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

  该说不说, 这个词代到周归与身上,怪令人愉悦的。

  但这不是不解释的理由。

  “那个,赵同学, 你可……”

  梁星灼刚开了头就被赵之远打断,他有点受不住:“哎哟, 你这官方的……叫我阿远就行!一个宿舍住着,以后都是兄弟了。”

  “……好, 阿远。”

  梁星灼想往下说,又被赵之远抢先:“我怎么叫你?”

  “叫名字就行。”梁星灼没赵之远那么自来熟。

  赵之远倒不强求你来我往,非要问到一个昵称不可, 爽快道:“行, 梁星灼。”

  梁星灼生怕话再被赵之远抢了, 赶紧说:“昨天那个人不是我对象,是我哥, 你误会了。”

  赵之远轻笑一声:“哥不就是对象吗。”

  梁星灼“啊”了一声, 没懂他这话:“什么?”

  “我有个朋友也是男同,他对象是个上班族, 比他大七八岁, 他就管他对象叫哥。”说完,赵之远问梁星灼, “怎么,你俩不是这样式儿的?我昨天看你哥不像还在读书的,他也上班了吧。”

  说着说着还夸张了:“挺般配的你俩, 都是大帅哥。”

  ……为什么他爱听的话都是需要反驳的。

  梁星灼认真道:“我们没有谈恋爱,就是字面上的兄弟关系。”

  赵之远这下有点傻了。

  他放下手机, 望向梁星灼,纳闷道:“可是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而且感觉也不像兄弟, 氛围感?该用这个词吗?反正我瞅着你俩跟我朋友和他对象那是一模一样的。”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梁星灼心里听得可美,只可惜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辟谣”:“嗯,我们确实没血缘关系,你可以理解为……嗯,重组家庭吧,发小也行。”

  赵之远拍了拍自己脑门,连忙道歉:“对不住啊兄弟,我腐眼看人基了,这事儿整的,幸好没闹出什么笑话。”

  额。他和周归与确实基,只是没基到一块儿去。

  赵之远也不算看走眼了,相反,他看得还挺准……

  梁星灼心虚道:“没关系,这都不算个事儿。”

  赵之远却当他这人大气,洋洋洒洒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这辈子就喜欢爽快人。

  梁星灼干笑,心虚得有点汗流浃背了。

  今天是新生报道日的最后一天,班会明天下午才开,梁星灼的报道手续昨天都办完了,在宿舍闲着没事做,梁星灼索性去校园超市买生活用品。

  出门的时候感觉要买的东西没几样,一进超市想法就变了,看什么缺什么,而且梁星灼还有点私心——他想尽量买家里的同款,特别是周归与同款。

  比如沐浴露洗发水这些。

  熟悉的气味在陌生的环境能让他感到安心。

  挑挑拣拣,梁星灼在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拎不动了,他还想买点零食在宿舍放着。

  开学季,光顾超市生意的以新生为主,大部分人跟梁星灼一样,买了大半个购物车。

  光是排队结账梁星灼都等了将近四十分钟。

  大大小小共四个袋子,梁星灼一手拎两个,没走几步手指就被勒红了,他咬牙快步往宿舍走,不敢停下来休息。

  根据他体测跑步的经验,中途一旦泄了劲儿,便很难再继续。

  幸好宿舍楼层低,否则梁星灼这会儿要死在楼梯上。

  累死的。

  还没走到宿舍,梁星灼老远就听见赵之远的声音,似乎在跟谁聊天。

  梁星灼估摸是另外一个室友回来了。

  宿舍门没关,梁星灼径直走进去,除了赵之远,宿舍里果然还有一个人。

  陌生面孔。

  梁星灼放下东西赶紧甩了甩手,这一路给他勒的,两只手的手指节硬是给勒出两条红痕来。

  他从来没这么拎过这么重的东西。

  从前没意识到,如今回想,家里不是不需要这么采购,只是这些活儿都被周归与一个人不声不响干了。

  他平时跟周归与去超市,周归与也只让他拎最轻的一袋,甚至什么都不让他拎,只让他负责开门关门按电梯之类的。

  十年都这么过来的,早就变成了不被注意的习惯。

  梁星灼知道周归与一直特别惯着他,现在分开生活了,从生活的细枝末节里感受得更加深刻。

  他又开始想周归与了,明明分开还不到三个小时。

  两人注意到梁星灼,朝这边看过来。

  赵之远见梁星灼拎着大包小包:“嚯,你可真没少买,咋不叫上我一起,还能帮你拎点儿。”

