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周归与没有半点犹豫和逃避, 完整重复了一遍:“我也是同性恋。”

  梁星灼愣住。

  猜到答案和亲耳亲到还是两码事。

  “你觉得恶心吗?”周归与看着他,没等他回答已经为他想好了对策,“我可以搬出去住, 邹姨留给你,她还跟之前那样照顾你起居, 你什么都不用管。”

  说完,周归与站起来往主卧走。

  “等等, 站住。”

  梁星灼来不及多想,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有些恼:“我什么都还没说, 你就跟个机关枪似的突突突, 突突完再擅自给自己审判了, 干嘛呢!”

  周归与的视线落在梁星灼的手上,眉心微蹙,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一直以来都是梁星灼缺乏安全感, 患得患失,没想到周归与也会这样的时刻。

  哪怕光线晦暗, 梁星灼也能看出周归与神情里的紧张和小心翼翼。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却表现得像个被抓住现行的罪犯。

  梁星灼心里怪不是滋味,握住周归与的手, 捏了捏。

  “我不觉得你恶心,别胡思乱想。”

  周归与视线上移,望着梁星灼黑黑亮亮的眼睛。

  “你不需要勉强自己。”他还在替他考虑。

  梁星灼又心疼又生气, 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好笑道:“我要真觉得你恶心, 还会这么握着你?”

  周归与大概没从梁星灼眼睛里捕捉到说谎的痕迹,身上的紧绷感这才有所缓解。

  梁星灼牵着他到沙发上重新坐下。

  这次他们都坐在了同一张沙发上, 腿挨着腿。

  梁星灼感觉周归与还是有些局促,有意使唤起他来:“我渴了,哥,你帮我拿罐可乐。”

  周归与立马起身去拿。

  “给。”

  可乐刚从冰箱拿出来,跟20多度的室温接触直冒冷气。

  男人三根手指捏着易拉罐,指腹挑起拉环,食指扣进去,单手一拉,“啪”的一声响,拉环挂在了他食指上,罐口传来细微的气泡爆炸声。

  梁星灼握住罐身接过。

  从小到大不知道看过多少次周归与单手开易拉罐,他到现在还是没看会,十次模仿十次翻车,白瞎了可乐,现在他都老老实实用两只手开了。

  一罐可乐卖三块钱,喝进嘴里的第一口就值二块五。

  气泡充盈的一口可乐下肚,梁星灼满足地眯了眯眼。

  喝完,梁星灼把易拉罐递给周归与:“你也喝一口?”

  周归与没动作:“你喝吧。”

  梁星灼就知道周归与不会喝,他不爱喝饮料。

  不过自己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你们同性恋一出柜就开始跟同性避嫌啊?”

  梁星灼刻意用夸张的语气调侃。

  周归与愣了好几秒,忽然笑了。

  梁星灼目的达成,也跟着笑。

  彼此心知肚明,至此,周归与才真正地变回平时那个周归与。

  “这才对嘛,老绷着干啥,我又不恐同。”梁星灼冲周归与笑了笑,认真道,“不管你什么样,你都是我哥,我接受你的一切。”

  周归与抬了抬嘴角,没说什么,伸手拿过那罐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梁星灼好奇地问:“你上次跟人出柜也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自卑的人,刚才看你一下子过渡到搬出去住,真给我吓一跳。”

  周归与把易拉罐放回茶几上,回答:“我没出过柜,你是第一个。”

  梁星灼惊讶不已,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程诉哥他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

  周归与跟他交实底:“我根本没有出柜的打算,如果不是秦彦突然跳出来,这件事情会被我带进棺材里。”

  梁星灼怔怔。

  他想起一些以前从没当回事的细枝末节。

  比如16岁那年,因为办银行卡自己存钱的事情,他跟周归与闹,闹完聊到什么养老啊孩子老伴儿之类的,周归与说,老伴儿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很不相称。

