灼贴上去,要继续亲。

  周归与不给亲,还用两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梁星灼不高兴了:“干嘛呀!”

  周归与眉心微蹙:“我还没刷牙。”

  “……”

  梁星灼愣了几秒,没忍住笑出声。

  “我都没嫌弃你,你自己嫌弃个什么劲儿啊。”梁星灼真服了周归与这个洁癖了。

  周归与在这方面格外执着:“我先去洗漱。”

  说完,周归与把梁星灼从自己身上抱了下去。

  梁星灼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周归与走到卫生间。

  周归与要刷牙,他就给周归与挤牙膏。

  周归与要洗脸,他就给周归与递洗面奶。

  接二连三的给周归与整无奈了,他用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转头跟梁星灼说:“我又不会跑,你不用这样守着我。”

  梁星灼从前就是一个很会表达爱的人,如今更甚以往,扬着一张天真白净的脸,满眼都是周归与:“我好想你,怎么看都看不够。”

  周归与听得脸热,轻咳一声,半开玩笑打岔:“我上厕所你也看?”

  梁星灼下意识:“我能看?”

  周归与被他反应逗笑,挑眉道:“你还真想看啊。”

  梁星灼“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感到难为情,冲周归与扔下一句“你好烦!”,跑了。

  周归与站在原地直乐。

  上完厕所,一打开门,梁星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直愣愣守在卫生间门口,站岗似的。

  周归与险些撞着他。

  “哎。”周归与无奈地笑了一下。

  “周归与。”

  梁星灼一本正经叫他名字,一本正经地问:“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周归与微怔。

  片刻之后,周归与选择把定义权全部交给梁星灼。

  “你想我们是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梁星灼也不客气,直言:“我特别喜欢你,我想马上跟你谈恋爱。”

  能从梁星灼口中听到这样坦荡大方的示爱,就算在梦里,周归与也不曾奢望过。

  如果完全遵循本能,他会马上说好。

  可是他做不到。

  他是哥哥,他比梁星灼年长,年长的一方既要正确引导,也要负责兜底。

  经过思量,周归与还是要煞一煞风景。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超乎预料,他和梁星灼都要需要一盆冷水。

  “跟我来,我先给你看个东西。”

  周归与带着梁星灼进了自己卧室。

  他拔了充电线,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把手机递给梁星灼。

  梁星灼一头雾水接过,低头看。

  屏幕上是周归与跟大洋的聊天界面。

  5:11

  周归与:[大洋,再租一顶帐篷,我家的帐篷两个人睡太挤了]

  8:07

  大洋:[你跟秦彦约好的吧,这是闹哪一出]

  [图片/]

  [你俩闹别扭了?]

  [这点事儿群里直接说呗,还私聊,整得见不得光一样]

  梁星灼点开大洋发的图。

  是他和秦彦的聊天截图,秦彦昨晚睡前也给大洋发了消息,意思跟周归与差不多,让大洋租帐篷,他不跟周归与挤一顶。

  “我和秦彦都不打算跟对方睡一顶帐篷过夜,在群里直说怕对方尴尬,所以就…一样的脑回路,干了一样的事情。”

  “你大概因为我们都没在群里表态,对这个事情产生了误会,今天才翘课赶回来。”

  周归与语气听起来跟平常说话无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多努力克制情绪。

  “星星,我没有骗过你,我和秦彦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误会推着你向前走了一步,现在误会澄清了,你再好好想想,这一步到底要不要走。”

  停顿片刻,周归与继续把该说的说完。

  “你这十年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们关系很亲密,这种状态直到上个月才打破。你不习惯生活里突然少了我,无法马上摆脱心理上对我的依赖,这是很正常的,新的生活需要时间来适应。星星,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一句话吗?世界广袤无垠,远在你想象之外,你才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是你对我的依赖,让你只把眼光放在了我身上。”

  “同性恋要面对的困难和压力,你应该能想象一部分,过年我家里那一出,你也看到了……那只是山崩海啸的冰山一角 ……”

  这部分对周归与也像大山一样压在身上,毕竟他以前是计划把同性恋的秘密带进棺材的,他说得断断续续。

  梁星灼这时伸手抱住了周归与,牢牢抱住,用行动传达自己的态度。

  “说完了吗?”梁星灼问。

  周归与回答:“说完了。”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周归与怔怔,随后失笑。

  他真的被少年人的一腔热忱和无畏心性打败了。

  周归与回抱住梁星灼,明明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开口时,周归与仍感觉做梦一般,充满了不真实感。

  “好。”

  梁星灼激动抬起头,用手指着点了点自己的嘴巴:“刚才欠的,补上。”