  除了周归与和相熟的朋友,梁星灼大多数时候是个不愿意麻烦人的性格,尽管他被周归与娇生惯养得不成样子,不过那都是在家里。

  赵之远热情归热情,但远远算不上熟,梁星灼出门前留意过宿舍,赵之远的生活用品都买齐了,既然他没有购买的需求,再开口邀请,或多或少都有叫人给自己当劳力的嫌疑,梁星灼开不了这个口。

  眼下赵之远主动提起,梁星灼也笑说:“去之前感觉没什么可买的,一结账居然这么多。”

  虽有客套的成分,却也是实话。

  赵之远笑他:“哈哈哈哈你一看就是没住过校,没经验!”

  梁星灼“嗯”了一声:“确实,我第一次住校。”

  说完,梁星灼看向赵之远身边那个男生,正要问这是不是第二个室友,没想到那人竟然有些激动地走上来,问:“……梁星灼?你是梁星灼对吧!”

  梁星灼懵懵地:“对,我是。”

  “太荣幸了!”男生伸出手,眼里流淌崇拜的光芒,“我能跟你握个手吗?早就久仰大名了,天哪,我居然跟状元做了室友!”

  “你过誉了。”梁星灼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男生:“怎么会,你真的太老厉害了!我高一就听说过你……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郑光,沽南师大附中的,高一那次英语演讲比赛,我们见过,你可能对我没印象,我半决赛被刷下去了。”

  梁星灼参加的比赛太多,他确实没有印象。

  不过明面上还是:“是吗,那真的太巧了,我们挺有缘的。”

  赵之远凑过来,重新打量梁星灼:“我靠?兄弟你是状元啊?牛逼!”同时也伸手,“快,跟我也握一个,我这辈子还没握过状元的手。”

  梁星灼失笑:“太夸张了你,是不是忘记这是哪里了?”

  京柏大学每年不知道要吸纳全国多少高考状元,可以这么说,在学校里走着,跟你擦肩而过的人可能就是某个省份的状元。

  加上梁星灼把周归与当作追逐的目标,有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一直在身边,梁星灼更不觉得高考状元是什么稀罕东西。

  赵之远不以为然:“没忘啊,但其他状元又不是我室友。”

  郑光附和:“就是,能考进京大的自然都不差,但学霸和学神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

  赵之远好奇:“兄弟你高考总分多少?”

  梁星灼还没来得及回答,郑光已经帮他抢答了,并且补充:“他这个分数,跟十年前创造状元高分的记录持平……”说到这,郑光看向梁星灼,“对了,十年那个状元是你哥对吧?我记得姓周。”

  “是。”提到周归与,梁星灼语气比刚才他们夸自己时骄傲多了,“我哥更厉害,他那一届的高考题比我这一届更难,所以也不算持平。”

  郑光:“别这么谦虚,你们兄弟俩都太牛了。”

  “文科状元是我同班同学,高二分完科,他听说你学了理,亲口说过一句话。”郑光清清嗓子,模仿同学的语气,“这下好了,梁星灼学了理科,压在我身上的大山去压别人了。

  学完郑光自己都笑了,赵之远也跟着笑,顺便感叹:“你居然还是理科状元?真有个性啊兄弟,理科状元来报了个文科专业,你当初怎么不直接学文科呢?”