  他当时以为是年龄问题,现在同样的话拿出来再琢磨,原来周归与说的不相称,是觉得自己很难拥有厮守一生的伴侣。

  最近发生的也有。

  前几天去商场买衣服,他们被店员误认为是一对,回家前在车上那番争吵,他还质问周归与是不是恐同……周归与之所以那么严肃要求他收敛,竟是在变相保护他。

  他自己身处其中,更明白同性恋这三个字背负在一个人身上意味着什么。

  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日日相处,他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但凡他能细心一点,周归与是不是就不用独自背负这么多了……

  梁星灼太心疼周归与了,心疼到开始替他难过。

  “对不起……”

  梁星灼愧疚地说:“前几天我还跟你吵架,说你恐同……对不起,哥,我说话太伤人了。”

  周归与冲他笑笑,不以为然:“有什么好道歉的,且不说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时说的话也不伤人啊。”

  梁星灼“嗯”了一声,犹犹豫豫不知道要不要接着问。

  沉默持续了半分钟。

  周归与被梁星灼的谨慎逗乐,主动说:“你不要瞎揣测了,看这一脸纠结样,我没那么苦大仇深。”

  “我只是没有出柜的打算,同性恋对我而言是一种性向选择,而不是不能触碰的伤疤,你想问什么就问。”

  梁星灼跃跃欲试:“那我真问了?”

  周归与:“问。”

  “就……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男人的……”问完,梁星灼连忙补充,“这是不是太隐私了?你不想说就当我没问!我不是非知道不可。”

  周归与嘴角翘了翘,逗他:“是吗?那我不回答了。”

  梁星灼“啊”了一声,语气透着失望,但又碍于这真的会冒犯他,不敢再追问半个字。

  “……好,没事。”

  周归与轻笑出声。

  梁星灼一头雾水望着他:“你笑什么?”

  “笑你一下子变得这么老实。”

  “啊?”

  周归与清清嗓,人往后仰,靠坐在沙发里,盯着客厅的灯瞧了会儿,似乎在回忆什么。

  “我是初二暑假发现自己性取向跟别人不一样的。”

  梁星灼反应了几秒才跟上周归与的频道。

  失望被欣喜替代,好奇心又归于原位。

  “初二暑假?这么早。”

  周归与“嗯”了声,继续往下说。

  “那个暑假学校统一安排了课外实践,每个年级内容不一样,二年级是参观海洋馆。当时给我们班负责讲解的工作人员是个大学生,海洋科学专业的,在海洋馆做兼职。”

  梁星灼眨眨眼:“是男生……吗?”

  周归与反问:“不然呢?”

  初二暑假……周归与当时才多大点儿啊,大学生,就算大一也满18了,这……成年人和未成年???

  梁星灼眉头紧皱,差点儿站起来:“他对你做什么了?你一个初中生他居然也下——”得去手。

  话没说完就被周归与打断了:“想哪去了你。”

  他无奈道:“人什么都没对我做。”

  梁星灼懵着个脸:“那你说你发现了……”

  周归与:“我还没说完。”

  “噢噢!”梁星灼乖乖坐好,“你继续。”

  “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那天课外实践结束,我们连话都没单独说一句。”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周归与回想了一会儿又说:“他的出现就是让我意识到,他不一样,我和别人也不一样。”

  时间过去太久了,很多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周归与连他的长相都无法准确描述。

  单眼皮还是双眼皮、睫毛长还是短、有没有酒窝,这些都不记得了,唯一清晰的都是一些意识流层面的感觉,比如温柔,斯文,平易近人。

  他在讲解过程没有卖弄学识的痕迹,擅长把枯燥的知识变成绘声绘色的描述,幽默风趣,爱笑,特别招小孩儿喜欢。

  海洋馆的工作制服穿在他身上格外有型,衬衣扎进收紧的裤腰中,人看着清瘦,蹲下给他们讲解的时候,后背布料收紧绷直,又会隐隐浮现背肌轮廓。

  听完周归与的描述,梁星灼脑中闪过秦彦的脸。

  这不就秦彦吗?