  周归与低头吻他。

  梁星灼被周归与亲得晕晕乎乎,双腿发软,站不住。

  周归与托住梁星灼的屁股把他抱起来。

  身体忽然悬空,梁星灼本能用腿夹住了周归与的腰,不让自己掉下去。

  “男朋友好轻。”周归与用鼻尖蹭他的脸,“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梁星灼被他蹭得感觉痒,笑着躲,“别这么弄,好痒。”

  “那要怎么弄?”周归与低声问。

  同样的字眼,经过周归与的嘴巴说出来意味就变了。

  梁星灼脸色涨红,小声警告:“不许色色。”

  周归与笑,手从衣角钻进去,沿着腰线下滑,梁星灼哼叫连连。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

  没有外物阻挡,被周归与候时的住握,梁星灼在他手里颤了一下。

  周归与被他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取悦,也开始活动手指取悦他。

  他亲吻梁星灼红肿的唇,及时反馈:“宝宝好烫。”

  周归与的手指太灵活了,没一会儿梁星灼就有些耐受不住:“慢一点……”

  周归与却直接停了下来。

  梁星灼更不满了,又催促:“我还没……好难受,你继续嘛……”

  周归与抱着他往卫生间走。

  梁星灼脸色涨红,忍住羞耻问:“……你对卫生间有特别情节吗?”

  周归与坦坦荡荡,否认:“没有。”

  再解释:“四件套前两天才换过。”

  “卫生间方便收拾。”

  梁星灼:“……”

  合理,是洁癖的逻辑。

  洁癖一边扒拉两人衣服,一边还在描述细节:“上次弄得到处都是,我用花洒把墙都冲了一遍,还有盥洗台的柜门,上面沾……”

  梁星灼羞愤欲死,直接上手捂洁癖的嘴:“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

  洁癖握住梁星灼的手腕,拿开:“嘴不需要你摸。”

  再握着他的手,放在另外一个地方:“这里才需要。”

  那地方烫得梁星灼都有点握不住。

  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外面的天都黑了。

  两人饿得饥肠辘辘,家里没食材,梁星灼点了麦当劳,这个送餐快。

  周归与收拾完卫生间,餐也送到了。

  梁星灼找了部电影跟周归与一起看,边看边吃饭。

  心情好连带着胃口也好,梁星灼比平时吃得多,周归与不爱吃这些,今晚也吃了不少。

  点了一大堆竟然一点没剩,全吃完了。

  收外卖垃圾的时候,周归与放在卧室的手机响了起来。

  梁星灼按下暂停键,起身去帮他拿出去。

  来电显示大洋。

  梁星灼接起来,开了免提,放在周归与嘴边。

  “你小子补觉睡到现在啊,一直不回我微信。”

  周归与看了梁星灼一眼,梁星灼心虚目移。

  周归与:“忘了,什么事?”

  “明天早上九点出发,直接在高速入口汇合。”

  “好。”

  大洋问:“你跟秦彦到底怎么了?”

  周归与:“没怎么,就是不想挤着睡。”

  “行吧,帐篷我定了。”挂电话前,大洋跟周归与确认,“咱弟周末不回来是吧?我跟我老婆准备去超市买食材了,弟不在就照着六个人的量买了哈。”

  周归与看向梁星灼,用眼神问他要不要参加。

  梁星灼点头,表示要去。

  周归与跟大洋这边改口:“他已经回来了,明天跟我们一起去。”

  大洋爽快说好。

  又问:“帐篷呢?是不是再租一个?”

  刚说完不想挤着睡的周归与:“不用。”

  “他跟我睡。”

  大洋:“……”

  “周归与你特么的别太双标了,弟挤着睡就没事是吧。”

  周归与:“嗯哼。”

  “受不了弟控了,你这辈子跟弟过去吧,以后弟结婚了,他家里都得给你留个卧室。”

  大洋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梁星灼在旁边笑,冲周归与得意挑眉:“听见没,让你这辈子跟我过。”

  周归与“嗯”了一声:“还让你给我留卧室呢。”

  “不用留,礼尚往来,我也让你跟我睡。”

  “女主人睡哪?”

  “没有女主人。”

  梁星灼认真地说:“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个男主人。”

  还说:“房本儿写你名。”

  虽是扯闲篇儿,周归与还是被梁星灼这一句话戳到了。

  我们的家。

  多美好的词。

  周归与笑道:“你的名字不写啊。”

  “不写,我承诺过你的,以后买了房要写你名字。”

  “哎。”

  周归与揉揉梁星灼的头,心软得不行:“我们星星可真是个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