  当初……

  他根本没有尊重自己喜好的意识,满脑子都是怎么做最优秀的,怎么得到周家人的认可,怎么在周归与身边待得久一点。

  这些梁星灼没法跟别人说,只能含糊带过:“当时对理科比较有兴趣。”

  赵之远对梁星灼竖了个大拇指,直呼他别太酷了。

  郑光也颇有感慨:“多亏你这个兴趣,不然我同学今年就拿不到文科状元了。”

  梁星灼对郑光口中的文科状元有些印象,暑假参加一些采访和分享会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是个比较风趣的人,面对媒体的提问,他比自己更能侃侃而谈。

  “你同学是去政法大学了是吧?”暑假闲聊的时候,梁星灼听那人提过一嘴。

  郑光:“对,也在京柏。”

  赵之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书桌拿了个笔记本和笔,双手递到梁星灼面前:“兄弟,帮我签个名吧,我要收藏起来留着当传家宝。”

  梁星灼无奈笑道:“捧场捧过头了。”

  “我说真的,快给我签一个。”赵之远笑道,“我跟你们两个这种学霸不一样,我是踩着录取线进来的,没成想跟状元成了室友,以后说出去我可太有面儿了。”

  汉语言是京大的王牌专业之一,录取线也是一个很高的分数了,能考上京大的,谁又不是别人眼里的学霸呢。

  梁星灼推脱不掉,只好给赵之远签了一个。

  “你哥以后还来咱宿舍不?回头让你哥也给我签一个。”赵之远问。

  “来,回头我让他给你签。”提到周归与,梁星灼只有骄傲没有谦虚的,“我哥的签名可比我的有收藏价值。”

  聊着聊着,郑光的女朋友给他来了个电话,郑光跑阳台去接,隔壁宿舍也有人来找赵之远,梁星灼趁这个时间把采购的东西都归置了。

  收拾完,宋嘉航打电话约他出去吃午饭。

  “你不跟你的室友们一起吃吗?”梁星灼问他。

  宋嘉航回答:“他们都有事儿,要么跟爸妈吃,要么找同学,我落单了,我也只能来找同学咯。”

  梁星灼笑了笑:“行,我问问我室友去不去,去的话一起?”

  “没问题啊,你哥呢?回去了?”

  “嗯,吃完早饭就回了。”

  宋嘉航“啧啧”两声:“某恋哥癖已经思之如狂了吧,是不是想退学复读?”

  “……”他还真没少想。

  梁星灼:“中午饭你自己吃吧。”

  宋嘉航赶紧讨好:“别啊,错了,哥,我是恋哥癖还不行吗。”

  梁星灼笑骂:“少来,有哥吗你就恋哥癖。”

  宋嘉航嘿嘿笑:“你哥就是我哥。”

  恋哥癖听不了这个:“你想得美!”

  宋嘉航“嘶”了一声,调侃的话就在嘴边,但是怕恋哥癖听了恼羞成怒,不敢说。

  挂断电话,等两个室友忙完,梁星灼问了问他们中午吃饭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意见。

  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吃食堂,去南三门外边儿转转,看哪家有食欲就吃哪家。

  ——因为赵之远这个本地人说南三门附近好吃的最多。

  梁星灼跟宋嘉航发了条微信,让他去南三门,直接在门口碰头。

  宋嘉航回了个ok.

  他们宿舍离南三门更近,在门口等了十来分钟,宋嘉航才到。

  互相介绍一番,半小时不到,宋嘉航就跟赵之远和郑光打成了一片。

  宋嘉航一口一个星星的叫梁星灼,等找好吃饭的地方,大家对着菜单点菜的时候,赵之远和郑光也开始这么叫梁星灼了。

  听着也不别扭,梁星灼也就任由他们这么叫。

  菜刚点完,梁星灼的手机响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蹭地一下站起来,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撂下一句“我去外面接个电话”就走了。

  除了宋嘉航一脸见怪不怪的了然样,赵之远和郑光皆愣了愣,随后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发出一声长“哦~”。

  郑光:“看见星星刚才的表情没?太荡漾了我靠!绝对是女朋友打来的,哈哈哈哈哈阿远,咱宿舍就你一个单身狗!”