  ——他险些脱口而出。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梁星灼把话咽回去了,换成一句没有任何指向性的:“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

  周归与很确定地否认:“谈不上喜欢。”

  梁星灼又不懂了:“不是喜欢是什么?你不都说他不一样了吗?”

  “也仅此而已。就像其他男生到了年纪,生理器官发育,情窦初开,自然而然对女生有兴趣一样,我也只是自然而然对男生产生了兴趣。”

  梁星灼回忆成年轨迹中接触过的同龄男生,确实是周归与说的这样。早熟一点的,小学就开始私底下聊女生了,哪个班的谁谁谁长得漂亮,哪个又腰细腿长,哪个声音好听有气质。

  以此类推,梁星灼问:“那他肯定有吸引你的地方吧,具体的,不然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周归与笑道:“有啊,我刚才不说了么。”

  “什么?”

  “背肌啊。”周归与抬起一条胳膊枕在后脑勺下,笑容里透着点儿漫不经心,“他背肌线条挺漂亮的,练得不错。”

  梁星灼莫名被这一笑晃了眼,失神了片刻。

  刚才那瞬间,他好像瞥见了周归与在自己这里从未展露过的一面。

  不同于前几天发生争执,周归与对他凶,让他产生负面情绪,眼下带给他的是一种……新奇感?

  周归与在他面前做了快十年的哥哥,第一次以周归与的身份与他交谈。

  此时此刻,他没有多余的身份,他只是他自己,是一个有情欲的成年男人。

  梁星灼回过神,低喃似的问:“他应该长得很帅吧。”

  拿掉哥哥的身份,以审视普通男人的标准审视周归与,他无疑还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

  而且他见过周归与小时候的照片,远在他们认识之前,周归与就是一个很好看很优秀的人了。

  所以即便是初中的周归与眼光也不可能差。能入他眼,被他注意到,还让他意识到自己性取向与别不同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呢。

  周归与试着回忆了一下,跟之前一样,记忆全是模糊的。

  他如实说:“想不起来了,当时关注点也不是帅不帅这些。”

  梁星灼打趣他一句:“嗯,尽关注人背肌去了。”

  周归与听乐了:“你小子,学会拿我开涮了。”

  “事实嘛。”

  梁星灼想了想,又问:“那你察觉自己性取向跟别人一样之后,有烦恼过吗?”

  周归与回答:“当然有。”

  “最开始觉得自己是异类。人或多或少带些从众心理,与周围人同处一个阵营无疑会滋生出安全感,反之则不安,产生自我怀疑。我那段时间以为自己喜欢男人是得了精神疾病,想去医院挂心理门诊,可是未成年必须要有监护人陪同,不管是我小叔还是我爷奶,我都做不到坦诚相告,没办法,我只能私底下去查同性恋的资料。认知拓展之后,我明白这不是疾病,我的‘不正常’也是‘正常’,才打消了看医生的念头。”

  “但到这里只是心理上的自我接纳,一旦把自己这个主体放置在社会中就不行了。现在说起来都有点可笑,我也做贼心虚过,我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又害怕被人发现,每当周围的男生在讨论女生时,问到我,我也会违心说两句。其实现在跳出来看,当时顺心而为也无妨,别人不会因为我不讨论女生就觉得我喜欢男生,是我自己心里有鬼,草木皆兵,我才是最介意自己是同性恋的人。你前几天说我恐同也没完全说错,我确实恐同,恐我自己。”

  听周归与说这么多,梁星灼又开始心疼难过。

  同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他身上,他肯定更加措手不及。

  周归与当时一个人捂着这个秘密有多无助,远不是他这几句话能够承载的。

  梁星灼抬手搓了搓周归与的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周归与对他笑笑:“我知道。我不责怪自己,我只是无法自洽,这个课题太复杂了,一生可能也完成不了。”

  梁星灼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周归与。

  周家什么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老两口的两个亲生儿子在十几年间接连去世,全家上下就剩周归与这么个独苗苗,可以说,周归与就是老两口的命。

  他们一直盼着周归与结婚生子,要是有一天知道周归与是同性恋……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场面,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他是周归与他也会选择一辈子死守这个秘密,根本不可能出柜。

  “完成不了那就不完成,这又不是非要完成的事情。”

  梁星灼张开双臂抱住周归与,坚定地说:“从今天起,我做你的树洞。你知道的,树洞只会倾听,不会说话。”

  周归与低头看他,内心被暖意充盈。

  他抬起手,手掌覆在梁星灼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也说点儿话吧,树洞。”他轻笑着说,目光温柔,“别把咱们家的话痨闷坏了。”

  梁星灼扬起白净的脸,不满控诉:“说谁话痨呢!”