  赵之远:“……我真服了,你们怎么做到没开学就脱单的。”

  郑光低调秀恩爱:“不好意思,哥们儿这是青梅竹马,我和我老婆属于老夫老妻了已经。”

  赵之远哀嚎:“你小子!算你有福气!”

  唯有宋嘉航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阿远,别难过,星星也是个单身狗。”

  赵之远和郑光同时表示惊讶:“什么?他没女朋友??”

  宋嘉航:“没有。”

  郑光疑惑:“那刚才是谁给他打电话?他暗恋的女神?”

  宋嘉航发出一声轻笑:“光,你觉得咱星哥这件条件会搞暗恋?”

  “……”

  郑光沉默三秒:“是我冒昧了。”

  赵之远补充:“只有别人暗恋咱星哥的。”

  郑光回过神,再问:“所以刚才谁给他的电话?”

  宋嘉航如世外高人给人指点迷津般,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他哥。”

  郑光不信:“扯淡,你就诓我吧。”还问赵之远,“你信吗?”

  赵之远脑子里闪过昨天在宿舍看到的一些画面。

  梁星灼坐在椅子上吹空调,指挥他哥干这干那,他哥任劳任怨,忙前忙后,还不忘提醒梁星灼,不要对着风口吹。

  梁星灼渴了喝水,喝完就着瓶子,也喂他哥喝了一口。

  梁星灼被蚊子咬了,他哥马上停下手里的活儿,从行李箱里快速找到驱蚊膏递给梁星灼,让他抹一抹。

  梁星灼嫌弃药膏味儿冲,不想沾手,他哥二话不说,马上在梁星灼面前蹲下来,沾了药膏,在他腿上涂抹。

  ……

  好像也不能全怪他腐眼看人基。

  赵之远无法违心说不信,但也不好说别的,毕竟梁星灼早上都跟他解释过了,只是兄弟关系。

  最后,赵之远只能说:“我有点信。”

  郑光更想不通了:“真的假的?你是不是没看见星星刚才的表情?”

  这个宋嘉航可太有发言权了。

  “光,习惯就好,你们对星星还不了解,相处一段时间你们就明白了,他只有接他哥电话才会这样。”

  接下来,宋嘉航开始了一段名为恋哥癖观察分析研究的演讲。

  与此同时,店门口。

  梁星灼接起电话,笑意满到溢到了声音里。

  “哥。”

  “你到家了吗?”

  隔着电话,周归与也感受到了梁星灼高涨的情绪,软乎乎的一声哥叫得他心都化了,脸上不自觉浮现笑容,思念也随之泛滥。

  “刚到。”

  “吃饭了吗?”

  他一定是太想念周归与了,否则怎么会连简简单单日常问候也听得心跳加速。

  梁星灼乖乖报备:“刚点完菜,还没开吃呢。”

  “哥你肯定还没吃吧,中午打算吃什么?我不在家你不许糊弄啊,自己也要好好吃饭知不知道。”

  接二连三的关心朝周归与抛过来,多得他都有点接不住。

  幸福的负担。

  他笑着问:“咱俩谁是哥?”

  梁星灼理直气壮:“怎么了?大我十岁了不起吗?不服管啊?”

  周归与换上拖鞋,往客厅走,嘴上:“不敢。”

  他把包放在沙发上,手机开了免提,但不离身。

  “你可是我祖宗。”说完,周归与走进卫生间,手机放在一边,打开水龙头洗手。

  烦死了,嘴好甜。

  用这么性感的成年男音说这么好听的话是犯规的好吗。

  梁星灼轻轻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平复情绪。

  他听到电话那边有水声,不用问也知道:“很干净了周医生,再洗下去手要脱皮了。”

  周归与本身就有洁癖,加上医生的职业病,日常洗手也要洗好一会儿,梁星灼经常提醒他,没办法,改不掉。

  话音落,周归与那边关了水。

  他擦着手,说梁星灼是福尔摩斯。

  梁星灼毫不谦虚:“那是,所以你也要乖,别抱侥幸心理,觉得我不在,你的一举一动就能逃过我的眼睛。”

  成年了真是了不得。

  都会用乖这个字眼来要求他了。

  周归与问梁星灼:“你一个人在外面吃饭?”