  周归与一脸笑意。

  看他笑,梁星灼没两秒也跟着笑起来。

  他由衷希望周归与幸福。

  可是世俗定义里是幸福不止亲情,还有爱情、友情。

  周归与说要把秘密带进棺材,这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把幸福中爱情那部分舍弃掉了呢?

  如果是,那么他有信心给周归与百分百的幸福,而不只是希望他会幸福。

  校庆假结束,学校恢复正常行课。

  月底照例考试,成绩一出,梁星灼这次又稳坐第一宝座,除了以前语文和英语的单科第一,这次月考连数学的单科第一都拿到了。

  宋嘉航最近被梁星灼带着卷学习,名次也进步不少,考进了年级前100。

  何道安在课上着重表扬了他,他暗中用手机录了音,说要回家给他爸听,看能不能涨点零花钱,过年加上压岁钱,争取给自己换双新球鞋。

  梁星灼听完甩给他两个字,出息。

  不过经这一提醒,梁星灼想起宋嘉航生日快到了,不如就送他一双球鞋,省得他抠抠搜搜攒到明年。

  梁星灼不动声色套了宋嘉航的话,知道他想要的款式后,当晚回家就在官网下了单。

  现货不用等,球鞋正好赶在宋嘉航生日前一天到了沽南。

  晚自习放学,宋嘉航走上讲台,拿起麦克风,清清嗓,故作正经地说:“打扰大家一分钟时间,通知一个事儿。”

  “明天!周六!是本人的生日,在年满18岁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哥几个,特别是姓梁的、姓张的、还有姓柳的,你们懂的。”

  张池在讲台下吐槽:“还姓张的,显眼包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宋嘉航抬手压了压,领导范儿十足:“这位同学莫吵闹,稍安勿躁。”

  “本人只有一个朴素的愿望,那就是明早一到教室,我能看见礼物在我桌子上堆成了山。以上,通知完毕。”

  说完,宋嘉航放好麦克风,走下讲台的时候,张池方向飞过来一本书,他一把接住,贱兮兮地冲张池笑:“嘿,没打着~手真臭啊你。”

  张池笑骂:“行,你手香,那就是你的生日礼物了。”

  “靠,兄弟还做不做了?”

  “不做也罢,没你这傻逼兄弟。”

  “张池你给我站着别动!”

  “我特么傻啊,站着不动被你砸。”

  ……

  柳应白拎起书包,打了个哈欠,看着打闹的张池和宋嘉航,懒洋洋地说:“宋嘉航真能闹腾,上一天课也不嫌累。”

  梁星灼把最后一本练习册放进书包,站起身,见怪不怪道:“他一直都这样,精力旺盛,体力怪物。”

  “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柳应白同频吐槽。

  梁星灼笑了笑,未置可否。

  柳应白又问起:“对了,你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

  “球鞋。”梁星灼背上书包,顺口问回去,“你呢?”

  柳应白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保密。”

  梁星灼也没多好奇,他不想说也没再问。

  “我哥来接我,我先走了。”

  “好,明儿见。”

  “明天见。”

  周归与今晚下班时间跟他晚自习放学差不多,早上就说了晚上会来接他放学,为此梁星灼一整天心情都特好。

  走到校门口,他发现周归与居然没在老位置等他,而是跟那波接孩子放学的家长站在一起。

  周归与个子高,长相又出众,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

  梁星灼快步走上前,满眼雀跃地叫了声哥。

  “你怎么没在车里等我啊?”