  梁星灼:“不是哇,跟我两个室友,还有小航。”

  周归与:“这么说话不怕人家笑话你?没大没小的。”

  话是教育人的话,听着只有纵容没有说教。

  梁星灼更恃宠而骄:“我也是成年人了,咱俩现在一边儿大。”

  并且无所畏惧:“他们笑话不着我,我出来接的。”

  “还一边儿大……”周归与笑了两声,由着他,嘴上想占便宜那就占吧。

  “那你先回去吃饭,晾着朋友也不好。”

  梁星灼说好,但不舍得挂电话:“你中午吃什么?”

  周归与打开冰箱扫了一眼:“吃面吧,走之前给你做的卤牛肉还没吃完,正好解决掉。”

  梁星灼心里酸酸的:“好敷衍哦。”

  “牛肉面还敷衍啊。”

  “我在家你都做三菜一汤。”

  “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顿了顿,周归与又补充,“我中午也挺想吃面的。”

  梁星灼知道周归与是在宽慰他,更酸了。

  “哥哥,我好想你。”

  周归与的心好像被梁星灼摁在了酸水里。

  他缓了缓,说:“哥哥也很想你。”

  也说:“但是星星现在应该去吃饭了对不对?哥哥答应了你的,军训完就来看你。”

  还说:“大学生活才刚开始呢宝贝,还记得哥哥说的吗?好好享受,每个阶段的人生都有不一样的精彩。”

  语气哄小孩儿似的,温柔得不像话。

  梁星灼太吃这套了,“嗯”了一声,乖乖说好。

  挂电话前,梁星灼最后问:“你之后有手术还是像以前一样跟我报备,好不好?”

  “可以的话,不只是有手术,每天起床呀、吃饭呀、休息呀、睡觉什么的,都跟我说一声?我不想对你一无所知,那样会感觉你离我真的很远,我受不了。”

  周归与哪有不好的。

  被梁星灼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请求,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可以。

  “好,我都跟你说。”周归与试着逗他,“不过某人不是福尔摩斯吗?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某人的眼睛。”

  梁星灼还是很认真地说:“那你做我的眼睛。”

  周归与微怔。

  心脏咚咚咚地跳。

  梁星灼丝毫不知自己的直球又把他哥砸晕了,还在要他哥表态:“这个也可以吗?”

  周归与“嗯”了一声。

  梁星灼这下开心了,还在输出:“我也做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现在回去吃饭啦,我的眼睛也快去煮面吧,煮好拍给我看看。”

  周归与有些庆幸梁星灼此刻不在。

  否则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潮红的脸,还有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傻透了。

  擅自把梁星灼对兄长的依赖篡改成爱人的情意,以此自欺,以此沉溺。

  周归与应了一声好,梁星灼把电话挂断了。

  没两分钟,手机传来微信的消息提示。

  周归与点开一看,是梁星灼拍给他的午饭。

  [你的眼睛开动咯~]

  真要命。

  周归与感觉梁星灼一定会是一个谈恋爱的高手。

  他太会表达爱了,或用言语,或用行动,或二者并行。

  周归与回了emoji的ok,暗暗叹气。

  他在梁星灼面前一败涂地。

  迟早会藏不住的。

  梁星灼动筷子之后才知道,宋嘉航趁他接电话的时候把他老底都掀了。

  一顿饭下来,赵之远和郑光都跟着宋嘉航开始叫他恋哥癖,给梁星灼臊得不行,又无法反驳。

  谁让他接完电话回来,正好碰上最后一道菜上桌,他眼疾手快拦住要动筷子的三人,开口就是一句:“先别吃!我拍一张给我哥看!”

  最后照是拍了,他也承受了三个人的无情爆笑。

  特别是赵之远和郑光,前脚听完宋嘉航的激情演讲,后脚就听他来这么一句,有种求锤得锤的感觉。

  还是他自己主动锤的。

  吃完饭大家就回宿舍吹空调了,午后日头毒,晒得不行,哪都不想去。

  宋嘉航跟他们约着玩游戏,梁星灼有点困,没参加,洗了个脸,换了睡衣,爬上床准备午睡。

  睡之前在微信上跟周归与说了一声。

  [你的眼睛要午睡了]

  [睡眠时间预计两个小时]

  周归与秒回:[睡太久晚上会失眠]

  梁星灼:[那你打电话叫我起床]

  周归与:[好]

  梁星灼手机都放下了,忽然想到什么,又把手机拿起来,改了一个小东西,截图发给周归与。

  就一张图,什么都没说。

  周归与点开消息。

  梁星灼给他发了一张他们聊天界面的截图。

  周归与一眼看出端倪。

  ——梁星灼给他的备注“哥哥”后面加一个emoji的表情包。

  一双眼睛。

  周归与笑了笑,也给梁星灼的备注加上了眼睛,截图发送,也什么都不说。

  梁星灼点开截图,看见备注“星星”的后面也多了一个眼睛的emoji,乐得直笑。

  这是只属于他和周归与之间的默契。

  无法被代替,无法被超越。

  梁星灼放下手机,眼罩一戴,这回真午睡去了。

  周归与也去床上躺了一会儿。

  梁星灼的床。

  梁星灼刚走没两天,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周归与躺在床上,抱着梁星灼睡过的被子,两眼放空。

  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在这个家居住过,从前有小叔,后来有梁星灼。

  突然要他独居,周归与只感觉这个家既陌生又空旷,大得他难以适应。

  梁星灼这还只是去外地上大学,周归与都不敢想象以后梁星灼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他的日子会有多难熬。

  大道理他跟梁星灼说得头头是道,一轮到自己,什么大道理都没用。

  周归与拉高被子,学梁星灼,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

  四周都是梁星灼的气息。

  周归与苦笑。

  他这也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周归与只躺了半小时,不是他多么克制,而是他怕躺久了,梁星灼留在上面的味道会被自己覆盖。

  通过睡弟弟的床来解相思之苦已经够变态了,他不想再对弟弟的衣柜下手。

  第二天下午,各专业辅导员组织新生开了入学的第一次班会。

  一轮走流程式的自我介绍结束,梁星灼压根没记住多少人。

  军训相关事宜交代完,散会前,辅导员让有意做班委的去她那边登记。

  赵之远去报了个体委,郑光和梁星灼都没兴趣。

  梁星灼以前做班长带着功利心,现在这份功利心没有了,他只想把时间都留给自己。

  班级事务还是很繁琐的。

  隔天开始军训。

  对梁星灼这个体力废物来说,军训无疑是严峻考验。

  开学前,梁星灼曾经动过“歪脑筋”,想让周归与给他开个医生证明,随便写个什么病,开学递上去,好免了他的军训。

  周归与没同意,说什么都不给他开。

  梁星灼撒娇都不好使,周归与就是不松口,理由是,他需要适当的锻炼。

  “歪脑筋”动不了,梁星灼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一天下来就快给他干废了。

  晚上给周归与打电话的时候,娇气巴拉说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周归与教了他几个按摩穴位的办法,说可以缓解疲劳。

  梁星灼学归学,嘴上还是哼唧:“周医生铁石心肠。”

  周归与反问:“周医生怎么铁石心肠了?”