  按他本意,这时候要么扑周归与怀里,要么挽着他手当人形挂件,可是周归与上次说了,以后在公众场合要收敛一点,免得招人误会。

  他自己并不在意,但周归与可能会吧,毕竟他都没有出柜的打算,同性恋这件事是他的秘密。

  既然决定了要做周归与的树洞,他在外面可以乖一点,反正回了家有的是机会冲他起腻。

  上次眼睁睁看梁星灼跟同学打车走了,压根没往老地方看一眼,这次怕历史重演,周归与才特意来显眼的位置等着他。

  这些不好跟梁星灼说,周归与转而道:“车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不冷吗?”说着,梁星灼伸手捏了捏周归与的手心,还好,温热的。

  “没等多久。”周归与顺手拎起他的书包,“走吧,上车。”

  “好。”

  上车坐好,周归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忽然问起:“你饿吗?”

  梁星灼愣了一秒,回答:“还好,你没吃晚饭?”

  周归与:“吃了两块同事给的饼干。”

  梁星灼“啊”了一声,立马上了心:“今天邹姨没给你留饭,要不找个饭店吃点儿吧,饿着入睡对胃不好。”

  “你吃吗?”周归与问他。

  梁星灼想了想,摸摸肚子:“可以陪你吃点儿。”

  周归与拉下手刹,转动方向盘开出停车位,好像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等他这句:“那我们去吃烧烤吧。”

  梁星灼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不可思议看向他:“你说吃什么?”

  “烧烤。”周归与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吃?”

  梁星灼纳闷:“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吧……你不是一直不乐意我吃这些吗?说不健康。”

  “偶尔吃一次没事。”管太严你就跑去跟别人吃了。

  周归与又问了一次:“你就说想不想吃。”

  梁星灼果断点头:“想!”接着问,“我们去哪吃?”

  周归与不动声色提议:“附近好像有个夜市,去那边?”

  梁星灼“哇”了一声,感觉意外:“你居然还知道附近有夜市。”

  话赶话他险些说漏嘴,夸那个夜市烧烤味道不错。

  周归与也藏着事儿,含糊回答:“嗯,等你的时候app上现查的。”

  两人想法一拍即合,周归与开车到上次梁星灼去过的夜市。

  停好车,梁星灼本想引周归与去之前吃过的那家,结果生意爆满,根本没座位,只好另外选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

  夜市街道,蓝红幕布错落连成一片,烧烤架支在店门外,炭火伴着食物的香气飘满整条街。

  店里位置已经满了,服务员给他们在外面找了个座位,他麻溜儿收拾好上桌吃过的残羹剩菜,用抹布简单擦了两下,递过来一张覆过塑料膜但已经飞边儿的菜单。

  “你们先看看要吃啥,选好了叫我。”

  生意火爆忙不开,话音刚落他就被隔壁桌的客人叫走了。

  梁星灼见周归与站在那里,想坐下又不知道怎么坐下的别扭样,体谅道:“要不我们打包回家吃?这外面就罩了层塑料布,暖气感觉都不足,坐着肯定齁冷。”

  周归与没异议:“好,那带回家吃。”

  “哥,你想吃什么?”梁星灼拿起菜单跟周归与一起看。

  本来吃烧烤就是为了满足梁星灼,他自己没兴趣,更是发自内心说:“我都行,你点你想吃的。”

  梁星灼知道周归与对这些路边摊兴致缺缺,今晚会来都是为了将就他,没有一直追着问,难为他,而是顺他意:“那我看着点了。”

  周归与轻“嗯”一声,没来得及说别的手机就响了。

  听铃声是微信语音通话。

  两人靠得近,梁星灼的余光轻而易举就扫到了周归与的手机屏幕。

  通知上面显示:余科发起语音通话

  不过一瞬,周归与就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贴着自己外套,留给他一个手机背壳。

  再神色如常地对他说:“工作电话,我接一下,你先点菜。”

  说完,没等梁星灼回答,周归与已经握着手机走到了一旁,分明有意避着他。