  “周医生宁可教我按摩,也不愿意给我开个条儿。”

  周归与语重心长:“星星,你越不锻炼,身体素质越差。”

  梁星灼只哼唧,不说话了。

  他知道周归与说的是对的,是为他好。

  周归与也哄他:“量力而行,后面如果是实在坚持不住就跟老师说,不要硬撑。”

  梁星灼并非不懂道理,只是娇气罢了,他就是想闹闹周归与,然后等周归与来哄他。

  眼下目的达到了,梁星灼也不闹了:“放心吧周医生,在锻炼身体这件事情上,我没有硬撑这个概念。”

  周归与无奈:“你只有放弃的概念。”

  “周医生懂我。”说着说着,梁星灼叫了周归与一声,“哥。”

  周归与“嗯”了一声,等他后话。

  “还有十四天就能见到你了。”提到这个,梁星灼声音都带着笑。

  周归与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

  “有这么想我吗?还数日子。”

  郑光和赵之远在宿舍开黑,有些吵,梁星灼是在走廊大阳台给周归与打的电话。

  这里就他一个人,没人在,梁星灼也不怕羞,想什么说什么。

  “特别想,要是能马上见到你就好了。

  周归与笑道:“时间一晃就过了,你好好军训,军训结束我就去看你。”

  梁星灼:“你是我的通关奖励吗?”

  周归与:“如果这么想能让你有动力,那么我是。”

  “好。”梁星灼笑得开心,“我会通关的,你做好准备吧。”

  周归与打趣他:“要我说时刻准备着吗,领导。”

  “不用了,话都是虚的,领导等着看你的行动。”

  周归与失笑:“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梁星灼不背这个锅:“那也是你惯的。”

  周归与无法反驳。

  梁星灼军训了半个月,周归与就上了半个月的班,一天没休息过。

  被同事问起,这么连轴转攒调班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周归与回答说不是急事,只是想去趟外地。

  同事猜到:“去看你弟弟吗?”

  周归与:“是。”

  同事感叹:“周医生你这个哥哥当的真的没话说,开学才多久呀就去看。”

  周归与只说:“他没住过校,有些不适应。”

  同事还是:“绝世好哥,做你弟弟可太幸福了。”

  周四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周归与接到了程诉电话。

  “周末有空没?好久没打球了,出去活动活动?”

  周归与:“没空。”

  程诉问:“上班啊?”

  周归与:“不上班。”

  程诉奇了怪了:“不上班你一个孤家寡人怎么会没空。”

  “星星都去京柏读大学了,你也别成天自己在家待着,出来玩玩儿,你早该过过不围着弟弟转的生活了,兄弟。”

  周归与如实说:“我周末要去京柏。”

  程诉愣了愣,有些受不了:“去看星星?”

  “嗯。”

  “我天,这开学才多久,半个月?”程诉调侃他,“咱们做家长的可不兴黏孩子,这很讨嫌的我告诉你,人星星搁那享受大学生活才几天,你冷不丁凑上去多扫兴啊,听哥们儿一句劝,别去,爱是克制,懂吗。”

  周归与轻笑:“你不懂。”

  “我周末去不了,你约其他人,我开车呢,先挂了。”

  程诉叹气:“弟控真是没救了。”

  周五。

  军训汇报演出圆满结束,课要下周一才开始上,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这帮新生都很闲。

  大家三三两两的都商量着去哪里玩儿。

  郑光女朋友也在京柏读书,只是不同校,两人早就约好了这个周末去露营,上午活动一结束,郑光就离校接女朋友去了。

  宋嘉航想去环球影城,前两天就约了柳应白一起,赵之远一个本地人都去腻了,没兴趣,选择回家过周末。

  [星星,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呗,大周末的窝宿舍干嘛啊,你俩室友都不在]

  宋嘉航在三人小群里艾特梁星灼。

  梁星灼回复:[你俩玩儿吧,我有约了]

  柳应白秒懂:[你哥要来?]

  宋嘉航:[……才半个月又见面?你哥也不嫌懒得跑]

  梁星灼:[我哥不嫌,我哥乐意]

  宋嘉航:[……你俩真是双向奔赴的病情]

  柳应白:[小宋你不懂,异地恋都这么谈的]

  宋嘉航:[6]

  梁星灼看得心虚,不过还是反驳了:[没在谈]

  柳应白发了个鲁豫表情包,什么都没说。

  “……”

  算了。

  他自己也不清白。

  周归与要下午下了班才能出发,到京柏估计晚上九点多了。

  梁星灼提前去酒店订好了房间,晚饭吃了点零食对付,留着肚子,等周归与到了再跟他出去吃火锅。

  路上不堵车,周归与提前了四十多分钟到。

  反正要出去吃火锅,周归与就没上楼,到了酒店停车场给梁星灼打电话,让他坐电梯下来。

  一见到周归与,梁星灼就抱着他不撒手,说好想他啊,问周归与你想不想我呀,腻乎得不行。

  要不是中途梁星灼饿得肚子咕咕叫,高低得腻乎半小时。

  “哥,咱俩换个位置,我来开,你休息。”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可是有驾照的人了,为这,梁星灼下午出来前特地把驾照也放进了包里,方便晚上当司机。

  周归与却不让。

  “回来你开。”周归与伸手扯过安全带,帮梁星灼系上。

  梁星灼奇怪地问:“为什么现在不让我开?”

  周归与意有所指:“后座有个袋子,你拿过来看看。”

  梁星灼转头望去,还真有,他伸长手拿到副驾,一打开,里面是一个保鲜盒,装着切好的西瓜。

  一个一个大小均匀的小方块,一看就是周归与的手笔。

  周归与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一边说:“今天也算接你放学。”

  这个小习惯连梁星灼自己都快忘了,周归与居然还记得。

  梁星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捧着盒子问:“你下班还回家了搞了这个?”

  周归与:“嗯,不麻烦,十分钟的事儿。”

  事儿是不麻烦,难得的是有心。

  梁星灼拿起叉子挑了一块吃,西瓜水分充足,好甜。

  甜得他鼻子更酸了。

  梁星灼又挑起一块,喂给周归与吃。

  周归与咽下后,还是说那句:“你自己吃。”

  “你又在家把西瓜芯儿以外的地方的吃了对吧。”

  这盒子里面的,一看就是西瓜最甜最好吃的部分。

  周归与没直接回答,而是说:“我不爱吃甜的。”

  梁星灼停顿片刻:“哥,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

  周归与不知道:“像什么?”

  “像不求回报的母亲,饭桌上就一条鱼,为了让孩子心安理得地吃,母亲就谎称自己不爱吃鱼。”

  周归与听完评价:“我没那么高尚,我还是有所求的。”

  梁星灼眨眨眼:“你求什么?”

  “火锅啊。”周归与看了眼梁星灼一眼,“某人不是说今晚这顿他请客吗?”

  梁星灼知道周归与是故意这么说的,无奈道:“哄我吧你就。”

  周末火锅店生意好,需要排号,他们前面还有十桌左右。

  拿了号,梁星灼和周归与坐在店门外的椅子上等,边等边聊天。

  主要是梁星灼在说,周归与负责听。

  梁星灼攒了半个月的话,哪怕天天都有跟周归与联系,但是一见面还是怎么都说不完似的。

  梁星灼正说到兴头上,他们面前突然走过来一个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挺帅。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男人的目光在梁星灼和周归与身上扫过,笑着问,“请问二位是情侣吗?”

  梁星灼怔住。

  周归与先反应过来,回答:“不是。”

  紧接着,男人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二维码,递到周归与面前:“那可以加个微信吗帅哥。”

  梁星灼:“!”

  他哥在他面前被男人搭讪了!!!

  一个帅男人!!

  周归与经常被要微信,早就习惯拒绝人了。

  正要开口,居然被梁星灼抢了先。

  梁星灼看着周归与,张嘴就是一声:“爸。”

  “我口渴,想喝果茶,你去帮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